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北京下起细密的雨,后半夜里雨势加重,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落地窗前?,映着?暖白地灯,模糊一双人影。
阮胭细白的指尖间接性的颤栗,一寸寸的划过玻璃,最后又因实在无力,缓缓下垂。
一室靡乱。
第二天再睁眼的时候,是被雨后初晴的日光给晃醒的。
她被折腾的身体散了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身边的被褥发凉,陆矜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起了。
葱削似的指尖带着倦意,从蚕被里伸出来,因为这个动作,蚕被滑下圆润肩头,漂亮的锁骨下方,全是印着的红点子,经过一夜的发酵,看起来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阮胭瞥见后,面色不自然的发了烫,她找了条披肩围着,才?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江橙和外婆打过来的。
一一回过去后,又找到遥控器,深蓝色窗帘缓慢向上升,掀开日光。
从会所的最顶层,可以俯视整座城市,奔流不息的车子收入人眼,也就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陆矜北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套了件家居服,衬的整个人多了几分清隽,“醒了也不吱个声,一个人在里面玩什么?。”
“你没有去上班吗?”阮胭转过头,以为他人早走了。
昨天听傅砚池说,他们做的软件,一步步走上正轨,招来不少合作方想买专利。
他都没应。
“送你去学校后,再过去”,陆矜北走近,抬起一只胳膊,往下去揉阮胭的细腰,问道,“还疼吗?”
他大约知道自己昨晚要的太狠。
但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却让阮胭这种脸皮薄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抿了抿缺水干涩的唇,阮胭抬手拉了拉流苏披肩,“不疼了。”
“我看看。”
“……不用…了。”
“你害羞什么?,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
“这不一样,陆矜北,现在是白天。”
他一脸坦荡,“白天又怎么了?”
“……”
他最后还是坚持要看,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膏,伸手进去涂抹在里面,冰冰凉凉的。
阮胭捂着?脸躲在棉被里,直至上完药,也不想出来见人。
陆矜北连人带被,直接抱过去洗手间,估计嫌她动作慢,还给牙膏挤了出来。
“这回行了,我不看你,抓紧时间洗漱,我半个小时后去送你。”
“嗯。”
说的是半小时,结果阮胭紧赶慢赶的收拾,准备出门时,陆矜北却气定神闲的坐在餐桌前?,让她先过去用餐。
“不走吗?”
“你的胃要紧。”
阮胭注意到,这会儿他已经换上了衬衫西裤,最上面一颗扣子,松松垮垮系在上面,透着骨子里的不羁。
顶级的骨相,再加上智商情商双高。
怪不得能让蒋西柚哭着闹着也不要分手。
“又搁心里骂我”,陆矜北放下手中平板,干净指骨敲了几下桌面,迫使阮胭抬头。
“才?没有”,阮胭看了眼他,又瞥见平板上密密麻麻的股票走势图,尝了口土豆丝煎蛋,“我是夸你贴心。”
估计对每一任女友都是这么?体贴吧。
“得,嘴里没一句中听的话”,陆矜北抬手抹去阮胭脸上的沙拉酱,又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指,扔进垃圾桶。
“吃好了,就来给我系领带。”
他手边放的那条领带,是阮胭在机场免税店买的那条。
-
去报道的路上,阮胭一直在回江橙消息。
橙子:【怎么办,下周就是研究生考试,好担心自己考不上,你走了之后,都没人带我去图书馆了。】
阮胭:【别怕,考不上就再来一年,而且你还没考呢,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
橙子:【不行,我真?的不能想我考不上的场景,我妈指定逼着我考公。】
阮胭:【体制也不错,安稳。】
橙子:【围城,你懂吗??】
阮胭:【其实我以前就想跟我外婆一样,当个老师。】
橙子:【那现在呢?】
阮胭:【赚钱。】
橙子:【哈哈哈哈,最后一句是因为爱情吧。】
阮胭:【你想多了。】
陆矜北看了阮胭一眼,少女侧着?脸和人聊天,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笑的近乎纯粹。
终是没忍住,他长手一伸,夺了阮胭的手机,直接发了段语音,“江橙,你有这功夫去背背马基原理,都比在这儿和她聊天强。”
然后关机,没理阮胭。
到人大报道后的几天,两人也一直没通电话。
倒是那天在校门口接她的博士师姐,望了眼消失在巷口的豪车,想起方才车窗半降,看到的模糊侧脸。
“阮胭,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阮胭见到师姐眼里的艳羡,盯着自己鞋尖儿道,“我哥。”
“哦哦,走,我带你先认认宿舍去。”
研究生生活与在京大,阮胭觉得区别不大,只不过待在实验室的时间久了些,时常会听到很多八卦。
他们会讨论股票走势,也会讨论来自隔壁电影学院与清大的八卦。
从他们口中,阮胭才知道原来陆矜北在清大那一届学生里,是个传奇,附近这几所学校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清大每一年的转专业限制非常严格,金融与计算机更是难上加难,这两个学院的学生每到期末更是生不如死。
陆矜北直接横跨了计算机与金融,修了双学位。
至于他为什么?会去苍城,据说是因为他母亲不满意他搞IT,认为他纯属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还搅黄了他在北京的资金链。
他骨子里天生的散漫,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事,所以在苍城逆风翻盘,搞的风生水起。
一个月后,北京发生了件新闻,陆氏耗资五千亿投的高档小区因为发生工人坠楼事件,股票下跌十个百分点。
事故发生后,记者即使到第一现场报道,了解这起坠楼事件究其根源,来自原用材料。
项目书上白纸黑字写的瑞士进口无甲醛原材料,却在之后检验过程中,证实不是。
此事放在平时,的确不值一提。
一是报道,二是竞争对手肆意夸大。
这次灾祸更像挖了大坑,就等着?陆氏往里跳,陆氏之后,矛头直指大院里的老一辈。
烂尾楼立即叫停后,陆氏牵涉其中的高管全被约谈,老爷子清廉了一辈子,也被叫去喝茶。
有媒体在陆家老宅拍到陆林希半夜气急攻心,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短短不过几天,陆矜北暂时接替陆林希的职位,入主陆氏。
实验室的师哥们关心的重点是这次陆矜北接手陆氏之后,他们买的股票会不会起死回生。
师姐们对此毫不关心,连实验都晾在一边,准时蹲着?记者会直播,就是为了欣赏那人的绝佳皮囊。
召开记者会那晚,等?到宿舍熄灯,平时作息规律的阮胭,一点困意也没有。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很担心他。
阮胭也是学经济的,课上提到过不少恶意竞争的案例,而这次几乎很短时间内,来不及做出公关反应,舆论全部压向陆氏。
更何况,证据摆在眼前。
更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暗中较量。
新闻上说他母亲和外公接连住院,再加上公司的棘手的事,现在等待他的就是一团乱麻。
想安慰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貌似一切的话语,这个时候都无济于事。
近乎很轻的叹了口气,阮胭趴在床上,怔怔的看着?月亮。
头一次,觉得自己太渺小。
没有用。
帮不上忙。
皎洁月色映在她卷而翘的睫毛上,少女青色的眼皮底下一层晕影。
似一个没有生机的洋娃娃。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宿舍中,倏然亮了下。
【下来陪我呆一会儿。】
光亮一闪而过,阮胭来不及细看,匆忙跑到阳台上向下张望,看见腊梅树下的黑色豪车。
车灯亮着?。
直接在睡衣外套了件白色羽绒服,拿起钥匙轻手轻脚出去,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阮胭又跑回去,从行李箱翻出来一袋败火的胎菊,这是上次外婆塞进来的。
给带了下去。
很小的一包,密封在塑料袋里,却盛着?她的一汪心意。
这次不是他自己开车过来,司机见到阮胭后,有眼色的下车抽烟。
陆矜北推开一侧的门,“上来坐,外边凉。”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林荫道上的一盏灯,透过开的红艳腊梅,铺洒进来。
阮胭看见男人眼睛里的红血丝,深凹的丹凤眼,略显疲态,那股子放浪形骸全然消失不见。
此刻压他身上的并不是只有一个财团,更重的是,开国延续至今的名门陆家。
阮胭问,“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陆矜北也没了逗她的心思,轻阖着?眼,往下拽了拽不舒服的领带,“没有为什么?,想你了就过来了。”
没提及一个小时后,他就要出发前往上海,压根没有休息这一说。
阮胭侧过身,手指轻柔的去捏他的太阳穴,“你闭会儿眼。”
“嗯。”
外头的风声簌簌作响,吹的腊梅枝头来回摇动,车里静悄悄的。
陆矜北似乎睡着了。
阮胭停了动作,去外面问司机,“你们待会儿还有行程吗?”
司机叫忠叔,陆家的老人,裹着寒风,面色不豫,“凌晨两点飞上海。”
“好,那我待会儿喊醒他。”
“公子睡着了”,他眼里闪过讶异,对陆矜北压缩行程,专门空出两个小时也要来这儿一趟的不满,稍稍消失,“他这几天一直没合眼。”
“嗯,我知道。”
简单聊完几句,阮胭上了车,必须得赶去机场的时候,才?把他叫醒。
陆矜北揉了揉额角,“我睡着了啊。”
这是一个陈述句。
“嗯”,阮胭伸进羽绒服口袋,掏出那包菊花,“开会的时候,泡水喝,降火。”
明明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陆矜北看着?却笑了。
他跟着?阮胭下车,又说,“让我抱抱你。”
红色的腊梅树下,两人相拥在一起。
陆矜北拾起阮胭头发上的梅花,摸着女人的发顶,突然开口,“你搬去山水别墅跟我一起住吧。”
阮胭在他怀里仰头,瞳仁清亮,又望见他的疲惫,终是不忍心让他失望,“好。”
外面刮风刮的厉害,陆矜北给阮胭羽绒服拉到顶端,“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风呼啸的吹,红梅落在女人的发顶,一片纯白。
像极他们第一年的下雪天,雪中一抹红。
那个时候,陆矜北随性放荡,不知天高地厚。
阮胭红着?脸,被他用大衣裹在怀里教怎么换气。
……
去机场的路上,陆矜北在看这次去上海要洽谈的招标。
“刚才?你跟她说的?”
这话问了半晌,忠叔才?反应过来陆矜北的言外之意,公子是在怨他不该多嘴吗。
他还没回话,陆矜北放下文件,望向窗外,声音薄凉不带温度。
“去青烟那儿领罚吧。”
忠叔一下肃正神色,“知道。”
至于阮胭,搬去山水别墅不过半月,就见到了陆矜北的母亲——陆林希。
一个出身高贵,骄傲却又犀利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真的对不起,本来说好的万字章,被导师叫去改毕业论文耽搁了,明后两天给大家补回来。如果我做不到,请大家把“果冻橙不行”打在公屏,咱们明天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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