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这一趟收获不小,裘老板看着账单很高兴。田青明白,要说也是巧巧教他的蒙古话派上用场了,虽然有的蒙古商人也懂一些汉话,可是田青一说蒙语,他们马上就高兴了,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只是有一样田青受不了,那就是喝酒,只要是不喝躺下他们就认为你不真诚,把田青喝倒下了好几回。挣了钱裘老板自然高兴,决定提前给田青开工资,让他捎回家。田青道过谢又想到了满囤,他知道满囤是学徒,没有工钱,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儿。
满囤跟牛师傅学得认真,手艺也有长进,但裘老板却另有想法。他把牛师傅叫了来,让巧巧递过一个红包,“牛师傅,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牛师傅道了谢要走,裘老板却问起了梁满囤。
“啊,方才田外柜还问过呢。梁满囤挺好的。这小子干活肯下死力气,学手艺肯下死工夫,我看,是个好苗子!”
裘老板闭着眼,“牛师傅,一会儿你找个茬,再打他一顿。”
“啊?”
“让他越委屈越好。你要是能把他打跑了最好。”
“……”
“你不用明白,就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成,讲理我嘴笨,不讲理我拿手。”牛师傅走了出去。
巧巧不乐意了,“爹,你这是干什么?梁满囤再不好,他也是田青的好朋友,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梁满囤怎么也得留点面子吧?”
“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你不就是想把梁满囤挤对走吗?”
“你错了。将来你就明白了。”
牛师傅是个粗人,也没多想就按老板的意思办了,他来到厨房叫过满囤,上前就给了一巴掌,“小兔崽子你跑这儿躲清净来了?!”
“牛师傅,他刚刚洗完了碗,这不,手还没擦干呢!”豆花急了。
“豆花姑娘,你不用替他辩解,这路货就是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又踢了梁满囤屁股一脚,“去!把凳子搬到院子中间去!”
梁满囤赶紧跑出去,牛师傅也跟了出来。
“牛师傅,牛师傅!”豆花叫道。
“你不用管!”牛师傅头也不回地说。
梁满囤把长凳子放在院子中间,把上次打他的木板子取来交给牛师傅,然后顺从地趴在凳子上。这时,瘦猴、老赵等人也都出来看热闹。
牛师傅举起板子边打边骂,“你个小兔崽子!我叫你偷懒!我叫你耍滑!我打不死你!你个贼皮子!哎,我打你你怎么不叫,是不是心里骂我打得没劲儿啊?”他更加用力地打下去,“我看你叫不叫,我看你叫不叫!”
梁满囤大声叫了起来:“哎哟!哎哟!”
牛师傅停下来,“呀哈,叫得还挺响?你以为你叫了我就不打你了?”他又开始打梁满囤,“我让你叫!我让你叫!我让你叫!”梁满囤不敢叫了。
牛师傅又边骂边打。看热闹的巧巧扑哧一声乐了。站在人群里的豆花不忍地走开了。瘦猴得意地抱着双肘,还颤动着一条腿,在边上看着。
打了一会儿牛师傅停下了手中的板子,“我打累了。你起来,把扫帚拿来!”
梁满囤从角落里拿过扫帚。
“把地扫一扫。”梁满囤听了也不多问,就在院子里认真地扫起地来。
“行了,挑个干净的地方跪下吧。”牛师傅坐在凳子上点了一袋烟抽着。他看看跪得溜直的梁满囤忍不住问道:“梁满囤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师傅是为了我好。”
“你不觉得委屈?”
“不,严师出高徒。”
“你小子怎么没脾气?要换了我,我早他妈走了。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牛师傅不能再说了。
“不,到哪儿也不容易遇到您这么好的师傅。”
牛师傅生气了,“那你就跪着吧!跪到下午上工再起来。”
“是!”
巧巧回去告诉了爹,“山西怎么还有这种人?一扁担打不出一个扁屁来!哪有一丁点儿男人的血性!”裘老板可不这么认为,他对巧巧说:“你知道韩信吗?能忍胯下之辱的才是真正有心计的硬汉子啊!这个梁满囤,不简单!”
满囤挨打时田青去了莜面馆,他写了一封信又把银票放在了里面交给龚文佩,请他托个熟人给捎回家里去。
“成,我明天就给那个山西老乡送过去。”文佩自然是一口答应。
王南瓜问怎么就一张银票?梁满囤没有往家寄钱?
“啊,他的钱也在这张银票里了。”田青说。
王南瓜早就寄钱回家了,文佩没有把他当成劳金,给了二成的股份。南瓜能干,人活络,跟顾客都自来熟,把小店开得红红火火,回头客特别多。他说都是山西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是亲不亲故乡人,一说起家长里短,唱几句山西梆子,哼几句山西小曲,来两句山西皮影儿,顾客们就高兴了。
“对对对!你这个办法好!哎,你还没有打听到你爹的消息吗?”田青关心地问。
王南瓜摇摇头,“打听了,天天打听,可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现在我也不想打听了。”
“为什么?”
王南瓜抽抽鼻子,“我娘她,过世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已经有仨月了。是我娘不让我媳妇告诉我的,她说是不要误了我在口外找我爹!”
王南瓜说娘都死了,他也不想再打听了。过几年攒够了钱,把老婆接出来,安个家,就在口外过日子了。
“这样也好。省得挣点钱都搭在路上了。再说,男人走西口,女人在家守活寡,也够苦的了!”田青心里也不好过,但还是安慰王南瓜。
说到了挣钱,王南瓜说想给攸面馆改个名儿,叫“想回家山西莜面馆。”
田青一拍桌子:“好!这名字改得好!包头本城的和外地的山西人太多了,哪个不是背井离乡的?谁不想回家看看?就是要把这个莜面馆办成山西人的家!让它充满浓浓的乡音乡情乡土气息!”
“还是读过书的,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我呀,就是这个意思!”王南瓜点着头,龚文佩也拿来了笔墨:“田青,那就麻烦你给写一块匾吧!”
“成!”田青提笔写上了八个楷书大字——“想回家山西莜面馆”。
几天后,那几个挺拔的大字很快被刻成了牌匾,披着红绸子被吊了起来。一串一千响的鞭炮点响了。王南瓜和龚文佩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向贺客们拱手致意。田青、豆花、裘老板、田耀祖等和许多操着山西口音的食客都来致贺。龚婶乐得合不拢嘴,眼睛里充盈着泪水。豆花走了进来,拉住龚婶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干娘。”“唉!”龚婶高兴地答应着。
莜面馆里充满了亲切、欢乐的笑声……
回来的路上田青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给了豆花。豆花打开盒子看见一对耳环,惊喜地问:“给我的?”
“你看见哪个男人戴耳环?我捎信给我娘,让她给秀秀也打一对。我离开家的时候,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首饰送给秀秀做定情物,只送给了她一枚我小时候我娘用红线给我穿的一枚大钱。来,我先帮你戴上。”田青给豆花戴上耳环,退后一步打量着:“真漂亮!豆花,喜欢这对耳环吗?”
豆花摸摸耳朵上的耳环,“喜欢。可是,一对耳环也堵不住我的嘴。”
“你这丫头,跟谁学的,嘴越来越厉害了。”
“我嘴厉害也没有你的心厉害。我问你,梁满囤总挨打你知道不知道?”
“我也是昨天才听巧巧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讲讲情?”
“这……豆花,我也是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我跟裘老板说过,可裘老板说,让我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作坊的事不要我管。我能有什么办法?”田青为难地说。
“依我看,你的魂大概是让人家给勾去了!”
豆花说完扔下田青就走。田青站在原地怔了半天才追了上去,“豆花,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向我解释,你只要对得起梁满囤,对得起你家乡的未婚妻秀秀就行了,别光用一对耳环哄人家。”田青语塞,他站下了,看着远去的豆花,无奈地摇了摇头。
田青来了信又寄了钱,乐坏了两家人。丹丹领着公公、婆婆回了田家小院。
淑贞高兴地拿出信来,“我已经看过两遍了。快进来,我念给你们听听吧!”
“信里提满囤了吗?”
“提了,满囤还给你们捎钱回来了呢。”
“满囤他爹,听见了吗?”梁母乐得合不上嘴了。
知道田青和满囤都在包头找到挣钱的地方了,又是个大作坊,一年出上千张皮子,是口外最大的皮革作坊之一,梁家夫妇真是太满意了。“再过两年,田青和咱满囤都错不了。亲家母,田青没说他们干什么活?累不累?”
梁父瞪了梁母一眼:“净废话,干活还有不累的?”
淑贞笑了,“孩子年轻吃点苦也是好事。”淑贞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梁母。“两个人捎回的钱是在一张银票上,一共是三块银元。田青信上说了,咱们两家一家一半儿。”
“那就是一块五!顶一两五钱银子,娘哎,可真是不少!”梁父激动地说。
梁母抹了把眼泪,“俺满囤出息了!”
“田青还说,以后,再有人回祁县,他们还会捎钱回来。对了。田青还在信里特意嘱咐,说满囤要给丹丹打一对耳环。”
田丹丹听了,眼睛一下湿了,忙别过脸去偷偷地掉起了眼泪。淑贞叹了口气:“田青还让我给秀秀也打一对耳环。秀秀跟田青好一回,也算是留个念想。丹丹,你明天就到县城的金匠铺,给你自己和秀秀一人打一对银耳环。”
丹丹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
第二天丹丹打了耳环就跑到乐生堂药铺门口,让一个药铺伙计把秀秀叫出来。伙计趁邹老板打开口袋看药材时对秀秀使了个眼色,秀秀会意,悄悄走出了门。
“丹丹姐,是你呀!”秀秀高兴地叫了声。
田丹丹看着秀秀的大肚子,“秀秀,几个月了?”
秀秀有些不好意思:“再有两个月就生了。现在这孩子就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田丹丹掰开秀秀的手,把一对耳环塞到秀秀的手里。“秀秀,田青捎信来了,说在口外找到事做了,还给我娘捎回来了银票,特意嘱咐要打一对耳环送给你。”
秀秀的眼圈红了,“田青哥在口外找到事做了就好,可这耳环我不能要。”
“秀秀,听话,拿着吧。这也是田青的一份心意。”
秀秀哭了,“我对不起田青哥,我真的不能收田青哥的东西了。他的心意我收下,东西不能收。”
“秀秀,你跟田青好一回,这也是让你留个念想。”
“丹丹姐,真不行。那个老东西整天看我像看贼似的。他要是看见了我有这对耳环,还不扳倒了醋坛子?”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不就行了。”
“我往哪儿藏啊?老东西把家里箱箱柜柜全上了锁,所有的钥匙都挂在他的裤腰带上。”
“是吗?对自己的老婆咋能这样?他不是挺有钱的吗?”
“越是有钱人越抠门儿。别人的钱是装在钱袋子里,他的钱,全穿在肋条骨上了!”
丹丹扑哧一声笑了,“看你说的!”
两人正说着话,邹老板走了出来,“秀秀,你又在门口扯什么老婆舌?回家去!”
“我没有……她是我们一个村儿的。”
“除了陈年谷子烂芝麻,你们还能唠些什么?别是借机会看南来北往的小白脸吧?”
“丹丹姐,你都听见了吧?我回去了!”秀秀挺着大肚子进了药铺门,邹老板白了丹丹一眼,也走进门去。
丹丹怅然若失地看着药铺的那扇门,难过地想田青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不过幸好她还有个惦记自己的满囤。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以后,徐木匠又来到了四子王旗王府,见了诺颜王子,两人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你这个家伙,那年在包头法场,我救完了田青再找你,你就连影子都找不着了。要不是这次在归化巧遇,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来看我这个老朋友了?”
“我是不愿意给你添麻烦,王爷和福晋不愿意看见我。”徐木匠坐下了。
诺颜王子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过世了。”
“怎么?王爷和福晋年岁并不大呀?”徐木匠算了算。
“还不是为了图兰。从嫁到北京她就不开心,去年就忧郁而死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不要走了,也别当木匠了,就在我这里,给我当王府卫队的梅林吧!”
“这,我是个汉人,你的卫队怕是不服吧?”
“这好办,我来安排!”诺颜王子叫人召集齐了护卫,带着徐木匠走了出去。
王府护卫们站了一排。诺颜王子给他们训话:“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新梅林。以后,你们都要服从他的指令。”他对徐木匠说:“宝音梅林,你讲几句吧!”
穿着蒙古袍子的徐木匠冲大家一拱手:“那我就说两句,其实我就是个木匠,会的武功也就算个三脚猫。现在都使枪了,武功也派不上用场了。以后,护卫王府和诺颜王子的安全,就全仰仗各位了。我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一个叫巴特尔的壮汉子大声说:“王子,我有个事儿,想请教宝音梅林。”
“你说吧。”
“我想跟宝音梅林比试比试。”
巴特尔也不等诺颜王子表态,迈着跤步就朝徐木匠逼了过来。不等徐木匠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徐木匠就把他摔倒在地,护卫们一阵欢呼。没想徐木匠一个“跌筋”跃了起来。巴特尔又扑上来,徐木匠根本不让他近身,一路拳脚把巴特尔打倒在地。
众人怔住了。
诺颜王子喊道:“巴特尔,快起来!”
众人也跟着呼叫。
巴特尔爬起来,又迈着跤步逼近徐木匠。徐木匠又是一路拳脚,把高大威猛的巴特尔打得节节后退,最后又倒在了地上。
“还有谁不服?都可以出来同宝音梅林比试比试?”诺颜王子大声说。
没有人敢应声了。
“都给我听着!你们往后全给我听宝音梅林的号令。如果有人再敢挑战宝音梅林的权威,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诺颜王子又转身说,“宝音梅林,你挑两个人,跟我去一趟恰克图。”
徐木匠点点头,“好!”
恰克图镇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全是店铺。蒙古人、汉人、维吾尔人、俄国人操着各种语言在讨价还价。中介人在买者与卖者之间捏着手指头,忙着讨价还价。唇上已经长出黑胡茬子的田青和账房先生牵着马,领着几辆勒勒车,车上拉着皮货,走在街道上。
两人进了镇子并不多逛,领着车队直奔山西会馆。
刚到门前,会馆的管事就迎了上来,“请问,您是……”
“我是从包头来,运了一批皮货。”田青操着山西口音回答说。
“啊,路可是不近呢!以前没有见过你们嘛。”
“我们是头一回来,想探探路子。初来乍到,还请老乡多多指教。”
“都是乡亲嘛,说什么指教。我看看你们的皮子。”
田青让人把苫布掀开。管事看着皮子说:“不错。真是不错。打算卖给俄国人?”
“是。好卖吗?”
“好卖。你会讲俄语吗?”
田青来这儿之前,找人学了一点点日常用语。管事说够用就成。完了他像中介人一样伸出了袖管,田青也伸出袖管。
“一等品一英尺这个整这个零;二等品,这个整这个零。”
“啊,还成。”
管事建议道:“不过,昨天从归化来了一批皮革,你要是不着急,最好先等个一两天,那样,皮革断了档,价钱还可以看涨。”
“谢谢管事提醒。今天晚上我请客!”
管事把田青和账房先生领进了上房。
恰好这时诺颜王子和徐木匠一行人从山西会馆门口经过,诺颜王子勒住了马缰绳,打量着修得气势恢弘的山西会馆。“宝音,看!这就是你们山西会馆。它占了恰克图最好的位置。”
“好气派啊!”
“是啊。你们山西人了不起啊。”两人边说边走过了山西会馆,来到了一条小街上。
这是条有中国式商铺和有俄式“木克楞”商店的小街。
诺颜王子和徐木匠等人坐在一个俄式的西餐馆里喝着红茶。同来的巴特尔说这红茶可不如奶茶,面包也不如炒米。说俄国人怎么穷到这个份儿上了,吃这种难吃的东西?
诺颜王子摆摆手,“他们就是这种习惯。他看我们吃手把羊肉也不顺眼。我带你们来这儿,是让你们开开洋荤,长长见识。恰克图的俄国人很多的。不过这里的山西人也不少。在恰克图做生意的大商铺有二十多家,只有两家不是山西人开的。山西人为啥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么红火呢?有句成语叫无商不奸,但山西商人不是,他们把农民身上的淳朴和中国儒家文化融会贯通起来,所以他们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众人正说着话,一个穿马靴的俄国轻骑兵军官走了进来。诺颜王子对徐木匠等人说:“看!俄国‘戈比丹’!你们看看他的靴子!”
巴特尔眼睛瞪得老大,“呀哈,这靴子是好看,亮得像镜子似的,能照见人影儿!”
“比你脚上穿的布靴子怎么样?”
巴特尔笑了,“是强多了。王子殿下,您真要给我们买这种靴子?”
“你不是说没有你的布靴子软和吗?你就不必要了。”
“要要要!”
大家笑了。笑声惊动了俄国军官,他扭过头奇怪地看着他们。
诺颜王子竖起大拇指:“Осказал что ваши сапоги оч ень хорошо。”
俄国军官也竖起大拇指:“иваши тоже хорошо!”
“哈拉绍,哈拉绍!”巴特尔说完问王子,“王子殿下,什么是哈拉绍?”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跟着起什么哄?我说:‘他说你的靴子很好’,他回答说,‘你们的也不错。’”徐木匠没想到王子还会讲俄国话。诺颜王子告诉他,自己在俄国的圣彼得堡留过学。其实恰克图这个城市的一半是中国的,另一半是俄国的。是根据前清雍正皇帝同俄国人签订的《恰克图条约》开放的中俄贸易口岸。方才的那个上尉就是俄国的边防军军官。
这时又一个俄国青年走了进来——此人一看便知是个贵族知识分子。他和诺颜王子目光相对了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诺颜王子站起来,同那个俄国知识分子走了出去。
“殿下跟那个俄国人好像认识。”巴特尔问徐木匠。
“喝茶。不该我们问的事,就不要问。”徐木匠说完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田青安顿下来后,也和账房先生上了街。当田青从西餐馆外路过时被里面的徐木匠看见了。徐木匠紧紧盯着街上走过的田青,看着他走远了,当再也望不到时,他才有些不舍地回过头来,谁知刚一扭头又是一震,他看见了拉马走近的山里豹子,他是凭脸上的刀疤立即认出了他。再一看,刘一刀、二当家的和他走在一起,他们要去的方向正是田青走过去的方向。
徐木匠一下子站了起来,“巴特尔,我出去解个手。”也不等巴特尔回答,便快步走了出去。他是怕田青遭黑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向田青走的方向追去。
此时田青正在一个杂货铺里看一条俄式的大披肩,刘一刀三人也已经离田青很近了,虽然双方都还没有察觉,但一旦发现,吃亏的肯定是田青。要告诉田青已经来不及了,徐木匠急中生智大叫一声:“有土匪呀!”叫完转身就跑。他一跑,街上的人也跟着跑起来,原本就热闹的街市一下子就乱了。此时田青也已经看见了刘一刀,马上躲进了店铺里边。
刘一刀大惊:“撞墙了!”
“扯乎!”二当家的他们飞快地上了马,飞奔出镇。
俄国军人和中国警察都跑出来,他们冲着刘一刀三人的背影开枪射击。刘一刀三人在枪声中跑远了。看见田青已经安全了,徐木匠又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西餐馆。
这天这个小镇还有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李义。他的“义和兴皮毛收购栈”设在一个大院套里,每天都有牧民赶着载满羊毛的勒勒车往里走。那些早先在草原上见过李义的蒙古牧民都喜欢上这来,因为李义价钱公平,不坑害人。
李义哪里会想到他过去的朋友和仇人都在这个小镇出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