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走在路上,洛泱决定吃午食的时候,下车问三兄。
一个是她的阿兄,一个是她共同打老虎的朋友,六表兄要笼络人心夺天下她不管,自己亲人的幸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掉进婚姻的火坑。
马车走的真慢,像蜗牛爬一样,好不容易到了一条河边,元桢才让车队停下来。
洛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找三兄,刚跑到前面,又尴尬的转回头。
原来是那群男人扒了衣衫,光着膀子在河里洗脸擦身。
河水清凉,男人们说笑着,恨不得把一路顶着太阳赶路的暑热,冲到东海里去,三兄也在他们中间。
洛泱撅着嘴转身往回走,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她:“等他们上来了,我让阿冽过去叫你。”
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假惺惺的自私鬼!洛泱扬起下巴,看都懒得看他,“哼”了一声:
“要你管!”
我说错什么了?上车还好好的,下车她生什么气?
李奏不明就里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来回想了几遍也摸不着头脑,叹口气往河边走去。
中午大家吃得简单,都是昨晚让客栈做好的干粮,夹着咸菜的胡饼。洛泱她们是羊肉蒸饼,每人还另得了两个水煮蛋。
元枫在车窗外敲敲车厢:“小妹,河边没人了,你俩要不要过去洗洗?”
萧飞飞一听是元枫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连连对着洛泱摇头,洛泱冲着外面说:
“三兄,你等等我,你陪我一块去。”
她一下车,元枫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声问:“怎么?你跟萧飞飞吵架啦?”
“没有,我们好着呢,谁造的谣?”这还用问,肯定是表兄说的。
她顾不得管表兄说了什么,前后看看,没看到萧崇义,便和元枫边走边说:
“三兄,你在凤凰城的时候,就向萧掌柜提亲了?”
原来是这事。元枫笑道:
“萧飞飞跟你说了?我本来怕小女子面皮薄,早早说了,你们在路上不好相处。我是提亲了”
“那我问你,你要娶她,你爱她吗?”洛泱也不绕弯,直接问到。
可就是太直接了,让元枫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爱”这个字放在如此语境下,他还不知怎样准确表达。洛泱一看就来气,果然答不出来:
“不许想,直接说!”
这么凶?这可把元枫吓一跳,想起妹妹很在意凤凰城,便笑道:
“夫妻之间相互信任,日子长了,自然有亲情。再说,咱们的凤凰城有一半在他父亲手里。我成了他女婿,不但钱财不会被他们霸占,还等于在幽州安插了我们的力量,这对六郎将来一呼百应,多有裨益”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他!阿兄,我们搞事业有很多种办法,干嘛要用婚姻做代价?”
洛泱气呼呼的,脸也不洗了,转身就往回走。
“哎,妹妹!”
元枫不知是哪里说错了,惹得妹妹那样生气。
他站在水边发愣,李奏走过来问:“怎样?是为什么吵架?莫非是萧掌柜对萧飞飞说了什么?”
“六郎,你‘爱’她吗?”元枫没头没脑的问。
“爱?怜惜?爱惜?爱护?”李奏也不是很肯定,元枫是不是问这个意思。
“不不,她说话语气很重,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元枫想了想,该如何向李奏描述才准确。他清了清嗓子说:
“我给你学学,看你能不能理解。”
元枫翘起兰花指,学着洛泱刚才的语气,拿腔拿调问李奏:“那我问你,你要娶她,你爱她吗?”
对啊,六郎不是说过要娶洛泱?问他正合适。
“我爱她?”
可怜两个没见过“爱”字如此用法的唐朝读书人,在河边冥思苦想:
她为什么不是问,“你愿不愿意和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虽然没有搞清洛泱那个“爱”的深度和广度,但是洛泱生气了,这个事实显而易见。
直到在元氏驿馆入住,她也没给他们一张笑脸。
“小表妹她以前也这样喜欢生气吗?”
李奏只记得她对自己笑的样子,在含嘉仓的狗洞里,在折断枝的老桃树上,在他拥着她的马背上,在大牢的屋顶上。
“哎!别想了,小妮子心只有针尖那么大,不过她这个人从小就不记仇,睡一觉起来都忘了。”
元枫已经放弃了,再生气也是他妹妹,没准明天就好了。
忽然听到隔壁有人说话声,把阿冽叫进来一问,说是洛泱和元桢在李好古屋里聊天,元枫赶紧从榻上跳起来:
“走,咱们也过去瞧瞧,都能聊天了,肯定是气消了。”
走到门外一听,洛泱正在问李好古关于杨丽娘的事:
“李御使,等圣上同意任史元忠为节度使,能不能为丽娘争取个一品夫人的品级?她孤身一人在幽州,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有个头衔,她也可自保。”
“嗯,难得你如此有情有义,替她着想。她既然认我做义父,我少不得为她在圣上面前说句话,一个汉家女子有这样的气节,想必圣上也乐见其成。
一品夫人算不得什么,若是能在幽州为圣上留意卢龙军动向,就是封个郡主,也不是没有先例。”
李好古从不轻易许诺,这次一路发生变故,他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第二生。
如今他认了李奏为主,自然要事事为他筹谋。
他看出来,杨丽娘长得美还有野心,对男人也有手段,用得好,她能帮助李奏拿捏好卢龙,用得不好,她会成为卢龙自立为王的助力。
所以给她求个郡主的封号,不但时刻提醒她所站立场,还能让史元忠信她又不信她,这个状态下,控制她最好。
“真能这样就太好了,好教李御使费心。”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虽然她只是不想被自己改变命运的丽娘,今生再次落得个悲惨下场,但李好古这个不长胡子,却不尖声尖气的太监,在洛泱心里多了些好感。
窗外的李奏对这样的操作,真是太熟悉了,而洛泱提出这样的请求,也看出她的真性情。
元枫抬脚进了厢房,李奏不好继续站在外面,也只好跟着他进去。
哪知一见他俩,洛泱便起身告辞,转脸就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看来,这气是生大了。
醉枕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