“好的。”刘特助望向高深莫测的老板,妥善地收敛了自己意外的表情。
很少有女孩子不喜欢玫瑰。更别提是在七夕这种被大肆宣扬的“本土情人节”里,玫瑰更是标配,几乎每个地铁站出入口都会有鲜花小贩伺机兜售。
二月十四情人节那天,他奉命去送到林伊手上的也是九十九束红玫瑰。当时还算顺利,那位小金丝雀眼睛一弯就收了礼物,并没有为难他。
原来是老板在背后默默承受了一切……
想到那整周的电话轰炸,刘特助心中抖了一抖,对老板生出些莫名的感激来,立刻正色道,“稍后我会将符合要求的花束图片发给您。等您看完选一个喜欢的方案,我再去预订。”
许正则颔首让他出去。不多时,三个不带玫瑰的花束款式发送到电脑上,在屏幕上争奇斗艳。
看起来都差不多。
许正则选了个最花里胡哨的发回去。
说是要亲自到花店走一趟,交待清楚细节,这样比较稳妥。刘特助找到合理的外勤理由,像个捧着朱批过的奏折的小太监,带着预订图颠颠儿地跑了。
许正则没有介意自己的助理提前下班,靠在沙发里阖眼休息,缓解太阳穴鼓胀的疼痛。
他睡得很沉,但并不算睡得很好。再加上刚睁开眼就看见有人自挂东南枝……他实在不理解林伊匪夷所思的拆家行为,就只是为了简陋且不安全地荡个秋千。
如果想要一个玩具,有无数种思路得到更好的方案。作为结果主义者,他无法认同林伊单纯是在动手的过程中获得乐趣。“兴之所至”的事跟他不沾边。
更别提那些被抻长了揉皱了,扔得满地都是的衣服。来整理的阿姨看了都叹气。
顽劣到令人头疼。
秋来音抵达办公室时他刚刚结束小憩。虽然精神恢复了些,但看脸色还是能察觉出,他昨晚似乎过得不怎么安生。
“听秦子鉴说最近小林都在你身边,还以为你会睡得更好些。”她打趣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忙得太晚了?”
“忙不过你。”
许正则直起身,在她面前并不隐瞒情绪,抬了抬下巴,“坐吧。”
秋来音没有多客气,捋顺了裙摆,坐到他斜对面的沙发上,交叠双腿,坐姿含蓄而温婉,笑着望他,“又是两周不见。”
她很了解许正则。许正则也同样了解她,在她面前才会有放松的状态。
这样彼此信任的关系经历了很长时间才建立起来。不仅因为大学时同校的友谊,更有赖于多年来每两周一次的心理咨询。
只有足够信任自己的心理医生,才能发挥最好的治疗效果。许正则为人严谨自律,凡事注重效率和结果,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小樊走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的状态。今年就好多了,你的睡眠质量上升,心理评估分数也一直都在及格线上徘徊,还算不错。”
秋来音扫了眼茶几上的照片,“看来稳定的恋爱关系确实有助于心理健康。”
许正则不置可否。在例行的心理咨询开始前,两人通常会简单地聊一聊近况,将谈话引入一个较为放松的状态。
片刻后助理送来泡好的咖啡,秋来音接了个电话,语气温柔,简短地报备自己在出诊。
结束通话后,许正则瞥见她屏幕上的壁纸,鲜见地关心了一句,“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秋来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手机又露出笑意,“不过最近情绪都很稳定,也没有闯祸。”
这就已经很好了。她的丈夫患有遗传性的躁郁症,治愈的希望渺茫,也不指望能有奇迹发生的那天。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就已经难能可贵。
照顾一个躁郁症病人并非易事。许正则说,“辛苦了。”
秋来音挑眉,“有心情可怜我,看来还算精力充沛。”
“这不是可怜。”许正则顿了顿,难得轻松地开个玩笑,“算是交流病情。”
秋来音也配合地笑了起来。可看着他眼眸中沉郁的墨色,笑容却又有些淡了,隐隐浮上些许担忧。
原因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
许正则朝咖啡里丢了两块放糖,搅拌后勺子敲击咖啡杯内壁,发出叮的一声响,击碎了短暂的沉默。
他面色如常。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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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
不大的工作室里,林伊正在尽情告状,“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绑个秋千,他居然以为我要上吊!有病吧他!”
“……”
池今夏看了眼手工台后面憋笑的人,又看了眼她气愤上头的小姐妹,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这是一间装修简约的工作室,经营小众珠宝首饰的私人手工定制,在圈内也颇有名气,预订的单子从年初排到年末。
秦子川作为唯一的老板兼员工,刚刚给关系要好的朋友加了个班,把一枚迎春花造型的欧泊宝石胸针改做成发夹。
过程中顺便听了一耳朵八卦。
操作台上的iPad在播放《甄嬛传》,可这位的八卦比宫斗剧更有趣。
林伊抒发完了情绪,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夏夏,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就跟傻子似的。”
绑个秋千而已,一般人都不会联想到上吊的吧。
居然那样想她,说明她在许正则心里就是那种人!
池今夏有心安慰,奈何是个实诚人,“你以为在我们眼里你就不傻了吗?”
“……”
“把你当傻子已经很仁慈了。”秦子川笑着叹气,摘掉眼镜,“如果是我,大早上起床就看见有人在我家上吊,二话不说先把你当疯子赶出去。”
“过来看看你的发夹吧小疯子。”
林伊哼了一声,从不远处的高脚凳上跳下来,拿到自己的新发夹细细观赏,又指了个小毛病,让他再给抛光。
秦子川接过发夹,认命地做苦力,“先说好,周末加班,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知道了知道了。”
她靠近工作台观看抛光,嗅到秦子川身上传来的香水味,皱了皱鼻子,“你怎么还在用去年的那瓶,穷得没钱换香水啦?明天让我助理给你寄两瓶新的。”
秦子川嘴角一弯,修长有力的手指放下抛光工具,抵在台面上比了个下跪的姿势,“谢小主赏。”
他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笑起来含情脉脉,桃花乱飘。为人审美出众又口风很严,是圈内知名的好姐妹。
漂亮男人做漂亮首饰,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林伊暂时把糟心的男朋友抛到脑后,满意地挥手,“快快请起。”
“忘了问你。”秦子川说,“听说你要拍戏了?拍得怎么样。”
女团做到一定地位后,成员的个人发展各有方向是必然的。
她在团队里是主舞,但国内专业舞蹈类的工作还是太少。相比池今夏由主唱朝着唱作人发展,她被公司安排跨界去当演员也算情理之中。
“就那样吧。”
散落在耳边碎发滑到眼前,她不在意地吹了吹,揪着侧麻花辫的发尾在桌面上打圈,碎碎念道,“我之前录个综艺都要两天一夜呢。到剧组才半天,还没咂出味道来就收工了。”
“欧文凯是不是太小心了?公司开会的时候是说先试水,可也不用给我这么少的戏份吧。居然让我演一个……”
她声音停顿,显然是想起在片场遇到的不愉快的插曲。却没有一并向两个好友抱怨,只是嘀咕,“居然让我演一个只能出现在回忆里的龙套。”
“公司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么?既然那么安排了,肯定是考量过的。”
秦子川擦亮发夹,递给她,“别又让你经纪人背锅。”
大家都看在眼里。Blush里除了队长就属她个人资源最丰富,大大小小的代言都对接不过来,性格鲜活形象突出,连甲方都更偏爱。
“欧文凯才不会在意呢。”
林伊把他的iPad拉到眼前,点开相机,发夹放在耳畔照了照,满意地弯起眼睛,“还说了让我有什么郁闷就去找他叭叭,别出去惹是生非祸害别人。”
欧文凯长相周正,脾气又好,自然在业内人缘也很不错。公司里喜欢看韩剧的姑娘都开玩笑叫他欧巴。
她不喜欢看韩剧,觉得太矫情,对着将近大自己一轮的经纪人直呼其名。欧文凯也并不跟她计较。
能让她收敛的估计只有季风娱乐的大老板程沐风,那人黑着脸的压迫感跟许正则有一拼。
“下次公司开会我得给程老板提提意见,再给我接剧本的时候要多点戏份。”
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的,她从小到大都很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觉得“给老板提意见”这种话有多特立独行,显然平时就没少祸害公司,“夏夏记得帮我说话!”
身为公司目前最吸金的顶梁柱,她们在工作上还是些有话语权的。
池今夏正在低头刷微博,闻言默契地打了个手势,“妥。”
离得近,林伊朝她屏幕上瞥了一眼。她正在浏览一个账号的个人主页,一条条滑下去,id有点眼熟。
“秦子鉴?”
“你认识啊。”池今夏眼前一亮,又自顾自地点头,“也对。他在华盛高层,四舍五入就是许正则的人。”
“见过两回,是人模人样的。”
林伊很懂姐妹的语气,机灵地眨眼,“看上啦?”
池今夏也眨眼传递意念,“有点子心动。”
演唱会结束的那天晚上,在after party遇到的。虽然她也爱玩,但没有林伊那种社牛的天赋,加到联系方式之后还没什么进展,“帮我摸摸情况?”
“包在我身上!”
“……”
秦子川轻咳一声,拿回iPad继续播《甄嬛传》,以示存在感,“怎么不直接问我。”
“你?”池今夏后知后觉,靠着名字才反应过来,“你跟秦子鉴是一家啊?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林伊倒是知道一点,“可你和家里关系不好,让你去牵线也太为难了。”
他家里条件不错,只是因为不可抗力,高中时就跟家里闹翻,早早搬出来独立生活,已经有许多年没回过家了。
“居然这么为我着想。”秦子川笑道,“受宠若惊了。”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在的。他跟父母闹得很僵,跟秦子鉴却还说得上话,偶尔碰面也会大致交流近况,关系不咸不淡。
直接上去介绍对象是有点违和,不过凭着过往的了解给小姐妹提供点情报还是可以的。
“我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好么。”
林伊自信地扬眉,“用不着你。有我在就够了,肯定帮夏夏把他迅速拿下。”
毕竟她战绩斐然,自认为是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把男朋友搞到手的恋爱小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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