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风他们三个人进入了一个山间的精神病院,周奕风的身份是医生,而其他两人是没有身份的外来者,被当成精神病人抓了起来。
“我以前接触过精神病人,但是那里的精神病人不太正常,不,他们太正常了,完全看不出来精神病人的样子,他们正常的生活,自己做饭,自己打扫,甚至还会自己制造东西,他们与世隔绝,但是他们自己就像是个社会群体,他们分工合作,每个人在这个群体中担任不同的角色……而我们这些医生,只需要定期给他们检查身体。”周奕风的精神很脆弱,说起话来也是轻飘飘的,常常要停顿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去,“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找到他们小罗,我们两个又用了五天找到华华,但是华华他,华华他已经完全被同化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拉磨,就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驴。”
“我们跟他说话,他无视了我们,那样不停地拉了五六个小时,然后他走到石槽旁,低着头去吃里面的面糊,完全就像个牲畜……”周奕风捂着嘴干呕一声,“我们想把他带走他不愿意,晚上的时候医院会有人检查我们只能先分开,可等我第二天找到小罗的时候,他已经拿着鞭子站在了华华身后,一旦华华的速度慢下来,他就会挥起鞭子。”
“我、我没能救他们,我怕再待下去我也会变成这样,我拼了命的去找安全出口,最后终于在地下室找到了,我想把他们一起带走,可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小罗,他,他的腿没了,奄奄一息,他告诉我,华华被医院吃掉了,让我赶快走。”
周奕风的眼镜上糊满了泪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陈荼问道:“什么叫被医院吃掉了?”
“我不清楚。”周奕风垂着头,把沾满泪水的眼镜攥在手上,用他破烂的衬衫去擦,“我背着华华到了地下室的安全出口,黑暗中跑出来一头猛兽,小罗为了救我掉进了野兽口中,我……”
周奕风做了个深呼吸,将脑袋垂到膝间:“我不想再打开门了,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那头野兽我从没见过,它的头比狮子头还要大,头上长着牛的犄角,没有毛发,脸上、脸上,它脸上长着人的五官。”
陈荼和余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门后不仅有鬼,还有怪。
余苗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们没有收到提示吗?”
两人同时看向她:“什么提示?”
“……”
余苗想起卧底牌上提醒自己找出真鬼的字迹,那字迹告诉了她真鬼的死亡方式,后来也确实是真鬼向雅带她出门,她才找到了所谓的安全出口。
但是从陈荼和周奕风的反应来看,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提示的事情。
余苗刚认识两人,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也担心他们不会信任自己,眼珠一转编了个借口反问道:“我们在上一个世界在玩谁是卧底的游戏,你们在那个世界难道没有任务指示吗?”
周奕风摇摇头:“进去之后我们就走散了,我被拉进医生队伍里,负责每天的检查……这可能就是我的任务吧。”
陈荼的目光扫过余苗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她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打开门之前大家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她安慰的在理但是对于现在的周奕风来说并不能起到作用,他瘫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臂弯中,久久没有说话。
“余苗,你还要开门吗?”不知过了多久,陈荼站到了一扇门前,“在中转站你感受不到时间流动的,但是你会饿,会困,或许待会儿会有人过来,也可能要过很久,我不喜欢坐以待毙,我要进入下一扇门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周奕风已经躺在沙发上没了动静,余苗坐在他的对面,看到白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静谧祥和,一直未曾变过。那只是一道白光,而不是阳光,就如陈荼所说,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陈荼走后就只剩下她和精神不稳定的周奕风,可能还会进入其他陌生人……跟着相对熟悉些的陈荼让她更有安全感,而且她也想知道上一扇门中给她提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跟你走。”余苗起身走向陈荼。
陈荼脸上露出笑容,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好,既然你相信姐姐我,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沙发上的周奕风没有起身,声音闷闷的说了声:“一路顺风。”
陈荼打开了一扇门,带余苗走了进去。
她问:“你看到了什么?”
“走廊,我们学校宿舍的走廊。”余苗皱着眉说。
还是那条黑漆漆的,闪着绿光的走廊,这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已经回来了的狂喜,但下一刻陈荼的表情告诉她她猜错了。
“我也看到了我家的走廊。瞧瞧,夺笋啊,给人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说完陈荼攥住了她的手腕,带她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
“记好了哈,如果我们两个走散了,对暗号的时候就说‘奇变偶不变’。”
余苗:“……符号看象限?”
陈荼道:“不是,碳氮氧氟氖。得特殊一点才行。”
“可是我记得你的脸啊,这有什么好……”
余苗还没说完,一道白光闪过,手腕上的触感便和陈荼一起消失了。
她正站在一扇刷着白漆的房门外,门把手上挂着一张房卡,上面写着207,余苗拿房门刷开了房门,里面是打扫整洁的单人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扇明亮的落地窗,外面带着个小小的阳台。
房卡上写着“山舟青年旅舍”,背景是张风景照,有山有水,水上一小舟。
余苗蓦地想起那个叫周奕风的男人所说的山中精神病院,心中一寒,把房卡放到桌上后便开始搜寻房间所有有可能写字的地方,忙活了半个小时都没能再看到那熟悉的字迹。
可能是上个世界限定的提示吧。余苗心想。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陈荼和安全出口,余苗拿上房里一把小巧的折叠刀走了出去。
“余小姐,这么早就出来了啊。”旅舍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秃顶,略胖,看着很和气,他好像和余苗很熟悉,“今天天气不好,余小姐最好不要进山。”
“今天有别人要进山吗?”余苗往大厅中扫了一圈,餐桌上坐着七八个男人,模样和装扮看着都挺年轻。
老板伸手往他们的方向一指,语带笑意:“这些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社团来的,我跟他们说今天要下雨别上山他们偏要去,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那群人看到老板和余苗在讨论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其中一个高瘦斯文带着眼睛的男生起身朝他们走过来,“老板你这儿有成瓶的矿泉水吗?给我们来几瓶。”
老板转身找水的时候,那人对余苗说:“姑娘你也是山舟大学的吗?”
余苗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摇摇头:“不是。”
“哦哦,不好意思哈姑娘,还以为你是我们的同学呢。我叫高泊,是山舟大学登山社的社长。”男人一番自我介绍,余苗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尤其他身后那群男人笑嘻嘻的样子让余苗感到很冒犯。
就在余苗以为他会邀请自己一起去登上的时候,没想到高泊说:“今天天气不好,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去登山,我们这群男生皮糙肉厚就算了,后天是个大晴天,姑娘可以后天去。”
说完之后他就回到了人群中,留下余苗独自诧异。
原来他以为自己想跟他们一起去,才会主动过来说这些话。余苗为自己刚刚的不屑和鲁莽感到羞愧,歉意地朝那边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这间旅舍只有四层,一楼老板和员工自住,二三层住着客人,四楼是储藏室,中午吃完饭余苗在旅馆逛了两圈摸清了旅馆的构造,也和这里的十几个客人都打了照面,里面并没有陈荼的身影。
她从一楼逛到四楼,连厨房重地都闯进去了,愣是没有找到安全出口。余苗初来乍到,不了解安全出口出现的规律,一无所获的她有些挫败,躺在房间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上个世界的场景是在宿舍,范围不大,一进去玩的也是她熟悉的游戏,还有个不知名的东西给她提示,相比之下这个世界让她毫无头绪,唯一认识的陈荼还不知道在哪儿。
什么时候能找回自己的世界啊?
余苗愁绪万分,在一片寂静中渐渐有了困意。
等她一觉睡醒时,外面天完全黑了,雷声隆隆,雨滴拍打着窗户,一阵阵狂风呼啸,像是有人在哀嚎。
床头的电话在这时响了,旅舍老板告诉她那些大学生现在还没回来,他可能要和救援人员去营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会有服务员给他们送过去。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余苗脑子还不太清醒,挂上电话后她醒了会盹,坐在床上发呆。
“砰砰砰——”
玻璃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外拍打,余苗本以为是风太大,细听了一会儿后发现敲窗声很有规律,拍三下会停顿七八秒。
余苗站在落地窗前愣了一会儿,伸手拉开了窗帘。
外面一片昏暗,呼啸的狂风将远处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天空中飞舞着游客丢下的塑料袋,被风鼓成各种形状,平添了几分诡异,窗户外沾满了雨水,汇成条状缓缓流下。
而在那窄小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正奋力地拍打着窗户,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些什么。
“余苗!救我!让我进去!”
雨水已经将她全身都打湿了,刘海黏在脸上,显得很狼狈,她表情十分惊恐,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洪水猛兽还是轻的,外面这样黑暗诡异,不知潜藏着多少噬魂鬼怪。
余苗心里一急,立马将手伸到了把手上要开窗。
不对!
这是二楼,陈荼怎么会出现在阳台?
余苗收回手,后退两步,大声道:“奇变偶不变!”
门外的人一愣,脸上浮现出不解和恼怒:“你干什么!快点放过我进去啊!”
“……憨批鬼。”余苗骂了一声,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