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桃起身的时候再次累得腰膝酸软了。
而且这种累和之前还不同,之前她其实是不用自己发力的,只是维持着姿势,僵硬的那种酸痛。
前一夜则不同了,沈时恩拿着她的脚……她还是要自己发力的。
刚成婚的时候,她还觉得沈时恩生涩得很可爱,不过两人都没经验,谁也不用嫌弃谁,只按着最原始的本能来。后头知道老太太给的那药不能吃了,姜桃觉得的还挺对不住沈时恩的。
古人守孝三年,肯定不可能是三年无房事的。只是要小心些,这三年里不能造出孩子来,不然一家子都要受人指点,若是被族里亲戚告发了,还得蹲大牢去。
不过其实说是三年,准备地说是要守二十七个月,现在已经距离原身爹娘去世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姜桃本来都以为剩下的二十三个月怎么都要委屈沈时恩了。
只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啊,沈时恩这之前还青涩的很的毛头小子,居然还会搞骚造作……
姜桃感觉自己像踩了一夜缝纫机的似的,起身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吃朝食的时候,姜杨见她脸色不大好,就问说:“昨儿个看着你倒是还好,怎么休息了一夜反倒像累着了似的?可是晚间又做针线了?”
姜桃在他印象里就是个拼命三娘,他又是个小少年,也想不到旁的,就还以为她是熬夜工作来着。
姜桃也不好解释,只能垂着眼睛说:“是啊,我想先绣几幅做例图,没注意就累着了。”
这应该不算说谎吧,毕竟她确实绣了例图,不过十字绣对现在的她来说算是很简单的,并不会累到,累的是旁的事情罢了。
姜杨探究的眼神没有收回,姜桃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正好萧世南吃完了一碗粥,她就借口给他盛粥,想先离开一下。
没想到她一站起来,腿上一软,差点给跪了。还好沈时恩捞她已经很熟练了,才没让她在人前出丑。
萧世南笑起来,说:“哈哈嫂子一看就是骗人的。做刺绣应该是眼睛和手累,怎么会腿软?”
姜桃臊得都快找地缝钻了,又听他接着道:“是不是我二哥晚上带你出去玩了?唉,你俩不够意思,只顾自己玩。”
小姜霖跟着开口道:“小南哥哥别瞎说,我都知道城里晚上不许乱跑的。姐姐他们怎么出去玩啊?”
萧世南说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二哥会飞檐走壁呢,巡城的那几个守卫算什么?他俩肯定是跑到屋顶看星星看月亮来着!”
“我也想上屋顶!”小姜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姜桃,“姐姐下回也带我一起玩好不好?”
姜桃真的尴尬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偏这三个小子都是啥都不懂、不知道避讳的,她还得故作镇定道:“一个两个镇日里就知道玩,我还没问你们呢,最近跟着卫先生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听到读书,萧世南第一个缩了,抢了姜桃手里的空碗,说:“嫂子你坐着,我自己盛粥去。”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他是个旁听生,也不能参加科举,读书只是为了提高自身素养,目的性其实并不那么强。姜桃就没追着他问。
“这两日先生已经教我做文章了,昨日做了一篇比较满意的。”姜杨说的很含蓄,但是上扬的唇角已经把他的好心情出卖了。
他当即就背诵起自己的文章来。
他背的每一句话姜桃都差不多能听懂,但是句子一连起来,她听懵了,只依稀听出来这是一片讲勤农的文章。
她在现代就是请了家庭教师上课的,文化程度大概就是普通高中生的程度。而且因为她爱看各种杂书,精力还被分散了很大一部分。上辈子倒是有女先生教导,但是教的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之类的女子戒条。原身就更别提了,只是识字的程度。
不过她看姜杨兴致挺高,就硬着头皮听他背。
等姜杨背完了,嘴角噙笑问姜桃你觉得如何?
姜桃立刻捧场地点头道:“好,很不错!”
还好姜杨没问她哪里觉得好,只是略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睛,道:“卫先生也觉得我做文章有些天赋,不过还不够达练,还需得沉淀。”
姜桃继续吹彩虹屁,“卫先生说的不错,你不过十三岁就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往后阅历多了,肯定能做出更好的。”
这倒是真心实意的,十三岁搁现代还是刚上初中的年纪,写作文还在写什么“我的梦想”“我的xx家人”这样的题目,姜杨现在都能写这样分析农政的艰深文章了。
等后头萧世南又吃完了一碗,他们三个就一道去上课了。
沈时恩多留了一会儿,陪着姜桃一道收拾碗筷。
没了旁人在场,姜桃可不用给他留面子,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来发善心了?要不是昨夜你、你……我至于在弟弟们面前丢脸吗?不丢脸我就不会问他们的学业,也不会硬着头皮听阿杨背文章。他那么聪明,肯定看出我没听懂了。”
沈时恩算是看出来了,别看姜桃平时做事有股子雷厉风行的成熟劲儿,但是很多地方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比如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论是在他面前,还是在弟弟们面前,她都只想展现自己好的那一面。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她这股别扭劲儿可爱极了。
姜桃看他还笑起来,更是恼得直瞪他。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王氏和李氏已经走到了天井里,正屋外。
她们俩是姜桃让早些过来的,而且姜杨他们走的时候没关门,大门敞开着,她们以为是姜桃给她们留的门,想着不好让姜桃这当师父的等,所以才赶紧进了来,只是没想到会看到姜桃和沈时恩收拾个碗筷,还你看我、我看你的眉目传情,两人尴尬得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姜桃又嗔了沈时恩一眼,然后转头对着她们笑道:“你们先进来吧,我把桌子收拾了咱们就开始。”
沈时恩端走了她手里的碗,说:“你忙吧,我来洗碗。”说着话,还伸手在姜桃的掌心挠了一下。
王氏和李氏在场,姜桃也不好发作,只能佯装不觉,拿着抹布先把桌子擦了。
后头没多会儿,沈时恩出门去上工了,姜桃也就收了心思,专心和王氏李氏两个做刺绣。
王氏和李氏都是做惯了针线活的,今天再一番训练,连程度稍差一些的王氏都掌握了十字绣。
姜桃看她们对着例图都能自己绣了,也就不管她们了,坐到一旁开始绣自己的。
芙蓉绣庄现在产品严重不足,听年掌柜说的京城几家绣坊给他们的供货价格比市面上高出了三成。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已经不足以支撑备货。
十字绣是让王氏李氏入门的,做的是普通百姓的生意。
她要绣的则是精致的、卖给高端用户的。
这样才不至于让芙蓉绣庄只能卖平民产品,而流失了原来的客户。
而且十字绣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姜桃的技艺用来做十字绣,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走精品路子挣得也更多。
王氏和李氏本来还想着没想到刺绣这般简单,学了一天半天的就算上手了,好像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两人还来不及高兴,余光看到一旁的姜桃穿针引线,手指在绣布上快速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没多会儿一朵牡丹就在她手下成形了。而且是富贵无比,花瓣脉络纹理清晰可见,一眼看过去都让人觉得是把真花放在了绣布上的那种,再看看自己手里对着例图绣出来的……
得,入门什么啊,且有的学呢!
………………
十天之后,姜桃揣着一包袱绣品来找年掌柜了。
年掌柜早就望眼欲穿了,尤其是前两天得了消息,知道京城那几件惯来合作的绣坊还想提价,他愁的晚上觉都睡不好了,就等着姜桃送绣品来救命呢!
年掌柜略显急躁地打开了包袱,先是看到了姜桃绣的。
那自不必说,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精致无比,栩栩如生。
不过数量也不多,只有三条帕子,两个荷包和几条抹额。
而下面的数量更大的一堆,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二十来幅,相比起来那就逊色得不止一星半点了。不过楚鹤荣早就自己知道的转告给他了,所以年掌柜也知道这是卖给普通百姓的,他也没有看不上,只问姜桃说:“您看您徒弟做的这些,该定什么价呢?”
姜桃就给他解释道:“这个小一些的,做成桌屏,一幅卖二钱银子。这个大一些的,做成抱枕,里头填充一些棉花,卖五钱银子。这个最大的,就裱起来当挂画,卖八钱银子。您看这个定价可以吗?”
这些便宜的自然就是王氏和李氏这几天做出来的,李氏确实挺有天赋,上手之后越做越快,后头都不用姜桃给她绣例图,只给她描个花样子,她就能绣出一幅挂画那么大的绣品。
王氏则差一些,到现在还是只能绣到抱枕套大小的,再大她就容易出岔子。也得亏十字格布比一般的绣布厚实,拆线重绣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并不会影响售卖。
年掌柜盘算了一下,姜桃的定价基本可以把利润控制在一半还多。不过胜在数量多,只十天送来的这一批,若是全部卖出去,怎么也能赚四五两。当然这点钱对于芙蓉绣庄来说还是不够看的,尤其是还要和姜桃拆账的,还得五五开。
但是这些绣品就是让顾客知道,他们芙蓉绣庄发展了其他产品,不是无货可卖。吸引了客流量,稳定了顾客的心理,才好做其他的生意。
姜桃绣的则值钱多了,她也敢要价,让年掌柜把自己的帕子和抹额定在十两银子一条,荷包二十两一个。
从前姜桃还买不起昂贵的绣线和布料,现在和芙蓉绣庄合作了当然不同了,原料都是绣庄提供的,她只出人工。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好了定价,姜桃还给年掌柜出主意,说既然推出新品,就得搞一下促销,可以顾客买贵价货的时候,买十字绣绣品打个九折。或者是买十字绣的产品买满多少银钱也能来个折扣。
这种促销手段在现代的时候很常见,但是在这时就很新奇了。
别看芙蓉和牡丹两家绣庄斗的和乌眼鸡似的,其实手段很粗暴,就是打价格战。这也是芙蓉绣庄一直只能被动挨打的原因。
姜桃只给年掌柜出了主意,具体怎么操作还得看他自己来。
年掌柜颇受启发,乐呵呵地把姜桃送出了店门。
而对面的牡丹绣庄里,李掌柜镇日就盯着呢。
看到姜桃一出现,他就知道芙蓉绣庄要有动作了。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吧,他也得跟着行动起来了。
“本店酬宾,所有绣品一律九成价”,这样的一道牌子,立在了牡丹绣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