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毒饵的时候,杜芊芊就吃得不多,大多数被她攥在手心,跳河的时候跟着掉水里去了。
都吐出来,她还怎么躺着回去?
可她这样一心拒绝,又“虚弱晕倒”,就算硬把匙柄伸入她咽喉,恐怕也会伤着她。
不想吐?我看你不是想死,是想把事情闹大,那就别怪我把你当牛治。洛泱看向裴煊请求到:
“裴刺史,请您把人都带出去,只留下四个婢女,我要给杜芊芊针灸催吐。”
针灸?
“小妹,你搞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灸?”苏四郎皱眉阻拦道:
“她自己服毒跳河,生死在她。你给她医治,生死就是你的责任。你担得起这个责吗?今天还不够丢人现眼?别再给苏家惹事。”
“四兄,你怎么这样说小妹?她被人推下河,又不是自己服毒跳下去,怎么又成了她丢人现眼?”五郎不满的说。
“阿兄,机缘巧合,我刚好跟位赤脚郎中学过这种催吐针灸,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是说给两位兄长听,也是说给裴煊听。
“我相信你,责任我来担。周灿,把船庐里的人都带出去。”裴煊脸涨得微红,脱口而出道。
洛泱口中“相信”这个词刺激了他,刚才杜芊芊就是因为别人不相信,她才做傻事。从站出来那一刻起,就透着自信的苏洛泱,此时需要人“相信”,那自己就给她。
见大家都开始往外走,洛泱对走在最后的裴煊笑笑:
“谢谢您,会没事的。”
裴煊有些恍惚,这个对他彬彬有礼的洛泱,绝不是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小表妹。
等两个婢女将杜芊芊按住,杜威也只好跟着裴煊走了出去。洛泱开始解她的腰带,杜芊芊急得顾不得装晕,睁眼叫起来:
“住手!你要干什么?”
“她张嘴就灌她喝水,反正是一样的。”洛泱看都不看她,只对着婢女交代到。
杜芊芊立刻咬紧牙关,徒劳的瞪着洛泱。
腰带解开了,洛泱将她的衣衫、裙子褪开,露出她的腹部,随即转过身去,背着人取下指上的桃花戒指。
她捏住针头针尾,轻轻往两边拉,桃花针“嗡”的一声绷直了。
整支针足有七寸长,亮闪闪的煞是好看。
这是要把杜芊芊给扎透啊。
洛泱微微一笑。
站出来救她之前,洛泱就想到,她既然要演戏,肯定不愿这么快把毒谷子吐出,那就只能给她施针催吐。
可用什么针?她的眼光落在手指上的桃花戒指。
将戒指取下来,一拉直就成了银针。这么长的针,给牛马用都嫌长,给人用就更夸张。催吐要刺中脘穴,用的应是毫针,两者简直风牛马不相及。
爷爷是县里的挂牌乡村兽医,但乡下医疗条件没那么方便,人遇上小病、急病,他这个赤脚医生也常会人兽混医。
洛泱虽熟悉人体穴位的位置,入针深浅、功效作用的口诀也背得轻轻松松,但毕竟只给牛马羊这些动物施过针,爷爷没让她医过人。
她有些无奈,无意识的用针在自己手背上敲了几下。
那针......竟然自动缩短了!
洛阳惊诧万分:
我一个做投资的,穿越过来居然给我开了个针灸的金手指?
再细看,手上的桃花针除了那朵桃花头还在,粗细长短,分明就是一支给人针灸的毫针。
她心念一动,心里想着“劳宫穴”,针却放在旁边的“少府”穴上,捏针的手指立刻感受到一股神奇的牵引力,似乎正带着那根针慢慢移到了她手上的“劳宫穴”。
果然猜得不错,桃花针还有根据心意自动找穴的功能。
爷爷,您一定是神仙......苏洛泱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她偷偷瞟了一眼周围,大家都在看杜芊芊,没人注意到她。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洛泱脸上恢复了平静:我这算是无证行医,轻易不能动手,不能丢了爷爷的脸,更不能丢了别人的命。
银针碰到她食指,像变魔术一样自动伸长,照原样卷成了桃花戒指,套在她食指上。
神奇的桃花针,给了她这个业余小兽医,救死扶伤的勇气,正好听见杜芊芊兄妹威胁裴刺史,她才果断站了出来。
洛泱将针在自己手背上碰了一下,那根长针再次缩小成了毫针,她捏着针,转身看着杜芊芊:
“我这是第一次给人扎针,你要是不配合乱动,扎错了穴位,我可不负责。”
杜芊芊惊恐的看着她,张嘴大叫:“阿兄救我……”
旁边的一个婢女牢牢记住洛泱的话:张嘴就喂她盐水。趁杜芊芊一说话,婢女赶紧把淡盐水往她嘴里倒,盐水在她嘴里“咕噜咕噜”两下,她再没喊出第二句话来。
洛泱定了定神,左手中指紧按中脘穴,心里想着“中脘穴”右手持针向上刺,两手配合着呼吸,交互推按提插。
桃花针配合得非常顺利。
终于,杜芊芊再次出现反胃作呕的动作,洛泱迅速拔针,心念“幽门穴”,迅速点刺了两下,恶心、惊恐、反胃,芊芊再也控制不住,“哇哇”的吐了出来。
洛泱跟爷爷下乡行医时,经常见到乡下人喜欢自己采野菜、野菌菇回来做菜吃,食物中毒时有发生。这个针灸催吐手法,适合那些已经昏迷、无法配合刺激喉咙催吐的人。
洛泱敢做,既是因为有桃花针,也是因为亲眼见爷爷做过。
看她这次吐得彻底,洛泱终于松了口气,暗笑道:谁叫你以前老是欺负我,现在还想牺牲我的名节给你打掩护,不好意思,用你做了桃花针的小白鼠。
低头看看已经变回桃花戒指的银针,它的花瓣骄傲挺立着,似乎对自己首次亮相非常满意,像个昂着头,等着老师发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这小东西,还真有灵性。
“趁现在没人看到,你自己喝水再吐几回,否则……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将你吃的毒饵只有十几粒,根本毒不死人的事实说出去。”
洛泱话没说完,杜芊芊接过婢女手上的盐水,仰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喝水,抠喉咙催吐,反复两次,她吐出来的水已经是清水,说明胃里已经基本吐干净了。洛泱说的没错,毒谷子只有之前吐出来那十几粒。
婢女拿来布巾替杜芊芊洗了脸,换了干净衣服,洛泱开了门。
“杜娘子怎样?”
裴煊就等在门口。他再次觉得洛泱简直换了一个人,身形还是那样娇小,气场却比原来大了许多。
“杜娘子已经没事了。史二郎,牛乳蛋清端进去给她喝吧。”
她看着后面的史二郎交代道,再看向裴煊:“杜娘子说的那些混话,我一句也记不得,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府衙我就不去了,裴刺史,还请您多费心。”
她已改变主意,不再提出跟到府衙听她们录口供:
两个看风景的女子在船尾,自己落水在船头,基本排除怀疑。剩下两个上厕所的,要不是同时说谎,就是计划周密,光是录口供根本辨不出真假,没有证据,又不会轻易上刑,那她还跟过去做什么?
四郎、五郎已经在周灿那里说明自己的情况,可以回去了。裴煊朝他们点点头,只在看洛泱的时候有点手足无措,他拱手低声道:
“今日多谢你了,否则还不知如何收场。其实我......”
“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您别往心里去。”洛泱低头一笑,跟在两位兄长后面走了。
是哪里不对?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裴煊不知为什么,心里充满了惆怅。
兄妹三人正要上马车,五郎才发现少了人:
“咦,杏花怎么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