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轻与年长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骸枭的帮助下,被召集而来的十年前的守护者们飞速被聚集起来,有惊无险,就好像大家只是在一段过场CG里友情出演,完全没有少年纲吉以为的那样惊心动魄……不,这并不是说少年纲吉就真的想要在十年后的日子里跟人玩生死时速的游戏,而是……

而是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

在这个混乱动荡的时间里,一方是看似全军覆没的彭格列家族,一方是看似稳操胜券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如果说后者的稳坐钓鱼台,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看不上他们这群小孩子的努力,那么这个年代的彭格列家族,又究竟在等待什么、计划什么呢?

他们一路上为了聚集同伴而遇到的困难,虽然状况百出,敌人也有很多,可基本都是他们能够勉强应付得过来的——这完全不像是几乎摧毁彭格列家族的攻击力度!

少年纲吉想不明白,又隐隐不敢去想明白,只能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在这个时间点里硬着头皮走下去,将自己的守护者们聚集起来,毕竟无论怎么样,大家在一起总会更安全些,而且……而且他们如果真的遇到了重大危机,还有Reborn在这里,不是吗?

只要Reborn这位鬼畜老师还在基地里坐着,镇守大局,那么他就勉强能够冷静下来,也勉强能够看到前路的目标。

不过与此同时,对于另一位同样等在基地中的铃木由纪,少年纲吉却是能避就避,尽量不与她打照面,最好也不要打交道,哪怕在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也最好要有人在旁边……对于这样的心态,少年纲吉隐约知道为什么,但不敢去细想。

想的话就会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也非常为难。

但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见面单独的时候总是会有的,所以这一天晚上,当少年纲吉饿到半夜爬起来觅食时,他梦游一般地来到厨房,在打开冰箱的那一刻,才借着微光看到了一直坐在大厅里的铃木由纪。

“呜哇——”

少年纲吉吓了一跳,险些栽个跟头。

听到声音的铃木由纪微微侧头,这才点亮夜灯,笑着看他,竖起食指:“嘘,小声点儿,别吵醒大家了。”

少年纲吉踌躇不定,很想要一路小跑离开这里,可是来时不理会还能说是没看到这位铃木小姐,但走的时候还这么失礼,那就真的不太好了,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前。

“呃,那个……晚上好?铃木小姐,你还没睡啊……”他干巴巴地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

铃木由纪微微一笑,也不介意这个小朋友的紧张不安:事实上,这样的纲吉,反而是她熟悉的状态。

她友善道:“是啊,大概是白天太过无所事事了,所以晚上才很难睡着……沢田君白天很累了吧?晚上还是要好好休息比较好呢,如果是因为饿了的话,我记得厨房里还有面包和牛奶,稍稍填一下肚子就去睡吧,不要吃太饱哦,否则真的会睡不着的。”

从外表上来看,这位铃木小姐明明一副与他差不多大的模样,可是在态度上,她却温柔体贴,既不像是对Reborn和六道骸那样的笑里藏刀,也不像是对待他人那样的游离其外……就好像只有对待他的时候,她才是特别的。

而他……也知道为什么……

“铃木小姐……那个……请问你跟十年后的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或许是夜灯太过柔和,又可能是这位铃木小姐的态度太过可亲,这一刻,少年纲吉竟然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直到铃木由纪露出诧异神色,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少年纲吉蓦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没没没……我……那个……我胡说的……不是……我是说……那个……”

少年纲吉欲哭无泪。

铃木由纪噗嗤笑出声来,看他的神色露出了怀念:“很久没看到纲君这个样子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觉得很可爱啊。”

铃木由纪一直都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而恶趣味的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好逗弄的、容易害羞的人,就像是沢田纲吉。

当铃木由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将脑中所有关于沢田纲吉的记忆封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想起这个人,可等到他们真的再度相见的时候,铃木由纪发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竟然没有一分褪色。

他依然那么闪闪发光。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曾经很容易害羞的家伙渐渐也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了,有时候还会装模作样地给她挖坑,用天真纯洁的脸哄骗她说些他想听的话。

真是……非常可爱。

非常非常可爱。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可爱的人的最初的模样,所以铃木由纪哪怕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却也难免爱屋及乌地照顾他几分。

眼见面前少年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脸上露出又是害羞又是为难的表情,铃木由纪笑着解围,道:“抱歉呢,说了些让沢田君不安的话了……不用太放在心上哦,你跟我认识的那个家伙,可不是同一个人呢,所以我跟他的关系,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用为此感到困扰。沢田君,你是喜欢笹川小姐的吧?”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少年纲吉脸更红了,惊道:“什、什么?!你说什么?!不是,我没……”

铃木由纪笑了笑:“我知道的,这是很明显的事吧。沢田君看笹川小姐的眼神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而既然沢田君有了喜欢的人,那就请继续保持下去吧,不用为了这个世界的人和事而回避什么,更不用在意陌生人的心情。”

铃木由纪一句话就点名了少年纲吉自己都没有明白的心思,也点明了他一直躲避她的原因:

这位铃木小姐,显然是十年后的他喜欢的人,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挂在基地里的名字而已。她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他全然不了解,更无法给予任何回馈。但同时让现在的他放弃喜欢笹川也同样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只能躲开她——充满不安和愧疚地躲开她。

真可爱呢。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这么可爱。

少年纲吉讷讷道:“虽然这样说……但铃木小姐……也不算是陌生人吧……”

铃木由纪含笑看他:“的确是某种意义上的陌生人呢,毕竟沢田君是在这个时代才认识我的,对吧?在十年前,你从没有见过我,对不对?”

少年纲吉想了想,点头。

于是铃木由纪开始了自己的例行忽悠:“这就对啦!每个平行世界遇到的人,都是不一样的。而平行世界的自己喜欢的人,跟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比如在这个世界的八年前,纲君就非常厉害地把大家都带到了意大利来进修——当然,云雀君他没有来,他的真爱是并盛,他不可能离开并盛的,后来,当家族成员起了争执地时候,他也学会了果断地用打晕家族成员的办法来平息争吵呢,真的非常厉害哦!”

少年纲吉:“……”

什、什么?原来他以后会变成这样的人吗??

好可怕的样子!!

铃木由纪看着炸毛的少年,噗嗤笑出声来。

“开玩笑的啦!”铃木由纪轻松道,“在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会苦口婆心地劝解大家不要打架的好孩子呢。”

少年松了口气。

“不过十年后的现在是怎样的就很难说了,毕竟我听说了,彭格列家族的保留项目就是看首领收拾拆基地的守护者们呢!”

少年:“……”

这一刻,少年终于明白了:这位铃木小姐,是真的恶趣味啊!!

少年纲吉风中凌乱,看着铃木由纪的表情一言难尽。

铃木由纪则微微一笑,悠哉地收好桌上的东西,起身离开。

“好了,乖孩子吃过饭后就去好好睡觉吧,我也要去睡了。晚安。”

“……晚安。”

铃木由纪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道的黑暗中。

少年纲吉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这才发觉自己对这位铃木小姐的陌生、畏惧和惭愧,就在刚刚那短短片刻的谈话中奇异地消失不见了,甚至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这位铃木小姐真的是位非常敏锐、但一点都不咄咄逼人,反而异常体贴可亲的人。

“好厉害……”

少年纲吉挠了挠头,心中满是惊叹。

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认识的人吗?

果然……超厉害呢……

他像铃木由纪叮嘱的那样,从冰箱中拿了几片面包和牛奶,吃到六分饱后就收拾了桌子,准备去睡觉了。

可在关上客厅里的夜灯前,他突然想到了铃木由纪开灯时的片刻。

那时候,她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一些类似于照片的东西。

而那照片上的人……虽然当时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可现在回想一下,那不正是这个世界的他与铃木小姐的合照吗?!

合照上的人很年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大概也就十六岁十七岁左右的样子。

而再想想这个世界的时间线……

年轻而未曾切身了解过爱情的少年,此刻心中涌出了难言的感受与困惑:

他明白能被这个世界的自己保留了这么多年的照片,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回忆,而那照片上的人,也一定非常重要……可他不明白的是,这样的“重要”,到底有多重要。

他不明白真正深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就好像他不明白眼睁睁地失去自己曾得到过的重要之物时,从心底涌出的究竟会是苦涩绝望,还是愤怒恐惧。

他不明白这些,因为他虽然很努力了,但还是太过年轻。

唯有那位年长之人——那个已经一一体会过这些滋味、亲自了解了这些情绪的人,才知道他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而那人也已经为之做下了最终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也是两章

应该能写到揭晓谜底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