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挖出了安然的尸体,老板和胖婶对他们杀害那些男大学生的事情供认不讳,这起事件过于复杂,旅馆中的每个人都作为证人被带到了山下的警局。
开拓新地图意味着找到安全出口的几率又增大了几分,陈荼倒是挺开心的,可余苗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提不起兴趣。
审讯室有些阴冷,这情形对余苗这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来说还是头一次,她对面的警察年纪不大,长得很白,只是灯光太暗余苗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哪里人?为什么登记簿上没有你的信息。”他的声音像混着茉莉花的薄荷牙膏,虽然动听,但一瞬间就让余苗清醒了。
她没办法解释这个事情,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沉默许久,她抬头问道:“田壮在哪儿?”
“他涉嫌故意杀人,被单独关押了。”小警官用笔点了两下桌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哪里人?”
“沿江市的。”
“你哪年的,多大了,监护人联系方式还记得吗?”
“02年的,马上20岁了。”
小警官手上的笔停住了,语气有些不悦:“认真回答。”
她回答的很认真啊。余苗撇撇嘴,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音:“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二十多年之后的人。”
“……”
没等小警官发作,他的同事从外面走进来,摇着脑袋说:“那个人似乎有点不正常,非说自己是二十年后来的。”
巧了,这里也有一个。
余苗不由得笑起来,那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坚定了她俩是精神病的想法。
他们联系了附近的精神病院,对余苗和陈荼的身份进行核实。他们把两人当成了病友,从审讯室放出来后两人被带到一个接待室,一男一女两个警官在守着,女警官给她们两个倒了茶,语气亲切地让两人坐下休息。
“我真不是精神病。”陈荼翻了个白眼,四仰八叉地坐在凳子上,一直腿搭在余苗腿上,“你们一直问我方蕊是怎么死的,她就是被鬼吓死的嘛!这真的不光田壮的事儿,他顶多算是私藏尸体,是叫这个罪名吧?”
余苗坐姿拘谨地捧着茶杯,瞪了陈荼一眼,她这样只会越描越黑,两人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找到安全出口,一旦真的被当成精神病人送进医院,那可真的插翅难逃了。
这时外面走进来个中年警官,探着脑袋说:“你们两个谁去取一下尸检报告?”
男警官没有动作,那位女警官举手说:“我去吧。”
她走后,那个中年警官走进来,声音里满是唏嘘:“十一条人命啊,省里直接派人来了。”
“那小姑娘怎么死的?”
“不清楚,尸体都烂成那样了,嫌疑人又都被杀了……真是造孽啊。”
余苗也在好奇安然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高泊他们是犯人,那她应该当时就摔死了,可她身上有烧灼的痕迹,除非她当时并没有死,但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高泊的爷爷把她当成“尸体”处理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这个想法让余苗倒吸一口冷气,假设成真的话,安然就是在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的时候,活活被烧死的。
日薄西山,屋里的温度也降了下去,余苗往陈荼身上靠了靠,语气低迷:“我们还能回去吗?”
“难说。大概率要在精神病院过一辈子了。”陈荼擅长泼冷水和苦中作乐,她满不在乎地说,“再过个一两年我就出生了,如果我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出去放风,到时候我就到我父母那里看看,也算是另一种方式陪着他们了。”
“可我还想回去救我同学,我也想见我父母。”余苗垂下眼眸,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字,“suo……锁?所?当时我问安然有没有见过那个人的时候,安然好像在我耳边说了这个字。”
“你还敢跟鬼说话呢?”陈荼眼睛睁的双眼皮都快没了,“你是这个,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向他们介绍你一下。哎你知道吗,老李他其实胆子也挺大的,好像他祖上是道士,所以他也会点东西,虽然对走廊里的鬼没有用,但对我们来说能有点心理作用,我们第一次遇到鬼打墙的时候,也是老李带着我们走出去的。”
“这个老李究竟是什么人啊?”
“他是走廊的传说,我封的。他的故事我能讲很久……等咱们进了精神病院我慢慢跟你讲。”
那两个警察捂着嘴皱着眉,或许在他们心理余苗和陈荼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精神病,余苗也知道解释不通,干脆放弃解释,和陈荼一起苦中作乐。
一直到晚上,针对旅馆客人的审讯已经结束了,除了和案件联系比较紧密的崔明昱,其他人都被放回了家,而余苗和陈荼两个无家可归的被安排和那个女警官住在宿舍。
她是近几年警局里唯一一个女警察,一路摸爬滚打考进来,在警校成绩就是最好的,笔试时也是最高分。
“可以我资历不够吧,这是我接到的第一个大任务。”女警官笑得很腼腆,她很久没跟女孩子好好说过话了,虽然两人可能是病人,但宿舍能多点人气她还是挺高兴的。
不知不觉夜深了,余苗打了个哈欠,女警官便让两人休息,并起身去拉窗帘。
“哎?小宋?”她站在窗边,喃喃道,“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
“怎么了?”余苗抱着枕头走到窗前,为了值夜班方便,宿舍安排在一楼,所以一开窗就能把警局大院一览无遗。
因为证物室放不下,仓库那具棺材也被停放在院子里,正对着宿舍的窗户,大晚上的模糊地看到个长方体,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冲击最大的还是慢悠悠朝棺材走的一个男人,他走得极慢,脚下像在画圈,走姿滑稽中带点诡异。
“小宋他脚没问题啊,我得出去看看。”女警官小声说着,正打算行动,那边的小宋却缓缓转过头来,好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脚下一拐,朝着几人的方向踱过来。
余苗吓得想骂人,女警官也觉察到不对,飞速拉上窗帘,带着两人往外走。
她叫醒了警局值班的警员,几人一起出去,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不悦地说:“你是看错了吧,小宋他今天下午不舒服,早就请假回家了。”
“别这么大惊小怪,本来局里就因为这个案子压力很大,你还给大家添乱。”
“要我说当时就不该把她招进来。”
几人嘟囔着走了,女警官窘迫地垂着头,过了好久才问余苗:“刚才是我看错了吗?”
“没有,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了。”余苗说。
“那个小宋是什么情况?”陈荼问。
“可能是高泊,田壮说他一直想杀老板和胖婶。”
“这是……附身?有意思,会附身的鬼可不多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女警官听得脸色发白,但心底居然有几分相信:“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个鬼附身在小宋的身上,是想杀人?”
余苗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被当精神病的感觉真好,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女警官长舒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余苗和陈荼又回到了宿舍,坐在床上,陈荼说:“其实你不该多管闲事的,她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
余苗歪着脑袋想了想:“但是我相信她,她能考进来说明她很优秀。”
陈荼把头往枕头上一戳,没有再说话。
五分钟后,余苗听到了敲窗的声音,她立马把陈荼叫起来:“是不是那个小宋来了?”
“不会吧,难不成她目标是我们?”陈荼皱紧眉头,连做三个深呼吸,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没人啊。”
“……有的。”
余苗视线中,安然站在窗外,笑着向她招手,这是余苗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和胖婶照片上一样,恬静可爱。
她用口型说“谢谢”,然后回头指了指那口棺材,说:“chu——kou——”
“出……出口?”在棺材里?
陈荼看看余苗,又看看窗外,抱着胳膊站到一边,余苗又看到了她看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她被走廊选中的原因吗?
“安然说出口在棺材里。”余苗迫不及待地拉着陈荼出去,围着棺材转了一圈,果然在底部看到了“安全出口”的字样,不过是用一种特殊的字体写的,自然地和符咒融合在一起,极难察觉。
“所以我们要钻进棺材里?”陈荼嘴角抽搐,她以为钻狗洞就很离谱了,没想到还得钻棺材,“如果走廊有幕后Boss,那肯定是个心理变态。”
两人正准备把棺材盖推开,值班室却突然冲出几个人来,手电筒照得他们睁不开眼:“干什么呢!”
“快!快走,不然真的解释不清了!”陈荼说。
但两人的力气终究还是有限,那些人已经围了过来,就在他们即将抓住两人的时候,警报响了。
拘留室发生了什么余苗不清楚,但她清楚地看到了安然和高泊的鬼魂扭打在一起的场景,安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高泊还是一副凄惨惊悚的死状,他双目赤红,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女的学什么工科!你以为我稀罕保研名额吗!我就是见不得你成绩比我好!”
真是善妒又小心眼的男人。
两鬼从院子东打到院子西,院内的警察虽然看不到他们,却能感受到一股方向不定的阴风,此时女警官押着神志不清的小宋走过来:“他要伤害嫌疑犯,已被控制。”
随她来的警官点点头,“也不知道小宋抽了什么风,居然在武器室拿了把刀。”
“他被鬼附身了。”余苗边推棺材边说,“这世间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安然和高泊打到了棺材旁,一阵阴风将棺材盖掀起来,正好便宜了余苗她们,两人立马翻身跳了上去。
“对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们可能永远查不出来。安然是被烧死的,守林人和高泊是亲爷孙,田壮没啥人,方蕊是被高泊的鬼魂吓死的,当然他包庇罪犯也该处罚,还有……还有……高泊,你就是不如安然!成绩和人品都不如!”
余苗对着空地大喊,陈荼拽着她胳膊使劲一扯,两人一起跌进了棺材中。
院子里的警察蜂拥而上,而棺材中却空无一人。
“奇了怪了……”
阴风拂过众人的脸颊,也向棺材里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