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岛搜查科长于当天下午有了回音。
“对七十六人进行了调查,其中只有一人接触过菜籽。”
“是谁?”
“是T新闻社的北野摄影师。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天三月一日,他到佐多岬的菜籽地去摄过影。”
“调查结果如何?”
“他说也许碰到菜籽,伹记不太清了。另外,是否蹭到被害者住宅的墙壁,他也没有什么印象。他说,当天穿的是到菜籽地摄影的那件衣服。”
“……”
“经过查询,北野说他不认识岛田。为保证万充一失,现在正在对北野的过去进行调查。”
西岛的声音不象当初那样不耐烦了。
——是摄影师?
清村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道。
他认为菜籽花粉就是他沾到墙上的。
忽然,他感到有人在无声地嘲笑他。
这笑来自脑海里,随之浮现出一个看不见影像的罪犯。
没有指纹、没有足迹,连一根头发也没有留下,甚至查不出杀人动机。警察永远也发现不了我。一个不露相貌的黑色人影正在向清村狞笑。
清村凝视着这个影子。
清村尽可能地描绘着罪犯的形象。
犯人是个冷酷而办事利落的家伙,具有很强的行动力,动作机敏,而且年轻。这个人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体格健壮,勒入岛田脖子的三股拧在一起的二十号铁丝,显示出这家伙的决断和力量。
——你笑吧。
清村脑海里的影子消失了。在他消失之前,清村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会碰到你的。
侦缉的第六感正在清村的身上苏醒。
县警刑事局长直接参与侦查凶手,是前所未有的,亲自到现场来比较少见。
然而这个案件非这样做不可。被害者是地方检察厅的检事正,事关警察的脸面。检事正在检察机构中是个重要的角色,在它之上,只有检事长和检事总长。
检事正被杀,在某种意义上,不能不认为是对检察厅乃至司法界的挑战。就象县警本部长被杀,警察不能沉默一样。检察厅和警察局的性质是相类似的。
因此,清村绝不能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
清村原在警视厅工作,负责杀人案件的侦破,后来从警视厅调到了警察厅。到鹿儿岛县警工作是五年前的事情。因为他和妻子闹磨擦,自愿来到了九州的这个偏僻地区。
也不知为什么,清村总觉得凶手与自己有某种联系。论证他的这种近于第六感想法的是凶手的果断。这种感觉真叫人莫名其妙,却怎么也抹不去。
岛田过去一定在某方面与凶手有很深的非同寻常的关系,并因此而被杀。所以被杀,或许因为他可恶、奸猾。也许凶手认为不杀检事正,难解心头之恨。岛田是个强大的对手,可以说,他是权力的象征。如果确实如此,那么岛田隐匿了的过去就是丑陋不堪的。
正如凶杀现场所显示的那样,凶手极为冷静,具有坚强的意志和行动力。
人们担心凶手或许不愿象一般杀人案那样干得平淡无奇。现在刑事局长意识到,这种担心也萌发在自己的心中。
三月十五日晚。
岛田敬之被杀后的第十四天。
在南九州地方检察厅召开了侦查会议。会议是由地检和县警联合召开的。
清村一守应邀出席了会议。
会上,永田次席检事和鹿儿岛警署搜查科长介绍了前段时间的侦查情况。
会议一开始就陷入了乌云笼罩般的沉闷之中。
“对岛田检事正的公务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但没有任何疑点。经反复查证认为,他在这方面没有可招致别人怨恨的因由。”
作报告的永田表情是沉重的。他显得异常憔悴。
南九州地检只有四名检事,包括永田在内,看起来都疲惫不堪。
“从关东地检到各检察厅,凡与岛田检事正有过联系的,都进行了了解,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的声音似乎在呜咽。
检事总长曾下达了严厉的命令,为了维护司法的尊严,要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然而尽管检察厅尽全力调查了岛田的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么调查仍一无所获,看来岛田检事正的被杀,只能认为是因为私怨而引起的了。”
永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关于私怨……”这时,西岛站起来发言,“曾派侦查人员到被害者过去工作过的地方进行了详细了解,结果没有发现一点可疑之处。”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不过,不可能什么问题也没有。”永田无精打采地反驳说:“现场没有翻捡东西的痕迹,如果是精神错乱的人,稀里糊涂地杀了人就离开了,那另当别论……”
“……”
西岛不说话了。侦查员和其他人也都一声不吭。
会议室的气氛令人窒息。
“那个北野摄影师没什么问题么?”
永田的眼睛里射着执拗的目光。
“没有。”
西岛摇摇头。
“那么究竟凶手是谁?”
“目前看,除了是私怨之外……”
他含糊地说。
“到底是谁,都说说看,什么意见都可以。”
永田要求侦查员发言。
“我们要维护司法的尊严,无论如何也要查清事件的真相。被害者岛田人品高洁,也许是他的严厉触发了凶手的杀机。不过检事的职责要求如此,所以因此而被杀是不可思议的。杀人动机一定深埋在私生活当中。或许是在大家不知道的什么地方,他与凶手相遇,如在酒巴,发生争吵而……”
永田神情忧郁地闭上了嘴。他意识到自己的推理毫无意义。
他把目光转向了清村。
“我不认为被害人品行高洁,”清村对侦查员说,“请将被害人看作是一个肮脏的家伙来审查他的过去。有人说,被害人确实没赌过钱,也没玩过女人,他的全部生活都在法庭上。但我奉劝大家不要这样去想。这些只是表面现象,凭印象办事有时会导致侦查工作的失误。”
“清村君,”永田变了脸色,“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的确,我也赞成次席检事的说法,即杀人动机在私生活之中,不过,因为私怨以至于被杀的人,不能认为是品行高洁。说穿了,也许曾干过让检察厅丢脸的肮脏勾当。即使真的是这样也无需害怕,要有勇气重新查清他的私生活,让被害者所犯的罪行彻底暴暴光。”
永田的想法是,清村怎么干都可以。检察厅方面就不同了。从对岛田的过去反复调查也毫无头绪来看,其中可能隐含着什么蹊跷。但他感到,如果把岛田过去的什么问题揭露了出来,会从根本上动摇检察厅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