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话说山长设宴,专程款待谢道韫,陈夫子也有列席。

这个陈夫子,白天还不满女子来书院讲学,晚间席上看到谢夫子的美貌,居然看呆了,连吃鱼都忘了吐刺,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啊!

鱼梗在喉,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刺取出来。他们一伙人连忙转移到医舍,可艾身为医舍的大夫,自然是由她帮着陈夫子取鱼刺。

她一手用一块平滑的竹片压下陈夫子的舌头,一手用夹子伸进他的嘴巴里,想要帮他把鱼刺夹出来。可是鱼刺扎得太深了,夹子不管用,再加上烛火不够亮,病人紧张难受导致咽喉肌肉紧绷,折腾了许久,鱼刺仍未取出。

病人着急难受,大夫却不能跟着着急。既然夹不出来,只好尝试别的办法了,喝醋软化?吃橙皮?实在不行就催吐了!

这时候,谢先生提议用麦芽糖,可艾也听说过麦芽糖或者猪油等土方,就是利用它们的粘黏性,将鱼刺带下去。于是就她们就试了吞麦芽糖,谁想一试之下,鱼刺解决了。

陈夫子惊魂甫定,才发现自己抓着谢夫子的手,一把年纪了,居然表现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羞答答的告辞回房去了。

可艾和小惠都看了个稀奇。

这时候,祝英台送银心来医舍换药了,恰好遇见谢先生要回去,于是祝英台主动说路上黑,提议由她送先生回去。小惠一听,也跟着去了。

山长与王夫人也回去歇息了。

可艾熟练的帮银心烫伤的手臂换了药,打发她走了。自己关了医舍大门,换了男装去找马文才。

白天两人打了一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可艾见到马文才的时候,他正坐在蹴鞠场边上发呆。可艾到了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说道:“澜之兄,你来了。”

可艾问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马文才外表冷傲,自负,其实内心好强、自卑还记仇,而且胜负欲强,虽然这些年因为多了一个可以分享自己内心世界的朋友,有所改变,但是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一个姑娘,可艾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为这件事生气。

谁知却听马文才说道:“今日见到山长的女儿王兰,我觉得,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艾心里一咯噔,难道今日要掉马甲。接着就听马文才说道:“哎,我想起来了,原来我之前真的见过她。她就是虫二姑娘!”

“虫二姑娘?这是什么称呼?”可艾简直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了?

马文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哎呀,你不懂。”

接着他将他如何在西湖边巧遇题字,以及白天如何与兰姑娘交手的事情说了,并且言辞之中,居然颇多溢美之词。

可艾反应过来,‘虫二’二字的来源原来就是她一时兴起题在西湖边的巨石上的字。她又问道:“输在一个姑娘家的手上,你不生气?”

“澜之兄不会是想看我的笑话吧?”马文才扬着下巴说道:“我马文才输得起,还不至于与一个女子计较!更何况是像兰姑娘这般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这就上升到‘奇女子’了,可艾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上。

回去之后,小惠来找她。

“姐姐,你今日怎么关门这般早?刚刚我去医舍都没见到你。”

可艾不答反问:“你去医舍有什么事?”

小惠气愤的说道:“是祝公子受伤了,晚上她送我回来的时候,有人用箭射他。还好祝公子反应快,只是手臂受了些皮肉之伤!我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口。”

可艾在想,小惠是不是对祝英台关注过甚了。就听她恨恨的说道:“一定是马文才干的。”

可艾一口说道:“不是他!”

小惠不信:“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我…”难道可艾能说,刚刚她一直和马文才在一起,他没有这个时间去射祝英台吗?

小惠说道:“书院里,就他带了弓箭来,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艾说道:“马文才要整一个人,明面上就整了,他不是那种暗箭伤人的人。再说,学生中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带了弓箭,但是书院的兵器房里,多得是弓箭,有人从那里偷了弓箭出来也说不定。”

“姐姐,你干嘛老是帮着马文才说好话?”

“我哪有?”

“你就有!”

………

“这么晚了,你们姐妹还不休息,在吵什么?”王夫人的声音突然出现。

“娘,没什么。”

“没什么,娘!”

两姐妹异口同声的说道,接着相视一笑,感觉刚刚那般争执简直莫名其妙。

第二天,小惠一大早就去给祝英台熬药去了,可艾则去了教室。她不止要去听课,而且还是穿着女装,大大方方的去。

淡定自若的走进教室,各种各样的目光,明的暗的,不时的投在她身上,说闲话的不是没有,但都是小声议论,只有那个王蓝田说得最大声:“原本以为是个貌美如花、知书达礼的美娇娘,谁知道,居然是个不能惹的母老虎!”

“你说什么?”谁都想不到,马文才会突然将手中的书狠狠的甩到说话的王蓝田头上,正好砸中他的脑门,众人见他动手打人,都不敢发出声音来,一时间,课堂只有王蓝田的痛呼声。

马文才冷眼扫视一圈,冷声说道:“你们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们谁敢说兰姑娘一句坏话,就是和我马文才作对!”

可艾问道:“马文才,你这是干什么?”

“向你示好啊!”马文才说道:“能与我马文才旗鼓相当,兰姑娘即便是女子,也配做我的朋友。你我相交,不分高低!”

这家伙,明明是想交朋友,偏偏搞得这么傲气,可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他之前的表现,与其说是看不起女子,不如说是不屑于弱者,同时,他还有门第之见,所以,如果一旦有一个地位相当,又能力优秀的人出现,即便是女子,他也可以正视对方,与之相交。

今天谢夫子要给大家传授棋艺,教室里正好摆了棋具。可艾说道:“棋艺也是博弈之术,马公子可愿手谈一局?”

“乐意之至。”马文才坐下,示意可艾执黑子先行,这是礼让,可艾也没推辞。

说出来不怕笑话,可艾没来人间之前,只学过如何渡魂,如何熬汤,还有各种法术运用。之前几次来人间,也没在人族的学堂里上过几天学,但是现在的她,琴棋书画皆通,基本上都是跟她娘王夫人学的。

王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女扮男装,进入诗社,数千男子对景联句都拜倒在她的手下,最后,被她爹赢得美人归。

他们一个学富五车,浩然正气;一个善解人意,才情动人。夫妻俩在尼山这样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一个传道受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一个管理院务,相夫教子,夫妻俩过着举案齐眉,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艾这一世从小受到他们的文化性情熏陶,自然也收获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