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人是姜桃早就计划好的,光靠李氏和王氏两个,别说打开外地市场,怕是短时间内连县城的供货都不能满足。
“师父,我能介绍我表姐来一道学不?”王氏道,“就是给我作保的那个。她在家里也是做惯了针线的,比我厉害多了。而起她人也老实。”
她当时寻她表姐来作保,她表姐还担心她上当受骗,但听她保证说没问题,她表姐也是信任她,就给她做保了。
其实王氏一开始就想让表姐和自己一道来学的,但是她相信姜桃,她表姐连姜桃都不认识,她也就没提。现在不过十天,赚到的银钱看得见摸得着,姜桃还要招人,她就想把帮了她忙的表姐推荐过来。
姜桃点了头,说:“那你方便的时候把你表姐请过来吧。”
王氏立刻道谢,又道:“这还找啥方便的时候,她就住附近,我先去知会她一声,让她下午就过来。”
姜桃又看向李氏,李氏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道:“师父,我家丫头也十四了,打小在家也没少做活计,您看……”
姜桃也是一样的说法,先把人领来瞧瞧。毕竟十字绣虽然好上手,但这是对于做惯了针线活的人说的,若是没接触过针线,又手笨没耐心的,就要另说了。
李氏家就在隔壁,她很快就把她女儿领过来了。
女孩叫冯溪,李氏说是十四岁了,但是瘦瘦小小的,并没有少女的模样,像个十一二的孩子似的。
冯溪也很怕生,捏着李氏的衣摆不撒手,说话声小的像蚊呐。
姜桃也不在乎她过于内向的个性,反正她的绣坊是靠手艺吃饭,并不需要交际能力。
正好小姜霖前一天把衣服划了个口子,她就让冯溪当场补来看看。
别看冯溪连抬头和人对视都不敢,拿起针线做活却很像模像样。一个大口子补了也就半刻钟,针脚很是平顺。
王氏去知会了她表姐回来了,正好看到冯溪的针线功夫,瞧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溪这手艺倒是比我还强些。”
姜桃就也同意冯溪过来一道学,不过她家也确实没有亲朋好友,保人还是难题。
王氏就还说她来做保,考虑到李氏母女情况特殊,姜桃就通融了一回,让王氏当了第二次保人。
当天下午,王氏的表姐——杨氏过来了,同来的还是杨氏的嫂子。
杨氏长得和王氏有几分相似,也是脸圆圆的看着很和气,他嫂子则是容长脸,吊梢眼。
杨氏进来了先告罪道:“我本来只是准备自己来的,但是没想到上午阿花来的时候,说的话让我嫂子听到了,她非要跟来。”
姜桃并不以为意,让杨氏和她嫂子都坐下说话。
杨氏有些拘谨,拿出自己最近纳的鞋底给姜桃看,讲话声音也低低的。
鞋底的针脚很细密平顺,姜桃看过之后,还挺满意的,王氏说的不错,她表姐针线功底确实很扎实。
轮到杨氏她嫂子了,她说:“来的匆忙,没拿什么东西来。但是我这个年纪了,也不会诓骗你这小姑娘,我也是拿惯了针线的。”
边说话,她的眼珠子边转,把屋里能看到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通。
不过在她们来之前,姜桃就把绣品什么的全收起来了,所以也不怕她乱看。
她这四处打探的样子让姜桃挺反感的,而且说话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不把姜桃看在眼里,油里油气的。
所以姜桃只拿出了一份契约给杨氏。
杨氏她嫂子一看自己没被选上,当即就恼了,叉着腰道:“我还当是什么好活计呢,原来不过是个十六七的丫头片子在这儿虚张声势!也就糊弄糊弄你们这些蠢人了!”
姜桃蹙起眉头正要回击,李氏已经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那把她从家里拿出来,后头顺手放在姜家的菜刀,又被她拿在了手里。
杨氏她嫂子被唬了一跳,登时连退三步,说:“咋的,被人戳穿恼羞成怒,还想杀人啊?!”
李氏哼笑一声,也不回答,只死死盯着她。杨氏她嫂子也梗着脖子回瞪她。
不过李氏连一直打她的陈大生都不怕了,更不会怕个妇人,所以很快杨氏他嫂子就偃旗息鼓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中你呢!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啊,还要签一叠契书,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江湖骗局!”
别看杨氏她嫂子嘴上凶,跑的比谁都快,说话的功夫都跑到门外头了。
杨氏都快臊死了,赶紧和姜桃解释道:“我们家是早就分了家出来单过的,今天我嫂子只是来串门的。”她听着她嫂子说的那些难听话,都不好意思说让姜桃见谅,只立刻福身道:“我掰扯不过她,只能代她向您道歉!”
姜桃看她急得脑门上全是汗,知道这是个老实人,也不难为她,伸手托了她起来。
王氏也跟着道歉,小声帮着道:“师父,我表姐人就是太老实了。她家男人待她是好,但是她家公婆偏心,她那嫂子也是多吃多占,她那小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姜桃就道:“不用解释那么多,既然是要签契约的雇佣关系,就只看本人,不论旁的。你鞋底纳得很好,如果看过契书没问题,找到保人,一道签了契,你就能开始学了。”
她们在屋里商量着事情,门外的杨氏她嫂子等了半晌,见没人追出来,还当是姜桃她们怂了,又把腰一叉,准备接着骂。
但还不等她开口,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丁的被人一问,杨氏他嫂子想也没想,就道:“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在这儿准备骂骗子呢!”
说着话,她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剑眉深目,身形精壮的年轻男人。
但是杨氏顾不上仔细看他的样子,眼神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居然一身是血!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杨氏她嫂子两腿直打颤,“你你你……你干什么?”
沈时恩不悦地蹙起眉,声音里带出不耐烦,“该我问你才是,你站在我家门口,说谁骗子呢?”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面容严峻,浑身是血,尽管他什么都没做,看着就如地狱修罗一样,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杨氏她嫂子浑身都打起了哆嗦,哪儿敢再说什么。
沈时恩等着她回答,并没有上前。
杨氏她嫂子这才强撑着一口气,软着腿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边跑还边想,这一家子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得亏自己跑出来了,杨氏那蠢货肯定要遭殃了!
沈时恩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没动手,二没骂人,这妇人跑什么?犯疯病了?
难怪会在门口骂他的阿桃。原来是个疯妇。
姜桃在屋里听到门外的响动,以为是杨氏她嫂子还要闹,就立刻出了来。
见到沈时恩站在门口,她就笑起来,说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随即姜桃也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再一看他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忙止住笑上前道:“是不是受伤了?”边说边仔细地把他身上都摸了一遍。
沈时恩见了她面色就和缓了起来,任由她检查完,才淡笑道:“今天在山上正好遇到了一只老虎,就把它打了。让大全帮着送去卖钱了,我回来换身衣裳。”
姜桃没在他身上摸到伤口,正放心一些,听到这话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叫“正好遇到老虎,把它打了”?!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就好像在说出门散步遇到了什么小猫小狗一样。
“槐树村那块都没什么凶猛野兽,你采石场附近来往的人更多,哪里来的老虎啊?!”她气得直跺脚,“你把我当三岁孩子骗呐!”
沈时恩确实是骗她的,老虎是在之前他听人说远处有个山头经常发生老虎吃人的事,特地请了一日的假赶过,从早上蹲守到快中午,才等到的。而且那确实是一只凶恶的老虎,吃人吃惯了的,膘肥体壮,和他缠斗了快一个时辰才被他打死。
姜桃看他一味只笑却不再多解释,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根本没有什么“正好”,是他特地去打的。
她要气死了!之前三令五申和他说家里不缺银子,不愁吃穿,她也不觉得辛苦,沈时恩后头一直没去猎什么大野物,她也就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这人一声不吭地去打老虎了!这是把自己当武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