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庭与La Lune的合作进展得很顺利,仅仅半个月后,第一套按照程陆扬给出的设计图所装修的房子就已经竣工了。
程陆扬带着方凯一同去欧庭的楼盘看看新装修的房子,结果恰好在楼下的大厅里碰上了秦真。
秦真是带客户来看房子的,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个月来找她看了七八套房子都不满意的人,临走前还摸了摸她的手,恶心得她晚饭都没吃下。
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又心疼钱,又挑三拣四,结果这回又来看房子了,还偏偏指名点姓找了她。
这已经是今天带他看的第三套房子了,秦真刚带他走进大厅,结果这家伙说他口渴,腿也酸了,想在大厅的沙发上歇会儿。
没办法,秦真只好亲自出去替他买了瓶矿泉水,递给他的时候,不知是有意无意,那男人又摸了把她的手。
秦真心一沉,迅速缩回了手,却听见那男人笑眯眯地问:“秦小姐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
“哟,都二十六啦?看不出看不出,我看你皮肤那么白,身材又那么好,脸蛋也年轻漂亮,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话题的走向很令人反感。
秦真皮笑肉不笑,看了眼手表,“张先生,都快十一点半了,不如我们看完这一套就去吃午饭吧?”
男人眼睛一亮,“好啊,我正好饿了,秦小姐想去哪里吃?”
秦真啊了一声,很快笑起来,“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各自去吃饭,要是您对今天看的哪套房子感兴趣,考虑好了,欢迎直接来公司找我。”
她这么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讨喜可爱,再加上声音清脆好听,真是叫人心痒痒。
男人心猿意马地去握她的手腕,“哟,我看看时间,还真十一点半了呢?”
借着看时间的幌子,那只遍布老茧的手将秦真纤细的手腕完全覆住了,并且还有意无意地轻轻捏了捏。
秦真脸色一变,想要缩回手来,却不料男人微微使力扣住了她的手,朝她呵呵一笑,“秦小姐也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只要一起吃顿饭,我一会儿就跟你去公司把单子签下来。”
秦真微微一顿,抬眼平静地看着他,“真的只是吃顿饭而已?”
“当然。”男人嘴边挂着一抹笑意,又捏了捏她的手腕,这才慢慢地松了手,胸有成竹地望着她。
如果只是吃顿饭就能卖套房子……秦真看着桌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正欲点头说好,却不料另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面带猪相,心中嘹亮,果然是个约炮好手!”
那声音太熟悉,秦真还没回头就已经意识到了来者何人,顿时背脊一凉。
程陆扬已经在大厅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就在秦真进门把矿泉水递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和方凯就已经到了。
从男人摸她的手吃她豆腐那一刻起,程陆扬就停下了脚步,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一路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张姓先生霍地抬起头来,对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怒目而视,“嘴巴不干不净的,你说谁呢?”
程陆扬眼神一眯,笑得那叫一个邪魅狂狷,“谁约炮我说谁,谁对号入座我说谁!”
“程总监——”秦真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想让他别搅这趟浑水。
谁知道程陆扬压根没理会她的暗示,反倒笑得亲切和蔼,“真真你别怕,我是来替你撑腰的,像这种打着买房子的旗号约炮吃豆腐的流氓,来一个我替你赶跑一个!上回那个敢对你动手动脚的家伙现在不是还在医院里躺着的么?我办事你放心,谁要是欺负你,我保准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姓张的一听,有点做贼心虚,再看对方是两个年轻小伙,穿得好,看着也很有气势,也就不敢声张了,只得对秦真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抱歉啊秦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秦真的劝阻,拎着黑色皮包就溜了。
“张先生!喂,张先生……”秦真喊也喊不答应,目瞪口呆地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心都凉了半截,回过头去对程陆扬怒道:“程总监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心痒痒啊?平白无故跑来搅黄我的生意干什么?”
程陆扬收起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瞥了她一眼,“搅黄你的生意?你倒是说说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卖房子?还是卖别的?”
秦真被他说得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为了卖套房子,你做出的牺牲可不小啊,又是摸手又是陪吃饭的,我看那男人是挺饿的,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我也就是路过,好心帮你一把,用不着感谢我。”说完,他潇洒地往电梯里走。
秦真一想到吃了亏还没把房子卖出去,真的很想冲过去把那个混蛋乱刀砍死,可是一想到对方还是她的顶头上司,脚下又跟生了钉子似的挪不动了。
她的房子!她的订单!她的饭碗!她的奖金!她一个月还卖不出去几套房子,眼看着要成事儿了,居然被这么个不长眼睛的脑残搅黄了!
秦真捏着那串钥匙,气得想把电梯摁开,直接砸在程陆扬脸上。
虽然恨他恨得都快脑花怒放了,但隔天去程陆扬办公室的时候,秦真又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照例东瞧瞧西摸摸,程陆扬一看就知道她又在酝酿拍马屁的台词了,眯着眼看她今儿又打算说点什么。
连续几个星期了,这办公室就这么大,她几乎把每样东西都夸了一遍,程陆扬还挺好奇她把能说的都说完了之后还能拿什么当话题。
结果秦真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对着地板啧啧称奇:“瞧瞧这地板多亮堂,擦得多干净?程总监就是有眼光,连打扫卫生的人都看得这么准,不是个中好手哪里擦得出这么晃眼的地板?”
程陆扬简直想为她怒赞一百遍,但事实上却悠闲地往座椅上一靠,似笑非笑地问她:“哟,秦经理不觉得我把你的生意搅黄啦?气消了?”
气消了?只要他一天没被人贩子装进麻布口袋卖到西藏去当小白脸,从此音容笑貌随风飘散,她就一天咽不下这口气!
秦真大义凛然地盯着他,挺直了背,“程总监说哪里的话?商场上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哪会和您生气啊?何况您也是出于好心,帮我一把嘛。”
“哦,是吗?那我看这地板有点脏了,你帮我拖一拖。”
“……”秦真看着他脸上明摆着的揶揄,二话不说去茶水间拿了拖布,一言不发地拖起地来。
程陆扬就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偏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想把这人的假面具撕开,于是又使唤她:“去泡杯茶。”
“把垃圾拿去倒了。”
“桌子有点乱,整理整理吧。”
……
可是不管他怎么差遣,在他修改图稿的这段时间里,秦真始终任劳任怨地替他干活。
程陆扬终于放下了鼠标,看着秦真明明心里憋得慌,却还硬装出一副觐见贵人的笑脸来,不无嘲讽地问她:“秦经理这涵养是从哪儿学来的?天塌下来都笑脸迎人,再怎么得罪你你也忍得下去,为了卖房子可以出卖色相,被那种猥琐恶心的中年男人摸一摸也在所不惜。说实话,我很想问问你的底限在哪里?”
他说得毫不委婉,眼里的轻蔑也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瓦解了秦真的假面具,秦真忽然笑不出来了。
自打她来了之后,办公室里好像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安静过,四目相对间,谁也没有说话,一个咄咄逼人,一个穷途末路。
秦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厚着脸皮装没事人,就算被打了脸,她还能笑呵呵地把另一边脸凑过去,“不然您再接着打这边?”
一般说来,对方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好意思继续和她过不去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面对程陆扬这种揭穿老底的行为,她终于没法再装下去。
然后她收起笑脸,看着程陆扬嘲讽的目光,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尊严和面包,你选哪一个?”
程陆扬说:“我用不着做这种虚拟的假设题。”他的表情很冷静,显然是料定了秦真的选择,眼神里难掩轻视,“因为在遇见秦经理之前,我还从来不知道身边有这种人,只要有面包啃,尊严就跟擦脚布一样不值钱,可以任人践踏。”
秦真的耳朵嗡的一下产生无数噪音,就跟耳鸣似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程陆扬还在继续挖苦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人跟前时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结果一转背就化身长舌妇,开始说三道四。秦经理不觉得你这种嗜钱如命、不要尊严又偏要卖弄口舌的拙劣行为真的很令人反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