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骚扰

听了贺于的讲述,宁书艺多少有一点诧异。

她之前听护工周玲说起黄昆水和马爱华因为痛失爱子,这么多年无法走出来,甚至需要每天到康养中心找傅贤海回忆过去儿子的种种,以此来缓解那种无处纾解的思念之情。

虽然对于这对夫妇找傅贤海是不是想要拉着他一起追忆早逝的爱子这件事,宁书艺一直是心存疑虑的,但是她至少相信黄昆水和马爱华是因为爱子过甚,真的是沉浸在四年中无法自拔,才会有一些不太符合规矩的举动。

例如冒充他人亲友,每天跑去找傅贤海。

至于是探望还是滋扰,这事儿以目前掌握的情况还不好下定论,傅贤海本人不在了,恐怕就只有黄、马这两夫妇自己清楚。

之前她没有想到,这夫妇二人的孩子黄骞当年竟然是这样过世的。

这与她之前的猜测大相径庭。

毕竟从贺于的说法来看,黄骞当年的死,很有可能是来自于父母施加的巨大压力,和那已经远超他自己实力极限的超高期望。

而且根据贺于的说法,当年反而是傅贤海一直在劝说他们不要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试图帮已经几乎窒息了的黄骞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劝说置若罔闻,甚至反唇相讥的,反而是黄昆水和马爱华。

那么他们时隔多年,在傅贤海评上了道德模范之后,忽然跑来频繁“探望”起傅贤海,其背后的用意似乎也并不是特别难猜。

“说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崔洪恩方才一边听贺于说黄骞当年的事情,一边回忆那天在康养中心的场景,“那天黄骞的爸妈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个动作,特别熟练!

还有他们当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可不怎么太友好哦!”

“对对对,这事儿我能作证!”牛栋梁连忙在一旁附和,“他们俩一进来那个架势,就跟要找人讨债似的!

那脸拉得比安第斯山脉都长!

老师当时看到他们,感觉也是挺不自在的,我们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当场认出那俩人是黄骞的爸妈,所以也没多想,就是愣了一下。

他们俩看到我们,也有点惊讶,然后就立马说不好意思找错门了什么的,就急急忙忙关门走了。

现在回头想想,确实是挺不对劲儿的,那俩人之前肯定是去找过老师,熟门熟路的,之前估计也没遇到过我们这么多日一起探视的时候,冷不防吓了一跳,给他俩吓跑了。”

贺于哼了一声:“那俩人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眼子的!

你们忘了他们当年是怎么闹的么!

他们两个当年非说是老师逼死黄骞,非要学校把傅老师开除,还报警让警察抓傅老师。

但是黄骞是自杀的,自杀前在学校都有些什么举动,跟什么人打过交道,警察都来学校问清楚了,确定没有傅老师的责任,那人家肯定不能乱抓人。

学校本来还想息事宁人,为了让他们别闹,真想拿傅老师开刀,还是我们班其他同学和家长集体来学校抗议,不许他们处理傅老师。

学校后来一看这个架势,处理傅老师的话,肯定有意见的人更多,再者说,警察那边都已经确定了,黄骞的死跟傅老师没有关系,学校要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把傅老师给处分了,那不等于自己把脏水抢过来泼一身么。

所以后来也没处理这事儿,就一直安抚他们,但是他们两口子油盐不进,最后是学校其他学生的家长,不管哪个年级哪个班的,都受不了他们了,一遇到他们去闹,就帮忙拦着。

这俩人后来才不再去了。”

崔洪恩打了个寒战:“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黄骞的那个妈妈,当时都变了态了!

她有一次跑去学校门口,专门堵咱们班的学生,堵着了,抓住就说‘你学习还不如我儿子好,你凭什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应该你这种废物去死,我儿子应该活下来!’

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毕竟我那会儿也就是个初中小孩儿。

她专门揪着男生发疯,咱们班女生算是躲过一劫。

后来我跑去找校警,校警过去把她给劝走了,虽然说这个行为挺吓人,但是当时学校里的老师和教职工可能都比较同情她家里的遭遇,也没太跟她一般见识。

还有估计大伙儿也都是觉得光天化日的,她也不会真的对别人做什么,”

“你可别说没做什么!”贺于对黄昆水夫妇可以说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她被校警劝走了之后,就改了,改成到附近的小胡同里堵学生了。

有的时候不知道是疯了,还是认错了人,不光咱们班学生,外班也有被堵过的。

这种事儿谁能受得了!

人家别的班家长可不惯着他们俩,直接报警,学校附近的派出所警察都无语了,掐算着时间到那儿一看,她还真在那儿咬牙切齿地恐吓学生呢,警察二话不说就给她带走了。

听说是看她可怜,没有直接拘留她,批评教育之后,让他们两口子互相监督,以后谁也不许再去做那种骚扰别人的事,再有下次肯定拘留。”

“之后他们还做过类似的事吗?”宁书艺问。

贺于嘲讽地撇嘴笑了笑:“有意思的不就在这儿呢么!

这两口子要真的是油盐不进,这事儿还好理解,那就是受不了打击,疯了呗!

偏偏这两口子一听警察都这么警告了,再有下一次就要被拘留,到时候对他们两个人以后的工作、生活,多少都还是有影响的。

而且学校这边别的家长也放出风声了,以后大家合伙护送孩子上下学,几个我们班同学的爸爸们轮班,就直接说了,再遇到那两口子试图骚扰孩子,直接就揍,揍成什么样看命!

这两口子应该是也听到了风声,所以后来就不出现了。

这就是他们两个最恨人的地方!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行为的对错,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性质是什么样的,但是就装疯卖傻,利用大家对他们的同情和退让,不停的作妖。

等到发现别人不打算让着他们了,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他们的理智立刻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