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以后,家中出发了。他乘坐的是黑泽的车。到新泻的北鱼沼郡约有三百公里的路。快开也得在午夜之后才能到达。
同北陆地检的铃木清治联系好在长冈会合。具有空手道二段的铃木再加上搜查员黑泽,杀死寒川不成问题,四对一。
寒川说不定跟玲子的父亲高地重吉学过武术,即便是这样也不成问题。深夜偷袭,一鼓作气,必定能成功。
——你这个恶魔!
家中暗自盘算道。对十六年前的那次事件,时至今日仍要以谋杀的方式来报复,使得家中对寒川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寒川是个偏执狂。十六年前,他始终在培育着复仇的念头。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寒川一定是精神不正常。想不到寒川十六年来,一直在酝酿杀掉十六年前的八月从壹岐出发的游艇海岭号上的六个人,并穷追不舍,乐此不疲。只有精神异常的人才能消受这种阴暗的快乐。
——不能让他得意下去,必须先下手为强。家中把这话深深地咽进了肚里。
车进入长冈市的时候,早已过了午夜。花费的时间比料想的长得多。
他们在长冈与铃木清治会合直奔北鱼沼郡,长冈到枝折峰将近七十公里。
“天亮才能到吧?”
铃木不安地嘟哝着。
原打算杀了寒川之后立即返回,次日中午之前还要赶到地检。但是,看起来到枝折峰无论怎么也得三个小时。
“天亮了也没关系。”
家中正晴答道。
“搭露营帐蓬的地方是远离村落的山地,所以谁也不会发现。只要杀掉他们,就一切都解决了。即使耽误一两天也没什么关系。”
“那倒是。”
杀死寒川和玲子,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每个人都有同感,首要的问题是将其杀死。
黑泽义昭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中断了。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尽管大家都一致同意杀死寒川和玲子,但都对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那件往事心怀悔恨之情。他们一直在这种悔恨之情的压迫下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这些年来,他们就好象身上带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扩散的癌病菌,在几乎忘记了有这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发作了。
——早把这家伙杀掉就好了。
他们都这么后悔着。
当时没有想到寒川正幸会变成这个危险人物。十六年前的夏天,在壹岐登上游艇的母女,亲属只有寒川正幸一人。当初对还是十四岁少年的寒川的举动也曾进行过调查。
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母亲和妹妹的归来,但过了一年之后,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两年之后,才又发现了他的行踪。
寒川成为从事养蜂业的高地重吉的弟子,在各地转来转去。
虽然对寒川进行过跟踪调查,但所得出的结论是,少年寒川不会成为危险人物。因为他对母亲和妹妹的死不可能知道,他没有发现母亲和妹妹的尸体,事情便了结了。
他们认为,最可能成为危险人物的是海岭号的乘务员广田隆吉和三根洋介。这两个人帮助他们六人杀了母女俩。
几年过去了,这六个人好不容易才把发生在海岭号上的事给忘掉了。至少在岛田被杀,紧接着平泉被杀之前是这样。就是在岛田被杀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是寒川所为,一直认为他是在处理案子时结了仇家而被杀的。然而,紧接着平泉又被以同样的方式杀掉了。直到这时,少年寒川的影子才在他们脑海中凸现出来。
尽管如此,仍很难让人相信凶手就是寒川正幸,因为寒川不可能知道母亲和妹妹是怎么死的。他们议论,如果知道的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所得出的结论是,母亲和妹妹失踪后,寒川立即前往了壹岐,也许有目击者看见了母亲和妹妹上了游艇。寒川调查了那只游艇是什么地方的,属于谁的,当时都有谁在上面。
母亲和妹妹从此去向不明。他可能推测是在游艇上被杀的。如果找不到其他失踪的原因,就可以确定这个推测。
少年寒川发誓要报仇。
但是,报仇的对象是五名检察官和一名律师,少年远不是对手。
少年成了养蜂人高地的弟子后,一直在等待着能够复仇的年龄的到来。
从那时起,少年寒川便成了一个可怕的恶魔,一个将杀机深埋在心底的恶魔。
对于十六年后暴发出来的少年寒川的残酷,谁也没有出声。他们知道这是凶手在这期间为犯罪追究时效的问题折磨得死去活来所致。
化作恶魔的少年在他们受了十六年的苦难之后,要开始一个一个地收拾了。
枝折峰。
该峰在越后三只山见国立公园之中,位于流入奥只见湖北又川上游附近。现在352号国家公路开通后,原先的路便荒芜下去。
这里以欣赏秋天红叶的胜地而闻名。这个季节正盛开着洋槐和日本七叶树花。
凌晨,黑泽义昭开车到达山下。天色濛濛亮,已能看清树干。
黑泽将车开进了路旁的树林。
家中正晴、森本博文、铃木清治等三个人悄悄地下了车。他们来不及再说什么,现在要的是马上杀死寒川正幸和玲子。被称为司法执法人的两名检事正和一名律师正在干着杀人的勾当。
四个人满脑子装着的都是偷袭、殴打、勒死寒川夫妇的设想。尽管他们可以辩解说是被逼到这个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而不得不如此,但每个人的心野上都吹动着强劲的凄楚感。杀人的恐怖对寒川的憎恶交织在一起。
“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
家中安抚着森本和铃木。
“动作要快,有半点犹豫就会遭秧,对女人也不能心慈手软。不要忘了,这次行动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要一鼓作气把他勒死。——不,等等。”
家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杀死倒是容易,问题是杀死以后怎么办?能不能伪装成盗杀!?”
家中的脑中闪过了清村一守。他的脸因对杀人的恐惧和杀人后果的担心而失去了血色。森本和铃木也同样紧张得脸色苍白。只有黑泽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
“装成偷钱怎样?往地上丢撒些钱。”
森本的声音颤抖着。
“与其这样,不如搞成强行玩女人的现场。为了强占女人先打死寒川,然后把女的绑起来强奸。怕泄露出去,再勒死女人灭口……”
铃木的话中也带有颤音。
“可以是可以,但谁来强奸女人?”
家中用充血的眼睛扫了一眼铃木。
“……”
“你怎么样?”
他看着森本说。
“不,不行,我不行。”
“那么你呢?铃木。”
“完事之后会留下精液或阴毛的……”
“扒光后把她捆起来拖到山里,完事后杀掉,再送回帐篷就可以了。”
“光我一个人干吗?”
铃木的脸微微抽搐着。
“大家一起干,这样精液会混到一起不易辨认。”
家中看了一眼黑泽。
“你怎么样?”
“叫干就干呗。”
“就这样定了。先杀掉寒川,然后捆上女人,带到山中。对啦,定一下轮奸的顺序吧。”
家中拾起干枯的细树枝折成几段。
“谁抽到长的谁第一。”
签做好后让大家抽。
结果森本第一,以后的顺序是黑泽、家中、铃木。
“我能行吗?”
“行不行也得干。”
家中狠狠地剜了一眼浑身发抖的森本。
寒川夫妇被杀掉的话,肯定会惊动清村一守。如果伪装成是路过这里的年轻人以轮奸妇女为目的现场,是最稳妥的了。谁也不会想到检事正和律师会轮奸妇女。
“行动吧。”
家中督促黑泽道。
黑泽走在前头。
黑泽钻进了青气扑鼻的树林,其他三人手持棍棒紧随其后。
黑夜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