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红豆小糕是端宝四年春入的学,那年两人五岁。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多,又是战事,地方上还闹过灾,减官的事也不是一切顺利,过程艰难了些,但总算是扛了过来。
红豆小糕的‘幼儿园’生活就变成了爸爸和爹爹两人换着带,幼儿园搁浅了,到了端宝四年,俩五岁了,朝中太师说两位小皇子可以进学。
黎南珠才恍然过来,孩子都五岁了。
这俩小子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爸爸爸爸的叫,每天上树爬假山打陀螺荡秋千玩木刀剑打仗……
红豆可机灵了,干什么都拉着小糕一起,犯了错,俩只排排站,小糕负责委屈巴巴,红豆负责卖萌。
黎南珠前脚喊:我今天非得让你们童年圆满揍一回!
后脚是:你们卖萌装乖扮可怜也没用,这顿打必须的!
历延年在旁边也不拦着,只是也装乖。
黎南珠:……
最后磨牙恶狠狠威胁:“这顿打给你们三个记本本上,下次再犯一起收拾了。”
红豆小糕不敢吱声,等回头了,红豆跟弟弟嘀咕:“爸爸好厉害。”、“哥哥,我们还是乖乖的,不要偷偷去湖里玩了。”
“知道了。”红豆蔫吧了下,其实他也知道错了。
历延年拍拍两个脑袋,一脸严肃说:“爸爸是担心你们,那一叶扁舟的小船,要是翻了,身边没个伺候的,湖水深,会要了性命。”
“若是有下次,不顾惜安全的玩,我来动手。”
红豆小糕乖乖认错,说没下次、不会了。
两个崽崽给爹保证。历延年嗯了声,没多说什么,抬脚出去忙公事了,红豆小糕自己反省了一刻,吧嗒吧嗒去找爸爸认错了。
黎南珠那时候正吃大排档烤肉,让擒娇给他泡了奶茶,还有小蛋糕,一个人胡吃海喝,听到外头祝灵说小皇子来了,顿时急了,让擒娇开窗,给他撤了吃的,先藏起来。
他得有爸爸威严!
不能前脚虎着脸生气,后脚吃的开心,这俩小机灵要是误会他没真生气,那下次还这么淘气玩,得给教训的!
就是不打,也得吓唬吓唬。
擒娇麻溜撤吃的,外头祝灵听到里头动静,也是拦了拦两位小皇子,说:“主子刚回来,说不舒坦,正在休息。”
红豆小糕一听,当即是心里难安,爸爸担忧牵挂他们安全,他们让爸爸生气了,便问祝灵姑姑,爸爸身体如何。
小糕说请太医来瞧瞧。
祝灵在外陪两位小皇子说说话,没一会擒娇出来了,说主子让两位小皇子进。
里头味散了大半——主要是烧烤太香喷喷了,黎南珠让多放孜然多放辣椒,味重。还有小蛋糕奶油香喷喷的奶香味。
一时很难散去。
窗户大开,黎南珠和衣躺在床上,诶呦叫了声,一看俩小子脸上担忧,觉得戏有点过,就不再诶呦叫。
红豆小糕走过去,围着床边,担忧的看爸爸。
黎南珠:……心就软成了一滩水。
他摸了摸两个崽脑袋,还未说话,红豆先一脑袋扎进他怀里,带着哽咽声说他错了,是他想去湖里玩,拉着弟弟去的。小糕是滚滚落泪,没什么哭声,就是掉眼泪特别凶。
黎南珠一看,那一滩水的心,顿时更软了,抱着俩崽崽脑袋,这个亲亲,那个香香两口脸蛋,最后是父子三人抱头痛哭。
“爸爸不怪你们,爸爸就是担心你们,你俩要去湖里玩,叫上爸爸啊,爸爸给你们开船……”
等圣上听闻皇后皇子在哭时,匆匆赶来,只见父子三人红着眼眶乐哈哈的吃烧烤,红豆拿着烤肉串,小糕舔着奶油,黎南珠是一手蛋糕一手烤串。
“你不是要开会吗?怎么急匆匆的来了?忘带东西了?”
皇后三连问。
皇帝:……
“……有点饿了。”
黎南珠还以为什么事,大方给历延年分羊肉串,红豆小糕给爹让座,是小马屁精给爹分吃的,黎南珠想了下,让擒娇吩咐御厨,那些点心蛋糕什么的,给书房送一些。
皇帝在这儿加下午茶,不好让内阁、臣子空等。
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一会再说。
于是天家一家四口乐呵呵加餐,侧殿御书房内,太监们送了点心小蛋糕,没送肉串这些味重容易掉辣椒面孜然面的食物,都是麻将大的点心,一口一个,配点热茶,还有杯子蛋糕用勺子挖着吃。
垫吧垫吧。
内阁首辅黎大人没客气,先是拱手谢过圣上,便坐下用了。他一用,其他大臣便不客气了。
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以前元和帝在时,从未有过这般,哪里敢在圣上地盘吃东西,喝口茶都是少有的。
那时元和帝仁厚,如今端宝帝肃正,但怎么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做臣子的若是习惯不能跟着上头走,那迟早要被换下去的。
如今能在偏殿议事,都是有几分眼色,不想被甩下去。
吃着点心,有些大臣心想,其实这般日子也好,虽说没那么多规矩,但私下里的事,圣上待他们还是仁厚,只是公事上要办仔细了,出了岔子,那就不是现在这派和乐了。
元和帝时,是公事上出了岔子,也不打紧,小惩大诫,私下里天家威严不得侵犯,十分讲究秩序。端宝帝是反之,私下里有时候过于不讲究,但正事上赏罚分明。
半个时辰后,圣上到,御书房早两刻就收拾干净了,接着议政。政事说完,历延年留了众人,说:“宫学不日就开,各位府里有和朕两位皇子年岁相近的,也一并送了进来吧。”
臣子们一怔,而后快速反应过来谢龙恩。
“这事皇后安排。”
臣子们明白,回去就让夫人递牌子进宫,带着自家小子谢恩。
“朕没公主,当年在宫学读书时,朕的几位姑姑也在,如今也不拘男女哥儿,不过还是看诸位爱卿意思了。”历延年在这事上不硬来,送不送家中女郎随意。
臣子们自己掂量去吧。
当时说开宫学,太师前几日提过,黎南珠本是犹豫,结果今日早上红豆小糕偷摸放船游湖这事,黎南珠是生气,气过来后想着还是要送上学。
他本来想上小学那得六岁,多给孩子一段美好的童年。
现在:还是学习听听书,别整日追鸡撵狗的精力旺盛没处发。
红豆小糕这日吃了顿痛快,还以为爸爸和爹爹不生他们气了,以后日子还能一如既往的到处玩,却没想到没几日就要开学了。
黎南珠磨牙哼哼。
既然是上小学,班里就俩多没意思——主要是小糕是个哥控,他哥哥说什么他跟着做,红豆又鬼主意多,上学一点竞争力都没有,还是俩兄弟搭伴玩,多无趣。
干脆挑臣子家的同龄小孩进宫学,这可是天家恩泽,臣子家巴不得呢。再加上宫学东苑那边空闲,事实上整个皇宫现在都很空。
宫学进学时日比较刻苦,主要是臣子家孩子进来,路远的那就得天不亮起床,这也是一种折磨。皇后十分善解人意,就想着住宿算了——自然住校和走读,那得看孩子爹妈怎么选。
能递牌子进宫的都是家里正四品以上——这是臣子家里孩子入宫学的老规矩,光武帝时就这么干过,有章程可寻的。
命妇们递牌子。
祝灵擒娇如今是正四品的女官,祝灵将各位夫人们家里孩子性别年龄是否读书,父亲官位,家庭住址一一登记好,黎南珠过目,擒娇安排时间段,接待。
黎南珠特别省事。
等命妇们入宫,黎南珠就说了住校和走读,命妇们吓了一跳,这、这住宫里?这如何使得。
“东苑如今闲置,各位夫人们放心,小男郎住在原先的皇子苑,若是有女郎来,东宫偏殿可住,离宫学更近一些。或是住后宫里也行,长宁宫和永乐宫都空着,也离宫学近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命妇们吓得面如土色,就差战战兢兢给他下跪了。
“殿下,永乐宫乃中宫住处,臣妇家中女郎怎敢入住,万万不可。”
黎南珠:……他一直住永双殿,后宫真的空着浪费。
这辈子闺女是不可能有了,但勉强臣子家女孩住后宫,是不太好。
“那还是住东宫偏殿好些。”黎南珠说。
刚一众命妇觉得自家女郎住东宫,那是胆大包天万万不可的事情,如今跟住永乐宫比,住东宫偏殿一下子好像确实是‘好些’了。
就这般稀里糊涂定了下来。
原本是不打算府邸女郎入宫学的,可皇后一说,话里话外是喜欢女郎小闺女,不知不觉就给自家女郎也报了名。
因为女郎不占男郎名额。
原是一家只能来一位,但若是有女郎或是哥儿送进来,那是开的特例,不在那一位名额中,众位一听,再见皇后殿下喜爱,可不就是给报了名定了下来。
等回到府里,老太太、老爷一问,命妇才反应过来,不敢隐瞒,把宫里同皇后殿下说的一一说全。
“这?不是说好只去二郎一人,怎么连着他三妹也送去了?”
三妹是二房家的,这家妯娌关系不错,大房长子继承了府邸,也没让兄弟搬出去,二房一家住在偏院,平日一家和乐。
老太太倒不是生气,大媳妇有这等好事记着二房,说明阖家融洽,只是占皇家的便宜,她怕皇后只是客气客气,真应了,没准皇后不爱。
起料大儿媳说:“婆母担忧儿媳知道,我原也不敢主动提的,圣上开了这般深厚的龙恩,哪里敢再多嘴多舌讨要,只是我见殿下说多是喜爱女郎,还说让女郎们入宫进学住下。”
“住下?!这怎可!”
“住永乐宫。”大媳妇说。
别说老太太,就是二房媳妇儿也腿发软,怎么就她家闺女住到永乐宫去了,这可是皇后住的地儿——
“最后殿下说不妥,便说住东宫偏殿好,还说都收拾妥当了,其他几家都应是,我便想着弟妹家的三娘同两位皇子一般大,也是成的,便小心问了下。”
这家没分家,但二房男人没官职,总要问问。
“殿下说没事,只管送进来,我就……”
一连串跟坐过山车似得,全家好一通消化,现在想二房家的闺女送到宫里入学好像不是那般惊天动地的大阵仗——比起住永乐宫来说,这确实是小事。
后来这家缓过神来——用了两天,老太太还打听其他家,发现都如她家一般,有六位进宫学,还有首辅家的孙女也去。
她家自是不能和首辅家比,但总不是掐尖独一位,那便好。
二房媳妇对大嫂是十分感激,男郎就一个名额自是大房家的,可如今这个是意外之喜,若是分家搬走了,这辈子她家闺女都入不了宫——靠自家男人,那是下辈子吧。
以后有了进宫学受教经历,闺女也好觅得佳婿。
端宝四年春,京里四品以上官员家中五到七岁的孩子都能进宫学上学了,人数还挺多,一共三十人,其中女郎七位,哥儿两位,其余皆是男郎。
是十日两沐休,可回家住。
宫里东苑总算是热闹起来了,空闲的皇子苑、东宫的偏殿都住上了人。皇子苑是五人一院子,东宫偏殿则是女郎两人一寝殿,正好两个哥儿同住。
还未开学,前两日,红豆就特别期待上学,每天问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开学啊。”、“爸爸我今天能去上学了吗。”
小糕倒是闷闷不乐。
黎南珠知道为何,这哥控太控了,自打一生下来,俩兄弟干什么都绑定一起,还没别的小伙伴,要是时日久了,黎南珠也担心小糕没主见,全听他哥的。
便摸着小儿子头,先跟红豆说:“三天后,东苑那边得收拾,你和弟弟住在东宫正殿,偏殿是女郎和哥儿的宿舍,你俩别仗着身份去捣蛋,不然我得扎墙了。”
红豆保证不捣蛋。
黎南珠又给小糕说:“你和哥哥住东宫,你俩还住一道,年纪小怕你们害怕,两个人搭个伴。”
小糕一听高兴起来,还是同哥哥睡一屋子!
“进学是学知识,也是认识其他小伙伴,志同道合能玩到说到一起的,玩不到一起也不能排挤别人。”
“爸爸什么是排挤呀?”红豆抢问。
黎南珠说:“我和你爹还有小糕抱团,我们三个吃饭不叫你,睡觉不带你——”
红豆脸都皱一团了,小糕先说:“带哥哥带哥哥。”
“好,都带上。”黎南珠也不是强迫自家孩子一定要人人都玩得好,“真玩不到一起了,那就客客气气的。”
他上学那会就是,他调皮爱玩,学霸们卷学习,两头玩不到一起,那就客气一些,点头打招呼说两句话的关系,有时候家里带吃的了,也会分对方。
主要是身份不一样,你可能无心,但底下人很有眼色,慢慢就会给对方穿小鞋,孩子们都小,一在宫里住十天,那不得难受死了。
“这事擒娇得管着。”黎南珠想。
最后派擒娇去东宫管一阵子,主要是照应女郎、哥儿们。男郎那儿时不时问问就成了。
等开学那日早上,黎南珠难得起了个大早,和历延年一道跟俩崽崽吃饭,一喊红豆小糕,俩穿着窄袖圆领袍,红豆说:“爸爸叫我大名,不能喊我小名了。”
小糕:眼巴巴乖巧。
黎南珠:……
大名实在是别扭,但孩子确实是大了,都足足五岁了!
便正经说:“历尊南,历尊昭。”红豆和小糕。
“可以用早膳了吗?”
俩小屁孩高高兴兴的开动吃饭。
黎南珠到也快乐,一想到俩孩子以后上学,那就没空烦他了。嘿嘿。
真上了宫学,才几日,黎南珠反倒是有点想两个孩子了,跟历延年嘀咕:“总觉得身后少点爸爸声。”
俩臭小子每次找他,还没见人,先喊爸爸爸爸爸。
历延年就笑,然后找了奏折问阿叔。黎南珠:……真帮他戒了孩子,以后凡是想儿子了,就先干活,这还想什么。
有一套。
到了秋日时,是皇后寿诞。
宛南州的嘉平府县历罗嘉县主上书,当然不可能是历罗嘉写的,是郭四娘代笔,字迹端庄平实,先是祝贺皇后寿诞,很是真心实意,末了想替女儿求上宫学。
黎南珠才想起来历罗嘉。
“应当是有六岁了吧?”
祝灵说:“是,奴婢没记错的话,罗嘉县主是元和五十九年七月生人,算起来正好六岁零三个月。”
当年郭四娘母女去处,还是黎南珠给定的,他跟七皇子有仇,七皇子死那是咎由自取,但罪不至母女。
可这孩子生父是死在他们夫夫手里,谁知道心里会不会记恨历延年同他?黎南珠想到红豆小糕也在宫学,是硬了心,让祝灵写了婉拒回信。
“我知道郭氏替孩子前程着想,可我也是当爸爸的。”
主子一贯善心,擒娇道:“当初给县主定封地寻去处,宛南州那地界是鱼米之乡的殷实富裕地方,主子您也没亏待她们母女去,她若是心里知道好歹,应该记着您的好。”
“我让她记我的好干嘛。”黎南珠当初所作所为只问心无愧,不需要别人记什么恩情,没意思,但到底心软,“寻位夫子送过去,府县县令看了,是京里送来的夫子,也能知道历罗嘉母女也不算没落,由人欺负。”
因为是县主,又不是男儿郎能外出顶门户,日子估计是也不上不下。
比那京里泼天富贵高高在上日子是不能够,但比那县令小门小户的富商乡绅还是好许多。郭四娘也是想给女儿找个靠山,以后好找门亲事来。
县主是有封地有粮食有俸禄银钱的。
“你看着来,再找一些女孩子喜欢用的首饰这些,一道送过去。”黎南珠说。
反正这些他家用不上,也没个姑娘。
祝灵应是,下去安排了。
京里宗室后来听闻,便知道圣意对着宗室还是远了心,因为当年睿亲王篡位这事,牵连的整个宗室旁支,跟着当今疏远了,到了如今也是淡淡的。
原以为历罗嘉县主这事能开个好头,结果——唉。
黎南珠回绝后,这事就抛诸脑后,不再去想,压根也不知道他这一手,敲打的宗室子弟更为上进——要是拿血脉旁支亲戚关系请圣上开眼给他们封官加爵,眼瞅着是杜绝了,不可能。
那只能靠自身了。
就是嘉郡王,也就是历罗敏的亲爹,当年元和帝在时就是个混日子的闲散人,如今到了侄子做皇帝,本来想,论年龄论辈分,总得给他封个亲王吧?
结果一拖四年,也没见圣上想着点他情分,要不是儿子罗敏爱打马球,在皇后那儿能露个脸,现在他们嘉郡王府的日子那是越混越回去了。
如今看不干差事混日子想加封这辈子没指望,于是嘉郡王快五十的人了,皇后寿诞后,便上了折子,意思他虽是年迈但能干事,请圣上给他指派个差事,辛苦点也没事,他能做。
嘉郡王妃知道后满肚子心酸又有些高兴,嘉郡王摸摸圆圆的肚子叹息说:“总不能真在我手里败下去,好歹也挣个亲王,到时候罗敏是郡王,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儿子除了打马球好,读书也指望不上,不能跟他一样混了一辈子。
历罗敏后来知道父亲为他奔波如此,一下子长大了似得,断了游手好闲整日玩闹的心,也学着上进了。
历延年斟酌一二,最后让这位四皇叔管了宗室,这都是干的杂活,宗室中谁家老人去了,谁家生了孩子,上族谱玉蝶,祭祀,丧葬,喜事等等,都要管。
嘉郡王接到差事也愣了下,与旁人来说是个乱糟糟闲事,时不时奔波,还都是鸡毛蒜皮小事,但对嘉郡王这种闲散几十年的人来说,正正好。
宗族那些府邸,再往上头三辈数,他都记得,谁家娶媳妇,谁家老人多少岁,这个都知道。面对这份差事,是喜不自胜,说:“侄儿还是惦记着我,也没外头说的那般——”心狠绝情。
“你可别乱说了。”嘉郡王妃小心道。
自经历那场事变后,嘉郡王的几个兄弟,如今除了十二,就是他了,只是他和十二年岁差的远,没什么话聊,有时候想起来,除了叹息也没别的可干。
谁让六、七、九几个弟弟不干人事。
那父皇都封了延年做太孙了,还想不开,还有野心。
嘉郡王差事一安排,有些宗室老人也厚了脸皮写了折子给自家子孙谋差事,当然折子上写的好,什么苦累都成。
历延年收到后头疼,黎南珠倒是见了有意思,“咱们在外头那是恶人夫夫,他们求差事就给安排呗,说了辛苦些不怕,那就从底层做起,要是仗势欺人的,料理后,以后也不敢求到你面前来了。”
“当然要是真心实意想干活的,想去底层历练历练,历练好了也是好苗子。”
宗族出身的皇亲国戚子弟,人际关系用好了,干活那是事半功倍。职场上不是真正的公平,有时候一些人情走动,看情面办事,用这些子弟,很好用的。
“我来安排吧。”黎南珠看游手好闲纨绔富家子弟眼神是特别好,毕竟他是过来人嘛。
历延年求之不得。
端宝五年是个丰收喜庆的一年。
战事停了,大勃先是求和,大历派出使臣前往,表明了态度,除了归顺,不接受求和。大勃使臣拿不住主意,又拖拖拉拉几个来回奔波。
此时大勃群龙无首,只有四大部落,举棋不定,求和占三票,但不想归顺,最后四个部落先起了内斗,死伤惨重,牛羊马儿跑了一半。
快入冬了,这不是让百姓们饿死冻死吗。
四大部落成了三大,且都是苟延残喘之局,掀开帘子往外头看去,底下部落的族人过的是什么日子,灰头土脸,士气全无,族中壮年男子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老弱妇孺了。
“归顺吧。”
一声声叹息夹杂着血泪,可没办法。
大勃族人听到后提着的心松了一半,不打仗了就好,丈夫、兄弟、儿子全都死了,丢了性命,女儿被抢走了,在如此下去,没了活路了啊。
真正定下来归顺章程,已经是端宝六年了。
大历免了大勃族一年的岁贡,算是给大勃百姓留有生机,但大勃接受大历官员管辖,派兵前往驻守,三大部落必须在大历指派的封地活动,三大部落首领来朝跪拜称臣,还要送王子到大历。
以上是对大勃百姓仁厚几分,但族领该扣押人质的还要扣。
大历又不是做善事!
之后便是犒赏将士,首功自然是孟大娘——孟定山,她姑奶奶算是后继有人了,孟家的梁子由孟定山挑了起来。
孟家军来京。
这一年,盛平、元和两代皇帝未能完成的心病,终于在端宝六年完成了。
“阿父在天有灵,应该很是高兴了。”历延年望着天说。
黎南珠也高兴,“自然。我哥也特别高兴,写了信给我,说了好大一通,原先还跟我在信里咿呀说年纪大吃不下饭,这次写了十页,说还能再吃三大碗饭,我让他别吃太多,不好消化。”
都多大的人了,吃撑了怎么办!
历延年一听就笑起来了,阿叔说话,总是让他轻轻松松的,心里不挂忧愁。
“他要长命百所健康长寿,能看到火车那一日——”黎南珠说起火车,“海外船队该回来了吧?”这都快四年了。
今年应该是个顺溜的好年。
黎南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