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刺破黑夜,透过深蓝色的窗帘细缝,洒进一地白光。
阮胭缓缓睁眼,鼻子被堵的很不舒服,对着床头柜上放着的空吊瓶看了半分钟,才后知后觉的揉着额头回忆起自己昨晚发烧,他半夜叫了医生过来给自己输点滴。
许是生病难受,难得的在床上赖了二十分钟的床,听见屋外有动静后,她才下床。
这一下来,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他的白衬衣。
阮胭掀起领口闻了闻上面的冷松香味,昨晚这里?并没有别人,不是他换的,还能是谁?
只要一想到这个认知,她的脸颊便不可抑制的泛红。
因为他不仅换了这个,就连贴身穿的…
没等她在原地杵几秒,有人推门进来,陆矜北干净指骨搭在门炳上,朝她凌乱的领口扫了两眼,才移开,“醒了,好点没。”
阮胭低头见到自己扯开的扣子,抬起指尖一颗一颗扣上,才吸了吸堵的不通的鼻子,明显在敷衍他。
“还好,已经不是很难受了。”
虽然退烧了,但感冒的后遗症却来势汹汹。鼻腔被堵的厉害,整个呼吸道都像被什么凉凉的东西刮着一样,干涩的厉害。
陆矜北也?没拆穿她,眼神往浴室抬了抬,“去洗漱,之后来吃饭。”
发汗一晚上,身上粘腻腻的,她不想那么快吃饭,“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
“不行。”
他逐渐走近,俯身把她压在领口里的长发给抽出来,“你现在身上没劲儿,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么洗澡会晕倒,忍忍,好不好。”
这人明显是在哄她。
“那我先去刷牙。”
她眼睫轻眨,抬头轻轻瞥他一眼,极快的进了浴室。
只是一进浴室才发现脏衣篓里?扔着一条黑色的平角男士内裤,应该是他早上换下来的。
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矫情,简单洗把脸,就出来,只是洗手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右手掌心一侧有点酸,还有点疼。
凑近了看,还能看到那处皮肤格外的红,就像摩擦什么地方狠了一样。
她的手撑在洗手台两边,抬眼看镜面,想不起来昨天在山上,什?么时候擦着了掌心。
还是说被凹出来的树枝擦着了?
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阮胭也未纠结什?么,只当是自个不小心,用毛巾擦干手,出去吃饭。
早餐陆矜北只允许她吃流食,一碗熬的软糯糯的小米粥,吃进嘴巴里?,一点味儿也没有。
感冒的人,嘴巴里?本来就淡。
阮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或许是生病了,就会无来由的脆弱。
尽管知道理智上不该这样,但那些小脾气就像藏不住一样,一下便上来了。
勺子搁碗里?,哐当一声,她嗓音跟蚊子一样轻。
“陆矜北,我中午不想吃这个。”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一直喝粥。”
“这两天不行”,陆矜北喝口咖啡,任由她的无理取闹,却没让步。
“医生说你肠胃很差,需要吃几天流食恢复一下。”
她两只手扶在椅子上,顶着一口软糯糯的鼻音,轻喃道,“不许这,也?不许那,你又不是老太太,管这么宽。”
陆矜北听见也?只是笑,期间还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她晃不停的小腿,之后又起身把咖啡杯放进厨房,又回?屋换了身衬衫西裤。
出来后,他一边系领带,一边不放心的嘱咐坐在餐桌前的人,“我有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嗯。”
阮胭见他推门出去,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点那么怅然,弯头趴在光滑的餐桌上,望着对面明晃晃的落地窗,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自己刚才是不是不该和他闹脾气,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他们本应像两条三八线一样,永不交叉,而现在,怎么有种理不清还乱的关系,自己还在他的房间睡了一晚。
而且,他们是甲方与乙方的关系,但是现在,他这个甲方出去忙活儿,她这个乙方倒是悠闲的躲在酒店里?。
真是不像话……
可好像又控制不了。
未等她想清这些,手机率先嗡嗡的响个不停,大有你不接我便不停打?的趋势。
江橙打?来的视频电话。
阮胭坐在沙发上接通,抽了张面巾纸擦鼻涕。
江橙站在迪士尼外头,一见到她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手机屏幕往跟前凑了凑,忍不住的说,“胭脂,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你不是跟矜爷去杭州给温泉酒店选址了吗,怎么这么虚成这样。”
没等阮胭张口回她,江橙眼尖的,指了指她的领口。
“你穿的矜爷的衣服,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欺负惨了吧。”
“五年不见,矜爷技术怎么样,有没有长进。”
看她越说越不像话,阮胭无奈的叹口气,顶着鼻音,低低道:
“你想什么呢,我生?病了。”
“啊,行吧。”,江橙眼里有一秒惋惜,“真病了,看医生没有。”
许是知道她跟谁一起,所以江橙并没那么担心。
“嗯,吃药了。”
“那就行,我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主要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你让我给亨扑办的护照都给整好了。”
“他人呢?”阮胭问。
江橙对着屏幕正了正自己头顶戴的米奇,没好气的说,“你说亨朴啊,他能闲的住?护照和身份证刚给他补办好,这人就去外面疯了,听他说,先从上海去一趟苏州,之后就回?苍城看看老太太。”
阮胭点点头,看着屏幕里?的背景,才想起来问,“你自己一个人去迪士尼的?”
“不然呢,你又不在”,江橙转了下屏幕,颇为无奈,“你看看人这么多,我都不想往里?面挤。”
“慢慢排。”
“不是,胭脂,你别给我转话题”,江橙差点忘了,“你生?病是生病,穿的可是男人的衬衣,要说你们俩没什么,我可是一点也不信哦。”
“……”
阮胭抿了抿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橙已经很懂的大手一挥,“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都成年人了,就算一夜上错床,也?没什么,是不是。”
“……”
挂完电话后,阮胭看眼身上的白衬衣,想去换下来。
可回了自己房间后,才发现带过来的两件睡裙似乎都被陆矜北送洗了,只有几件正式的西装外套搭在衣帽间里。
没有办法,她只好穿着继续穿着他的衬衣,去客厅回?了几封昨天没回完的邮件,又把项目书发给徐立。
一来二去,一个多小时过去,身体重的有点撑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她关了电脑,和徐立说了有急事打?电话,便回屋睡觉。
可能惦记着陆矜北临走说的一会儿回来,所以阮胭中间醒来很多次,迷迷糊糊的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有一次刚按亮屏幕,手机上便弹出来一条新闻,什?么陆之南抵达杭州拍摄。
脑子根本来不及回?想这人到底是谁,手机便从手里?滑下去,继续闭上眼睡过去。
感冒的难受,睡的也?不安稳。
阮胭做了个梦,梦到在澳洲那一年,她一个人蹲在堪培拉大马路上,喝了许多罐装的啤酒,醉的厉害,给陆矜北打?电话。
问他在哪里,她怎么找不到他。
还说她一点也不想他,都快把他忘了。
又告诉他纽约这几年,她过的很好,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
不是刚来纽约的第一年,进和颂实?习,因为蹩脚英文被同事嘲笑,也?有了很多很多花不完的钱,买了个小房子给自己和老太太住。
她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电话里?却没人应。
他只是说,“你在那儿站好,我找人来接你。”
她在电话里?朝他吼,“我不想让别人来接我,不要别人。”
“那你要我吗?”他问。
她低头咬着指尖,压抑着嗓音哭。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阮胭,当时可是你要分手的。”
冷不防的,阮胭从梦中惊醒,脑海里还回?荡着他在梦里?那一句,当初是你要说分手。
是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当初是她先提的分手。
甚至都连和他当面说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那样吗。
不知道。
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脑子晕乎乎的更加难受,而且她隐约觉得外面有说话的动静,是他回?来了吗。
而且嗓子干的难受,她也准备去外面倒杯水喝。
只是推门出去时,却没想到会在客厅里?见到一个女人,而且穿的极其清凉,只差脱光往坐在沙发上的陆矜北怀里?靠。
两秒后,阮胭慢了几秒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是那位陈小姐,就上次在秀场不礼貌的问,是不是与她长得像。
她站在主卧门口,想也未想的,鼻音软软的喊他,“陆矜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