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萧砚南,”姜稚礼报着最后一丝同名同姓的微弱希望,小心翼翼问道,“是…德盛总裁的那个萧砚南?”
“是我。”萧砚南回答的轻描淡写,却彻底打破了姜稚礼的最后的幻想。
她几乎要两眼一黑。
前面怎么计划的来着,她明明想的是如果他是萧砚南的话,就装傻装失忆,把之前那些荒唐事都一笔揭过,若无其事的谈合作。
但谁叫她大意认错了人!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记忆力很好,连反悔装傻的余地都没有了!
萧砚南就静静垂眼看着她,看她脸上显露出一种似乎是震惊懊悔纠结等情绪融合在一起的复杂神情,眉梢微微动了动,“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是没想到我是德盛总裁,还是没想到我是萧砚南。”
走廊漫长又空旷,他慢条斯理的嗓音似乎也被壁灯的昏黄给渲染上色,些微的磁性落在空气里,很沉。
这不都是同一个人吗,姜稚礼没懂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过当下实在没功夫深究,正巧这时林铮带着衣服回来,姜稚礼刚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待下去,索性就此借故离开。
宴会厅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刚才丢人丢的有点狠,现场那些人本来就不知道正怎么议论自己呢,还是不要再过去充当人形八卦了。
事已至此,直接回家算了。
今晚发生了太多预期之外的事,各种缘由林林总总交织在一起,让姜稚礼觉得很不开心,走到门廊处的时候,还偏偏发现外面下起了雨,还不小。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给施小跃,叫她让司机把车开到正门口来接她,而施小跃没想到她不到九点就出来了,说最近行程紧凑,她为了节约时间就让司机带她下山去采购录综艺需要带的东西了,现在虽然已经在返程途中,不过下雨路堵,可能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到。
“对不起啊安安,是我考虑欠妥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施小跃后悔的不行,着急但又没办法。
“没关系,我之前是说过准备十点钟才回去的,”姜稚礼有点无奈,但也没生气,叮嘱他们雨天路滑,别开太快,还是安全为重。
伯利庄园建在京郊半山,旁边就是京北最大的森林公园,整片区域植被茂密,是离繁华都市最近的天然氧吧,下雨时的空气也比城市里清新的多,虽然穿着短裙有点凉意,但姜稚礼还是更愿意站在外面等。
雨幕将院落中的通明灯火模糊成不明的光晕,而天然的白噪音在周遭淅淅沥沥回响,让姜稚礼原本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要换目标吗,她给自己设问,而答案显然易见,她不想。
于公,她今天在宴会上了解了一圈,或许是她眼光太高,并没发现有比他更适合合作的资方,于私,她的确是对他有企图,那种熟悉感驱使着她想向他靠近,再靠近一点,好像只要服下这剂药引,她就可以想起那张她在回忆里怎么也看不清的脸。
更何况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去想办法攻略一个外表无可指摘,完全符合她挑剔的审美点的人,总比面对那些毫无身材管理可言的中年富商体验感要好得多,哪怕过程可能更为艰难。
陈以乐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颜狗。
而且她其实不必对初次见面时的冒犯和明确表达的企图而感到担忧,毕竟那晚他是看起来明显不悦,但还是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不管是不是真如他所说是还那个冰淇淋的人情,都足以证明他并不讨厌她。
这就足够了。
这样的宴会是一个难得的社交场,没有多少人会提前离开,姜稚礼在门廊下站了十多分钟,周围一直是冷冷清清,只有礼宾坚守在岗位。
正百无聊赖,这时有晃眼车灯破开雨幕朝这边驶来,姜稚礼微眯起眼看过去,是辆黑色加长版幻影,显眼的黄色牌照有点眼熟。
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姜稚礼回头望去,果然是萧砚南和林铮。
司机撑伞下车迎接,林铮率先出来接伞,看到姜稚礼的时候,明显有点惊讶。
“安小姐,你怎么站在这里。”
几步之外的距离,萧砚南视线也淡淡抬向她。
想通就干,姜稚礼反应飞快,“刚才本来打算要回去的,但是我的车下雨堵在半路了,只好在这里等。”
她看似在回答林铮,实则目光都落在萧砚南身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躲不闪望进他眼睛,唇角也很矜持噙着一抹笑,唯独嗓音透出几分无奈之下的窘迫,“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看在是邻居的份上,捎我一程,我明晚要出发去录节目,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挺着急的。”
“如果你们有别的安排的话,把我带到山下就可以。”怕他拒绝似的,她又紧接着补充。
她的嗓音本就清透甜润,这样刻意祈求卖乖的语气任谁听了都无法拒绝,林铮犹疑着看向萧砚南,见他考虑后默许,便点头开口,“后面没有别的安排了,刚好顺路。”
她这番话说出口就是志在必得,萧砚南把她的这些小心思都看在眼里,见她目光又试探着望过来,他神色依旧毫无波澜,只微微抬手,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稚礼压住有扩大趋势的笑容幅度,依旧矜矜持持地说了声,“谢谢。”
第二次坐上这辆车,姜稚礼的心情并不像第一次那样强装镇定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的优雅自若。
车内的隔音很好,几乎听不见外面的绵延雨声,档板也同样隔绝了前后排的声音,让后排完全变成一个独立小世界。
隐私性能很好,就是有点太安静了。
要想接近一个人正所谓投其所好,姜稚礼本打算在聊天的同时套套话,了解一下萧砚南平时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这些信息从别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从他本人这里套了。
但这人从上车开始就拿起平板,一直在处理工作,姜稚礼几次想开口,但看他工作时明显比平常还要冷硬的轮廓,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极高的涵养和斯文绅士的仪态根本遮盖不了他身上那种凉薄肃杀的气场,明明看起来年轻,但就是让人觉得他端肃,气势上不怒自威。
虽然姜稚礼从小到大没什么不敢招惹的人,但她现在有点不确定如果不是觉得他跟Xiao很像,她还会不会愿意来招惹他。
毕竟他们看起来像两个世界的人,估计不会有太多共同语言。
正想着,脑海中忽然仿佛过电般串联起一些细节,姜稚礼眼眸一下瞪大,Xiao,萧……
不会吧,她愣愣吞咽了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车内温度适宜,而姜稚礼紧攥着裙摆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当年她只是听他的外国朋友叫他,发出了一个类似于Xiao的音,但也许是Shaw,也许是别的什么类似发音的名字也说不定,总之不是她脑补的那个。
而她在网上看到萧砚南的英文名跟这个发音毫无关系。
可她不明白,虽然始终回忆不清他的长相,但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只在萧砚南身上找到了那种熟悉感,而刚好他姓萧。
心脏在刚才过电般的刹那就已经在狂跳,姜稚礼调整了几下呼吸,为了让自己今晚乃至之后的每一晚都能睡个好觉,还是稳声开口,“萧总,你这些年是一直都在伦敦吗。”
萧砚南目光依旧落在屏幕,只是‘嗯’了声,“怎么了。”
“伦敦的跨年烟火秀超美的,好羡慕你每年都能看到。”姜稚礼声音很憧憬,但视线却是试探性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萧砚南滑动着屏幕页面的指尖有一瞬间不明显的停顿,继而恢复如常,“没什么好羡慕的。”
“为什么。”姜稚礼以为他会说每年都看很无趣之类的话,但没想到他回答的却是,
“圣诞节前后我都在约克,不在伦敦。”
“每年都是吗。”姜稚礼仍不死心地追问。
他头也不抬,“嗯。”
不在伦敦,自然看不到烟花秀,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
所以当年圣诞节她在泰晤士河边遇见的也根本不是他,那个时间点他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也根本不会陪她挤在蓝区看那场烟花秀。
姜稚礼有些失望,但这似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多年之后在茫茫人海中重逢这种事,本来就只是童话和电影中的情节,她不该去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空气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姜稚礼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默半天,回过头见萧砚南依旧在处理自己的事务,对她消沉的情绪没有觉察分毫,也并没有再跟她找话题聊天的打算,原本的不开心更是加重了几分。
虽然很清楚他就是个薄情寡性的人,也知道现在是自己对他有所求,理应摆正位置,但她从来都讨人喜欢,不论谁见到她都很热情愿意和她多说两句,哪怕是和陈以乐那种绵里藏针式的对话都是她存在感的证明,还从来没被这么冷落过。
“萧总,”她心里不平衡,但总归是清醒,知道不能耍脾气,只是看着他,温温淡淡地说了句,“在车上阅读会损伤视力。”
萧砚南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眉梢微动,目光终于抬起,散漫瞥向她,“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们可以聊聊天啊,”姜稚礼歪下头,“毕竟日后要朝夕相处,还是加深一下对彼此的了解会比较好。”
“我们两家大门相距两百米,院子也有围墙隔开,做不到朝夕相处,”萧砚南音色沉沉,“所以也不必有太深的了解。”
“话可不能这么说,”姜稚礼侧倚在扶手上,整个人带着微甜的花果香调靠近他,在对上他视线时,她纤长微翘的睫毛缓缓眨了眨,“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我对你,可是罕见的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要说:萧总:这话你是不是对一百个人说过
礼礼: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