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三昼夜过去了。
她们因有“辟谷丹”充饥,自然不会饥饿。
铁拐仙可就惨了,他一生嗜酒如命,一葫芦酒喝光了,第三天只好和腹中酒虫商量,暂停供应。
经过三昼夜勤练,丁建中、戴珍珠虽然不知自己两人练的功,已有多少火候?但有一点,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就是两人在点度真气之时,呼吸相通,息息相关。
两人体内的真气,分则两股,合则为一,分则“三阳玄功”,独具阳刚坚强之气,“三阴玄功”,别擅阴柔轻弱之气。
合则两种玄功,因真气融会调和,如水火之相济,水乳之交融,另外形成一股天地祥和之气!
就像水到渠成,沛然莫之能御。
两人这时才知这“三阴、三阳玄功”,可以各别施展,就各擅所长,必要时也可联手施展,只要两人有一只手互相握住,体内真气就会互相沟通,阴阳相乘,就会产生另一种极强的力道。戴珍珠喜道:“丁郎,我们成功了。”
丁建中点头道:“不错,我们到此境界,应该算是练成了。”
戴珍珠道:“但天香仙子怎么说至少要十日呢?”
丁建中道:“也许她说的是指一般人。”
戴珍珠道:“我们比一般人有什么不同?”
只听铁拐仙接口道:“你姑娘是得了公子爷的好处,自然和常人不同了。”
两人回头看去,铁拐仙肩头蹲着金丝小弥猴,不知何时已经蹩了进来。
戴珍珠粉脸微酡,作声不得,她还以为铁拐仙这句话,是指她和他的那档子事,姑娘家怎不脸红?
铁拐仙续道:“公子爷练的是‘少清真气’,而且已有八九成火候,再练其他玄功,自然事半功倍了。”
戴珍珠心中暗暗啐了一口气,忖道:“自己怎会老是想到那件事上去的?”
只听铁拐仙续道:“现在好了,老化子已有一日一夜没得酒喝,老化子可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没待两人回答,拄着铁拐,“笃”“笃”的往外就走。
丁建中急忙叫道:“老前辈请留步。”
铁拐仙连头也没回,只是边走边道:“老化子要去找酒喝,你们出去之后,只要在大酒楼上坐下来,老化子马上就会找来,现在失陪。”笃笃连声,已经登上楼梯,去得远了。
四香听说姑爷、小姐已经练成了天香仙子的功夫,一起过来,朝两人屈膝道:“恭喜姑爷、小姐,练成了绝世神功。”
戴珍珠道:“你们快起来。”
丁建中道:“咱们在山腹之中,一晃眼差不多已经有五天了,早些出去才是。”
戴珍珠仰脸道:“丁郎,‘天香秘笈’要不要带出去呢?
丁建中笑道:“我们玄功已经练成,把秘笈带在身边,反而引起江湖上人觊觎,天香仙子既能把秘笈留待有缘,我们何不也留待有缘的好。”
戴珍珠道:“一统门取去了一册假的,如果他们发现假的,再入宫来找呢?”
丁建中道:“据秘笈上说,咱们出去之时,封死门户,从此再无人打得开了。”
戴珍珠道:“既然没有人可以打得开,你这留待有缘,这有缘人又如何进得来?”
丁建中道:“有缘,就是他有此福缘,届时也许控制天香宫阙的机关失灵,也许山川变易,此处裂成了一条山谷,被他无意闯了进来,唉,这话只怕已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
戴珍珠斜睨着他,娇笑道:“你想的多远!”
丁建中道:“自古以来,多少前人的宝物,从山谷间出土,也有许多宝物,得而后失,本来就是如此。”
戴珍珠道:“好吧,我仍把秘笈放回镜台抽屉中去。”她伸手自怀中取出秘笈,又从头至尾,详细看了一遍,才放回抽屉之中。春香道:“小姐,里面那几箱珠宝呢?该怎么办?”
戴珍珠道:“那要看姑爷的意思了。”
丁建中道:“依贤妻之见呢?”
戴珍珠道:“依我说,这此地珍宝,弃置在荒山深腹之中,未免可惜,咱们虽然并不要它,但聚敛于此,让后人便宜得去,也无此必要,世上尽多穷苦待赈之人,黄淮两岸,尽多待赈之灾,咱们拿不起这么多,也该捡贵重的尽一己之能,把它带出去,可做待做的事情多着呢!”
丁建中肃然易容,朝戴珍珠一拱手道:“贤妻见宝不贪,见财思义,上体天心,下泽灾黎,真是丁建中的好妻子,使我丁某由衷的佩服了。”
戴珍珠粉颊一红,啐道:“你原来把我看成了爱慕虚荣,见宝起意的自私之人?”
丁建中忙道:“不敢,在下绝无此意。”
当下由丁建中、戴珍珠为首,领着四香,走入里首一间,打开六口大铁箱,把箱中珍宝,选择小件的,包成了六个包裹,拿在手中,然后由暗梯上去,回到上面寝宫。
现在牙床上,虽然已经不见天香仙子的雕像,丁建中、戴珍珠双双向牙床跪拜祝祷了一番,才由楼梯下去,经书房、大厅,退出天香宫阙。
戴珍珠按照“天香秘笈”上的记载,走到停在朱门前的古铜大香炉前面,伸手揭开炉盖,在中间两个太极眼上,按了两按,然后又在上面排列的八卦上,一一按下。
但听“砰”然一声,两扇朱漆大门,登时阖了起来。
戴珍珠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道门关起之后,不知要何年何月,再行开启了。”门前是一条笔直的甬道,没有弯曲,看去黑沉沉的,好像通到很远之处。
丁建中、戴珍珠一行六人,循着甬道行去,不多一回,已到甬道尽头。前面是一座高广的月洞门,大家跨出月洞门,回身看去,原来已经回到八阵图(八座并列的洞门)前面。
丁建中记得自己来时是从“生”门(第二座圆洞门)进去的,如今却从“开”门(第八座圆洞门)出来。
这短短的五天之中,单身一人进去,如今却带着一个如花美眷,和四个俏婢出来。这真是始料所不及之事!
就只这一站立回头的工夫,但听一阵轰隆隆巨响,八座圆洞门上,同时好像坍了下来,大小石块和泥沙,倾倒而下,登时尘土弥漫,使人睁不开眼睛。
戴珍珠吃了一惊,大叫道;“丁郎,我们快走!”
六个人急匆匆往前奔出,外面是四座圆洞门,但他们奔出不远,只听身后又响起轰隆隆巨震,大小石块跟着倾倒而下。
戴珍珠知道这是自己依照“天香秘笈”封门之法,按动了古铜香炉上排列的八卦,机关已经发动,故而依次封闭,哪里还敢停留?一路由两座圆洞门,而一座圆洞门,最后奔出了石窟,他们行经之处,一路均有山石倾泻而下。
如今他们已经奔出石窟,眼看山谷间,青天白云,青山如屏,红日当空,大概正是早晨辰牌时光。
石窟外,金鞭银枪金氏双杰,和分水兽路传广,铁扇相公宋兴仁,魁星铁凌霄五人,倒是并未离去,他们一个个宛如睡梦初醒,跌坐在地。
看到丁建巾、戴珍珠等人急步走出,纷纷一跃而起,迎了上来。行礼道:“属下见过主人。”
“很好”,戴珍珠忙道:你们快随我来,速速离开此地。她不知道这石窟山壁,是否会坍下来,故而要大家尽速离开。一行人退出十数丈外,回身看去,北首岩壁间那个石壁,不知何时,已经复合,再也找不到洞门所在了。
丁建中慨叹一声道:“这座天香之宫,真是鬼斧神工,只可惜从此再也无人能进去了!”
金面郎君一抱拳道:“属下无能,被人所制,还望主人恕罪。”
戴珍珠问道:“你们都是被什么人制住的呢?”
银面郎君接口道:“那小子一身青衫,看去年事极轻,手底下可着实厉害,兄弟在他手下没走出三招,就为他所制。”
路传广道:“不错,此人邪门得很,属下三人眼看金氏昆仲受制,要待拦阻,说也惭愧,被他双袖一展,抢先发难。咱们手中空有兵刃,还是为他所乘。”
戴珍珠道:“这么说,是罗文锦制住你们的了,后来又是谁替你们解开禁制的呢?”
铁扇相公道:“这是刚才之事,替属下们解开穴道之人,是一个老化子,好像是传说中的铁拐仙李老二,他说属下等人受制已逾三昼夜,经穴血气遭闭太久,若不极时运功,只怕会终身受到伤残,属下等刚运功完毕,主人就出来了。”
戴珍珠问道:“你们如今都已恢复体力了么?”
魁星铁凌霄道:“大概已经恢复了十之七八。”
戴珍珠点点头道:“那很好,我蒙诸位相助,十分感激,现在我已嫁给丁郎,而且和一统门结下了梁子,一统门爪牙遍布江湖,诸位犯不上和他们作对,你们各自回去吧!”
金面郎君诧异的道:“一统门?属下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统门这个门户?”
戴珍珠道:“一统门在江湖上活动,已有多年,只是十分隐秘,很少为人所知,罗文锦,就是他们一统门的人。”
即以西路来说,令主是终南派的靖一道人,副令主是岐山姬家的姬叔全,你们就可以想得到他们势力的雄厚了。”
金面郎君道:“属下既然追随主人,自然一直追随主人的了,主人既然和一统门结下梁子,属下兄弟纵然赴汤蹈火,也愿意为主人效劳,死而无怨。”
路传广道:“金兄说得极是,属下等人,原是戴老爷子手下,更应追随姑娘,以效犬马之劳。”
铁扇相公宋兴仁,魁星铁凌霄也同声说道:“属下情愿追随姑娘,和一统门周旋到底。”
丁建中心中暗道:“对抗一统门正嫌人少,这五人武功不弱,自己如果不把他们收下,一统门也会威胁利诱,把他们吸收过去。”一念及此,这就含笑道:“珍珠,难得金氏昆仲和路兄等人如此重义,他们既然这么说了,自是不肯离咱们而去,咱们如要对抗一统门,和将来赈灾济贫,处处都需要人手,这五位正是最好的帮手了。”
戴珍珠幽幽道:“丁郎,贱妾总是一个妇道人家,他五位都是江湖成名之人,如何好一直带在身边?将来对抗一统门也好,办理赈灾济贫等事项也好,贱妾都以你为主,你觉得他们有用,肯留下他们,那自然是好了。”
金面郎君望望丁建中,还未开口。戴珍珠续道:“诸位对拙夫也许还不大熟悉,我来给你们引介,他叫丁建中,出身昆仑,还是昔年人称八手仙猿的泰山常大侠的义子,这次集合少林、华山二派对付一统门,就是以他为主,诸位不妨考虑考虑,这是一场消灭江湖败类,正义和邪恶的决斗,愿意跟他,就是为正义奋斗,不愿相随,也悉听尊便。”
金面郎君道:“为武林正义奋斗,正是我辈习武之人的天职,属下兄弟愿意追随丁大侠,尽我棉薄之力。”
丁建中心中暗道:“这金氏兄弟,不愧是血性中人。”
分水兽路传广、铁扇相公宋兴仁、魁星铁凌霄三人,也同声说道:“属下愿意追随丁大侠。”
丁建中抱拳道:“难得诸位有同为武林伸张正义,与邪恶搏斗到底的决心,在下衷心钦佩之至。”
铁扇相公宋兴仁道:“只不知目前咱们该如何行动,还请丁大侠明示。”
“不敢”。丁建中道:“目前少林长老瘦金刚知本大师,华山破山剑客谢三泰,泰山驼龙等人,都在南昌绳金寺,咱们自以赶去南昌,和大家会合了,再定计较为是。”
戴珍珠道:“那么咱们这就赶上绳金寺去。”
丁建中道:“咱们先到佛坪县打尖,我要去一趟紫柏山。”
戴珍珠道:“你去紫柏山则甚?”
丁建中道:“终南派已经发现奸党阴谋,大概观中匪徒已可肃清,我要把各派联合对付一统门的事,去告诉他们一声。”
一行人离开峡谷,午牌稍偏,就赶到佛坪县。
大家找到城中唯一的一家酒楼太白居,走上楼梯,就看到窗口一张桌上,坐着老叫化铁拐仙。
此时他面前放了一大盘卤牛肉,杯到酒干,用手抓着牛肉,狼吞虎咽,吃相难看,旁若无人。他边上坐的是一个连鬓黑须的灰衣老道,面前只放着一盅茶,对铁拐仙状极恭敬。
这老道正是终南三子的老三活灵官守一道人!
铁拐仙看到丁建中、戴珍珠两人走上楼来,不觉用手一指,呵呵大笑道:“牛鼻子,老叫化没说错吧?你看,那位公子爷和他小媳妇,不是已经上来了么?”
丁建中慌忙抱拳道:“老前辈、道长都在这里。”
铁拐仙“咕”的一声,喝了一大口酒,举起衣袖抹抹嘴角,笑道:“牛鼻子找你快找得发疯了。你们谈吧,老化子一天一晚没喝酒,酒瘾还没过足呢!”
守一道人看到丁建中,已经站起身来,口中只叫了一声:“丁施主……”
他因丁建中身后,还跟了一大堆人,一时不觉停了一停,才稽首道:“贫道已经找了你三天了。”
丁建中知道他必然有事,而且终南派的秘密,也不好在人前说出,这就要戴珍珠和四香坐了一桌,金氏兄弟和路传广等人,也坐了一桌。
自己才走到守一道人边上的长凳上坐下,说道:“道长找寻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守一道人道:“敝观多蒙丁施主赐助,如今贫道已经全查清楚了。”跑堂的过来,问丁建中要些什么?
丁建中一指戴珍珠的桌上,说道:“我是那边一桌的,你拣好的酒菜送去就好,我和这位道长有事。”
跑堂的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守一道人续道:“那假冒二师兄靖一道人的贼人,贫道早就怀疑他不是二师兄,如今证实他果然是贼人乔装的了。”
丁建中听得大感意外,他一直以为靖一道人不是贼人所假冒,而是甘心认贼作父出卖终南派的人。
不觉怔了一怔,问道:“道长如何证明的呢?”守一道人道:“说来惭愧,这贼人扮演二师兄,可说唯妙唯肖,连贫道也一直被蒙骗过去了。大师兄(太一道人)卧病多年,早已不问观中之事,平日也难得一见,此次那贼子有事出来,观务交给了假扮贫道的贼人,贫道听了丁施主设下之计,又冒充了假冒贫道的贼人,才知敝观已为对方西路令主手下的贼人渗透,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弟子,已被渗透收卖,而且在前两天参见大师兄,更得知了一件惊人的秘密……?”
丁建中看他脸上的肌肉,不住的跳动,显然心里怒恼已极,这就低声道:“道长发现了什么秘密,请说得轻一些。”
“轻一些”者,提醒他这里是酒楼,不可怒形于色,声音一大,秘密岂不全让人家听去了?
活灵官原是个火爆脾气的人,但这回究竟终南全副担子落到他一人头上,强自忍耐着,这时听丁建中一说,不觉老脸一红,说道:“丁施主说的极是。”
接着低声道:“这贼子早在四、五年前,已经混入敝派,假冒了二师兄,由此推断,二师兄可能早已遇害了,这是大师兄告诉贫道的。大师兄也是在四、五年前,被贼子暗下散功之毒,全身功力若废。而且侍候大师兄的两个道童,也都是贼子的心腹,无怪贫道几次单独去见大师兄,都被道童挡了驾,这次完全是贫道冒充了假扮贫道的贼人,他们以为贫道是他们同路人,才把敝观里里外外的贼党,全摸清楚了。”
丁建中问道:“大观主中的是散功之毒,如果毒性消失,是否可以恢复功力?”
守一道人道:“大师兄勤练内功,达一个甲子以上,功力精湛,如果散功之毒一旦得解,就算不能全部恢复,大概可以恢复十之七、八是没有问题的。唉,如果由敝派保管的一盆朱果,不被贼子盗去,只须一片叶子,就可以治好大师兄身中之毒了。”
丁建中听得一怔,问道:“怎么?贵观的朱果,也被盗走了么?”
守一道人道:“是的,这一定是贼子攫夺了敝观大权,偷偷把朱果盗走献给他的主子了。”
说到这里,目注丁建中问道:“贫道来找丁施主,是因丁施主对贼党似是知之甚谂,只不知道幕后主使的头子究是何人,丁施主能否直言见告?”
丁建中道:“在下只知他们叫做一统门。”
“一统门?”守一道人怔怔的道:“贫道怎会从未听说过?”
铁拐仙插口道:“连老叫化也是第一次听到。”,守一道人道:“丁施主可知道一统门的首脑人物是谁吗?”
丁建中道:“不知道,不过一统门在江湖上已经活动很久了。”
守一道人道:“既然已经活动了很久,怎么江湖上会没有人知道呢?”
丁建中道:“贼党渗透贵观,已有多年,道长不是也一无所知吗?据知本大师说,他们渗透少林寺,只怕还是二十年以前的事呢!”
守一道人吃惊道:“会有这等事?”
丁建中道:“先岳在临终时曾说出两句话,似是和一统门首脑人物有关……”
守一道人道:“丁施主可否说出来听听?”
丁建中道:“三五始佳,七九为尊。”
守一道人跟着低低的念着,张目道:“这会是谁?”
铁拐仙忽然插口道:“这人老化子知道。”。
丁建中、守一道人同时问道:“他是什么人?”
铁拐仙举杯一饮而尽,笑道:“牛鼻子,你目前连一个通天观都忙不过来,那有力量找人家去。这样吧!等你们老大修复玄功,老化子自会告诉他的,目前言之过早,只是打草惊蛇而已。”说完,又回头朝丁建中道:“你目前也暂时不用知道,赶回去之后,不妨和瘦金刚一同去一趟洛阳,也许可以找出一些眉目来,好了,老化子可要少陪了,这里的酒账那就请公子爷付了。”说完,人已站了起来。
那只金丝猴本来蹲在长凳上,剥着花生,这一瞬间,不待吩咐,迅速爬上铁拐仙肩头。
铁拐仙铁拐拄地,发出“笃”、“笃”拐声,往楼下行去。
守一道人也起身道:“丁施主,贫道也要走了。”
丁建中道:“道长且慢。”
一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祖母绿的扁玉瓶,倾出三颗药丸,说道:“这是专解天下奇毒的祛毒丹,对大观主身中散功之毒,也许有效,道长请带去与大观主服用。”
守一道人喜形于色,但又微微叹息一声道:“施主原为姜大侠身中伤毒而来,不想敝观朱果,遭贼人盗去,致丁施主跋涉千里,劳而无功,但却救了贫道和大师兄,使敝派从魔爪之中,挣扎出来,这份高谊厚恩,敝派自当相传,不忘大德,贫道也不再言谢了。”说着,双手接过药丸,小心翼翼的用纸包好,塞入怀中藏好。
丁建中道:“道长言重,在下些许微劳,何足挂齿?道长那就请吧!”
守一道人站起身,打了个稽首,转身而去。
丁建中回到戴珍珠身边,在空位上落坐,桌上摆满了酒菜。
戴珍珠问道:“那个老道士是什么人,和你谈了这许多时光,你看,连菜都凉了。”
丁建中道:“他就是终南三子的老三守一道人”。
戴珍珠道:“那就是靖一道人的师弟了。”
丁建中道:“是的,他来告诉我,那个一统门西路令主靖一道人是假的。”
戴珍珠道:“这是他们终南派之事,要告诉你干么?”
丁建中笑道:“因为他是我要他冒充假扮他的贼人的,他既然已有发现,自然要和我联络,而且他找我还是为了来问我知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来的。”
戴珍珠低低的道:“是你要他冒充假扮他的人的,这话怎么说呢?”
丁建中就把当日自己和姬青青赶去紫柏山通天观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戴珍珠忽然低哦一声,说道:“对了,丁郎,那姬姑娘怎么走了呢?”
丁建中道:“她还是小孩,任性得很,可能已经回岐山去了。”
戴珍珠溜他一眼,嫣然笑道:“你还当她是小孩子,她可不小了呢,难道你和她相处了这些日子,一点也看不出来?”
丁建中脸上不自然的一热,说道:“我一直把她当作小兄弟看待。”
戴珍珠神秘的笑了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她可能和你不一样,女孩子家,如果和你没有一点感情,她会一直跟着你这个大哥吗?”
丁建中尴尬的道,“珍珠,这是你多心了。”
戴珍珠道:“我一点也不多心,不说姬姑娘,就是罗无双,也对你有着一份极深的情意,只是罗无双处世为人,比较豁达,我担心的是姬青青……”
丁建中一怔道:“你说姬青青她会怎么样?”
四香坐在边上,听小姐在说姑爷这么风流,莫不抿着嘴在笑。
戴珍珠轻轻叹息一声道:“姬青青是个一向任性惯了的人,阅世未深,心里比较单纯,除了爱,就是恨,女孩子恨上一个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丁建中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说得这么严重?”
戴珍珠嫣然一笑道:“不信你以后就会知道。”
大家匆匆吃毕酒饭,戴珍珠便和铁凌霄、路传广等人,悄悄说了几句。
于是金枪银鞭金氏兄弟,分水兽路传广,铁扇相公宋道仁,魁星铁凌霄五人,就纷纷起身告辞,和丁建中夫妇告别,分头自去。
丁建中夫妇接着起身,由春香会过酒账,继续上路,往南昌赶去。
他们一行人还没赶抵南昌,江湖上已经沸沸扬扬的传了开来,说昔年轰动武林的天香之宫,已被东天王的女儿戴珍珠和罗无双两位姑娘发现。
这两位姑娘不但貌如天仙,武功也如何如何高强,为了争夺天香仙子遗留的藏宝,在天香之宫激战了一天一晚,依然不分胜负,几乎演成两败俱伤之局。
后来差幸昆仑传人丁建中赶到,替两位姑娘作了调人,于是罗无双得了天香仙子的武功秘笈,戴珍珠分得了天香仙子珍宝和一柄天下无双的紫玉匕。
戴珍珠在进入天香仙子寝宫之时,不慎身负重伤,丁建中如何花了三天时间,给戴姑娘疗伤,戴姑娘伤愈之后,以身相委,嫁给了丁建中。
这段故事,本来就曲折离奇,经江湖上人一传十,十传百,中间免不了加油添醋,绘声绘影,自然就更说得神秘香艳,传递得更迅速,只要有茶馆酒肆的地方,就有人津津乐道。
丁建中这一趟终南之行,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华山破山剑客谢三泰,伤势已经复原了。
驼龙姜大川沾衣毒早已解了,只是被“大手印”震散的真气,始终没有恢复。
那是因为他当日同时中了“沾衣毒”和“大手印”,鬼医公孙丑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只好选择了先替他放出毒血,解去了“沾衣毒”,至于痪散的真气,唯一希望,就寄托在终南山的朱果叶上,如果没有朱果叶,震散的真气,就终身无法再凝聚了。但这话可没敢告诉驼龙,因此,鬼医公孙丑就出了个鬼点子,一直让驼龙姜大川躺在床上。
他外号鬼医,要让病人多躺几天,自然是举手之劳。
这件事,只有知本大师和贺德生心里明白,常慧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让她知道了,说不定会在病榻旁无意透露出口风来,所以也始终瞒着她。
这一来,急得常姑娘六神无主,天天在病榻旁陪着姜大叔,也天天盼望了大哥早些取了朱果叶回来。
其实心里焦急的何止是常慧一个?知本大师、谢三泰、贺德生大伙都心焦不止,尤其是鬼医公孙丑,就天天被常姑娘盯得无话可说。
“公孙先生,难道凭你的医道,除了朱果叶,就没有旁的药可医了?”公孙丑除了搔头,就只有苦笑的份儿。
这天,破山剑客谢三泰从外面进来,口中大声嚷着:“贺老哥,你快出来,兄弟刚才听到一个消息。”
他在养伤这段时间,和神弹子贺德生成了莫逆之交。
贺德生听到破山剑客在大声嚷着,急忙从禅房中闪了出来,含笑道:“谢道兄.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破山剑客道;“丁建中那小子,放了正经事儿不办,居然赶去了天香之宫,招了驸马了。”
“天香之宫?”鬼医公孙丑像老鼠夹着尾巴,从贺德生身后钻了出来,尖声道:“丁少侠去了天香之宫,宫在那里?”
贺德生道:“谢道兄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破山剑客道:“兄弟刚才在南昌城里听来的消息,如今江湖上都在盛传着……”
他把听来的传言,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公孙丑耸耸肩,口中啧啧的道:“果然是那两柄扇子……唉……可惜……”
贺德生沉吟道:“丁少侠不是好事的人,他去终南求药,怎会舍了正事不办,赶去天香之宫?这中间,只怕是传言有误。”
破山剑客道:“错不了,无风不起浪,他娶了东天王的女儿,乃是事实。”“阿弥陀佛”
知本大师口中喧着佛号,从神龛后转了出来.合掌道:“三位施主在说什么?”
破山剑客就把从南昌听来的消息,重复说了一遍。
知本大师蔼然笑道:“丁施主可以说还是姜老施主带大的,姜老施主非朱果莫救,丁小施主知之甚详。以他为人,绝不可能会去天香之宫瞧热闹,此中也许是另有文章……”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僧侣飞也似的奔了进来,朝知本大师合十一礼道:“启禀之师傅,丁施主回来了。”
知本大师听得一喜,四人急步迎了出去,刚走出第二进大殿,果见丁建中领先,他身后紧跟着五位姑娘,走了进来。“阿弥陀佛,小施主终于赶回来了。”
丁建中连连抱拳,一面回身说道:“珍珠,你快来见过四位前辈。”“阿弥陀佛。”知本大师合掌道:“这位女施主是……”
丁建中脸上一红,说道:“她是拙荆戴珍珠。”
戴珍珠腼腆的向四人行了礼。
贺德生心中暗道:“看来谢道兄说的没错!”
知本大师连连还礼,一面问道:“小施主可曾取到朱果叶么?”
“没有。”丁建中微微摇头道:“终南派朱果,已为一统门所得……”
“一统门?”知本大师、破山剑客、贺德生等人从未听说过“一统门”三字,不禁全都觉得一怔。
鬼医公孙丑搔搔头皮,说道:“兄弟把药物全已配好了,只等一片朱果叶入药,没有朱果叶,这叫兄弟……”
丁建中道:“公孙先生,姜大叔情形如何了?”
公孙丑攒眉道:“没有朱果叶,只怕……只怕他难以复原……唉,兄弟实在也无能为力了。”
丁建中道:“公孙先生,在下和拙荆合两人之力,也许可以替姜大叔导气归元,咱们先去看看姜大叔再说。”
知本大师眼看丁建中和戴珍珠两人神明内莹,眉心都隐现紫气,再证以方才破山剑客之言,分明另有奇遇,闻言合十道:“小施主贤伉俪,莫非有什么奇遇么?”“此事说来话长。”
丁建中道:“晚辈和拙荆,曾在天香之宫,学会了一套导气归元的疗伤之法,对姜大叔的伤毒,也许可以奏效。”
知本大师听出丁建中果然另有奇遇,连忙合掌道:“小施主贤伉俪远道赶来,且到老衲禅房中坐下来再说。”
贺德生自然听得出来,知本大师是怕大殿上耳目众多,丁建中不便详谈,这就附和着道:
“丁老弟,大师说得极是,弟妇长途跋涉。先到禅房喝口水.坐下来憩息,再说不迟。”
大家拥着丁建中、戴珍珠两人,走入知本大师的禅房,四香却留在外间客室之中。
知本大师这间禅房,相当宽敞,大家落坐之后,小沙弥送上香茗!
只见绿影一闪,常慧已经飞一般奔了进来,人还未到,口中就叫道:“大哥,你回来了。”
丁建中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常慧的手,含笑道:“妹子,愚兄赶回来了,来,我给你引见一个人,这是你大嫂,你快见过了。”
一面回头朝戴珍珠道:“珍妹,她是我妹子小慧,你们见过。”
戴珍珠含笑站了起来,招呼道:“小慧妹子,这些天你一个人侍候姜大叔,辛苦你了。”
常慧听得心头一颤,不觉缩回手去,望望丁建中,又望望戴珍珠,问道:“大哥,你们成了亲啦,这……这……位大嫂,就是戴姑娘……”
丁建中本是极顶聪明之人.他走进来的时候,早已看出贺德生,破山剑客等人,因自己赶去终南求药,反而成了亲回来,脸上颇有不谅之色。
这就趁常慧问到大嫂之时,含笑道,“妹子,我没求到朱果叶,无法给姜大叔疗治伤毒……”
常慧忍不住流泪道:“你就不顾姜大叔的伤,就成了亲。”
“不是。”丁建中道:“其中还有许多曲折,因为姜大叔的伤,除了朱果叶,唯有天香仙子“三阴三阳玄功”导气归元,可以治疗伤毒,我和你大嫂在天香之宫,同练玄功,只好从权,先结为夫妇了。”
天香仙子介乎正邪之间,百年来江湖上就有种种传说,这套玄功,要夫妇才能练习,必然是须得阴阳交配才行,知本大师、贺德生等人,自然听得出来。
常慧小姑娘家,就听不懂了,偏头问道:“练功为什么要先结为夫妇呢?”
戴珍珠早已伸手把她拉了过去,低声道:“练这套玄功,必须互点全身经穴,没有夫妇之名,我和你大哥如何练呢?何况那时我们陷身在石室之中,照天香仙子遗柬上说,如果不练成玄功,就无法开启石门而出,小慧妹子,你现在总该原谅你大哥了吧!”
常慧虽觉酸楚,但看戴珍珠说话柔顺,而且听她所说,其中确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听到她说要自己原谅大哥,不觉粉脸骤然一红,低下头道:“其实我该向大哥、大嫂道贺才对。”
戴珍珠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说道:“妹子,你也坐下来,你大哥这一趟终南之行,出生入死,遇到的事情多着呢,你听他说罢。”
常慧依言傍着戴珍珠坐下,抬头望着丁建中道:“大哥,你快说嘛!”
丁建中就把自己终南之行,如何在太白山下遇雨,遇上姬青,和杜大娘,这位杜大娘即是虬髯剑客杜飞鹏的夫人,当晚就有青衫老者率同关中四凶,如何要杜夫人迁出山谷,被自己惊退。那姬青即是岐山姬家孟素兰的女儿,当时姬青女扮男装,自己并不知道,和她结为兄弟,一路同行。
在终南通天宫,自己两人如何受骗,被囚石窟之中,如何逃出石窟,终于发现终南派已为贼人所控制,自己如何救了守一道人,要他以真装假,查明内情,一面要姬青暗中跟随靖一道人等人,嘱她一路留上记号……?
破山剑客谢三泰道:“丁少兄且慢,这靖一道人是真是假?”
丁建中道:“后来据守一道人研判,靖一道人可能早已遇害,这人自然是假的了,而且他大师兄太乙道人,在四、五年前,被靖一下了散功毒……?”
谢三泰愤怒的道:“这些贼子,太可恶了,真是该杀!”
丁建中接着说出自己别过守一,一路循着姬青暗号,找到落鹰峡,连破三关,才知姬青一定在路上被靖一道人识破,有意把自己引向西方的落鹰峡来,那么姬青定已被擒,这一行贼人可能是朝东去的。那向东去的方向,正是杜夫人居住的太白山,自己赶到太白山,如何发现山谷中,杜夫人业已迁走,戴珍珠如何开启石门……”
他说到这里,戴珍珠深情款款的朝他嫣然一笑。
常慧偏头问道:“大嫂,你怎么找上太白山去的呢?”
鬼医公孙丑耸耸肩笑道:“那自然是戴大小姐参透了两柄天香仙子遗留的扇子上的玄机了。”
贺德生“哦”了一声,说道:“难怪当日你老哥替戴大小姐治病,不要金银财富,只索那两柄古扇了。”
戴珍珠朝公孙丑裣衽一礼,说道:“当日若非公孙先生赐予治疗,小女终日卧病,就算参透了扇上天香仙子的遗言,只怕也无法进入天香之宫呢?”
“阿弥陀佛。”知本大师合十道:“这就是我佛如来说的一个缘字,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天香仙子遗宝,注定归丁夫人所有,任何人都无法强求。”
常慧道:“大哥,你说下去咯!”
丁建中接着把自己如何进入天香之宫,如何遇上罗无双,她说出天香秘笈,一统门志在必得……
“一统门?”谢三泰道:“这批贼人的神秘门派.就叫一统门,嘿嘿,好大的口气!”
丁建中没有理他,继续把戴珍珠如何被“九阴爪”所伤,罗无双要自己转赠解药……
常慧道;“这罗无双倒不是坏人。”
戴珍珠轻笑一声,附着她耳朵,低低的道:“小慧妹子,你怎么还听不出来,这位罗姑娘,可不是对我好。”
常慧道:“那她怎么肯给大嫂解药?”
戴珍珠道:“她解药是给我的么?”
常慧望望丁建中口中“哼”了一声,脸上忽然神秘一笑,说道:“我知道了。”
丁建中接着说出戴珍珠如何开启宫门,如何找到天香仙子的寝宫,看到床上躺卧天香仙子的遗像,戴珍珠在跪拜之时,两人同时下沉,跌入另一寝宫之中……
常慧道:“天香仙子有两层寝宫?”
戴珍珠道:“上面的寝宫是假的。”
丁建中接着说到如何在妆台中发现天香秘笈,他想起自己身中“消魂散”之事,自然不能说出口来,当下只得略为把经过情形改编了下,只说自己两人身困地底寝宫,找不到出处。
据秘笈上所载,必须合籍双修“三阴三阳玄功”,等功行圆满,始能脱困,自己两人无计可施,只得在仙子寝宫中叩拜仙子,结为夫妻,练习玄功。
他虽然掩饰过去,但说到这里,依然俊脸发热,戴珍珠也羞红了脸。
常慧道:“大哥,后来你们怎么出来的呢?”
丁建中又把自己和戴珍珠一再参详遗文,如何在床顶发现机钮,打开了一道石级?要四香护法。正在练功紧要关头,被靖一道人等人闯了进来,幸亏罗无双及时现身,把他们喝退,最后自己如何和罗文锦搏斗,两人同负重伤……
知本大师吃惊道:“小施主参练玄功,尚未大成,此时身负重伤,最易导气入岔了!”
戴珍珠道:“是啊,他们退走之后,丁郎突然口喷鲜血,昏了过去,真把人都急死了。”
常慧急道:“后来怎么办呢?”
戴珍珠笑了笑道;“总算及时来了救星,那是铁拐仙李老二……”
贺德生道;“铁拐仙李老二,他已有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
常慧问道:“他本领很大么?”
丁建中道:“我的伤还是你大嫂救的。”
常慧道:“大嫂不是说铁拐仙救的么?”
丁建中又把铁拐仙答应替自己两人护法,在寝宫中练成了玄功,一直说到最后封闭石窟,退出天香之宫,以及在佛坪太白居遇见守一道人,详细说了一遍。
鬼医公孙丑拱拱手道:“恭喜丁大侠,恭喜戴大小姐,不但练成了天香仙子的遗传玄功,也是天作之合。”
贺德生突然低“唔”一声道:“一统门对天香秘笈,志在必得,莫非天香秘笈上的所载武功,对他们所学,有什么克制不成?”谢三泰一怔,拍了下大腿,说道:“贺兄此话大有道理。”
贺德生道:“真要如此,这批贼人,绝不会死心,他们或明或暗,还会来找丁少侠贤伉俪的。”
知本大师沉吟道:“罗文锦那孽障,莫非就是一统门的幕后主使人不成?”丁建中道:
“据铁拐仙老前辈说,这幕后主使人,好像另有其人,依晚辈推断,此人极可能就是当年害死义父(八手仙猿常千里)、华山孙道长(流云剑客孙景阳)、虬髯剑客杜飞鹏,和岐山姬夫人(姬青青之母)的凶手无疑。”知本大师听得一怔,张目问道:“小施主如何知道的?”
戴珍珠从腰间抽出紫玉匕。说道:“老师傅,请看此匕。”
说着,双手送了过去。知本大师接到手中,惊异的道:“这玉匕难道和常大侠等人之死有关么?”
丁建中道:“是的。”
他就把东天王戴天行告诉自己:他奉城隍爷之命,前去蒙山南麓。看到义父和华山孙道长,虬髯剑客杜飞鹏,岐山姬夫人孟素兰边说边走.从山上下来,当时曾听佩剑少妇(孟素兰)说过一句话:“这是汉代之物,绝无可疑。”
接着又把天香仙子遗笺上曾说:“紫玉匕本有一双,可以断金截铁,惜昔年已失落其一,曾遍访天下,均未得见。”说了一遍。
谢三泰瞿然道:“听丁少兄的口气,怀疑那姬夫人口中说的汉代之物,就是指天香仙子失落的另一紫玉匕么?”
丁建中道:“先岳(戴天行)曾说,那城隍爷可能是觊觎那件玉器,才下的毒手,他要一举谋杀四位高手,这件玉器自然不是寻常之物,普天之下,也只有天香仙子失落的紫玉匕,才能使他冒此大险了。”
贺德生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他谋害的不是等闲人物,目然得估量估量,冒这样大的险,划得来划不来?”
知本大师合掌当胸,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么说来,当年岐山姬家和终南派一段疑案,(详前文)只怕也是此人一手造成的了!”一面把紫玉匕还给了戴珍珠。
破山剑客切齿道:“此人远在二十年前,就谋害常大侠和敝师兄等人,又挑起岐山姬家和终南派之争,从种种迹象来看,果然和一统门大有关连了……””
“哦!”他突然间,好似想起什么事来,朝知本大师问道:“兄弟听大师兄说过,罗文锦:是宝刹(少林)首席长老知一大师的弟子?”
知本大师道:“不错,这孽畜昔年曾拜在大师兄门下。”
破山剑客问道:“知一大师如何会收罗文锦为徒的呢?”
知本大师道:“罗文锦原是洛阳富家子,其父笃信佛教广施功德,是出名的大善人,和大师兄方外论交,时常带他儿子到寺里来,罗文锦看到寺中弟子练武,动了拜师之念,屡次恳求拜在大师兄门下,大师兄一来看他资质极高,聪明过人,二来也碍着他父亲的情面,才允收他作个记名弟子……”
“好了”。破山剑客说道:“兄弟要问的正题,就在这里了,罗文锦之父,时常到少林寺去,知一大师和他方外论交,大师大概也见过他了。”
“不错。”知本大师点点头道:“老衲和他也算是素稔了,”
破山剑客道:“只不知此人叫什么名字?”
知本大师道:“这位罗老施主叫做罗大彬,矮胖个子,为人和蔼,是洛阳出了名的大善人。”
破山剑客道:“以大师看,一统门幕后主使人。会不会就是他?”
知本大师沉吟道:“这个不至于吧,罗老施主一生为善,怎么会是一统门的主使人呢?”。
“这很难说。”破山剑客道:“许多人一脸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这罗大彬一面伪善收卖人心,博得‘大善人’的称谓,也正好利用这‘大善人’的头衔,来掩护他的罪恶,和作乱的罪行。”知本大师怵然道:“这个……”
破山剑客接着道:“兄弟刚才曾听丁少兄说起,那些贼党称罗无双为‘公主’,又称罗文锦为‘大公子’,从这两种称呼上推想,他们父亲岂不正是一统门的主持人么?”
贺德生拍了下巴掌,说道:“对啊!谢兄这一说,事情就明朗得多了。”
丁建中道:“对了,先岳临死之前,曾说他花了二十年时间,明查暗访这城隍爷的身份,最后有人告诉他两句话;“三五始佳、七九为尊,日前在佛坪遇上铁拐仙,他说他知道,只是不肯说,就走了,以在下想来,这两句话,似是隐射一个人名,此人也就是一统门的首脑人物了。”
常慧眨眨眼道:“三五始佳,七九为尊,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两句话,会暗藏了罗大彬三个字么?罗……四维罗……”
“啊……”她忽然高兴的啊出声来,说道:“我想出来了,这两句话的第一句,‘三五始佳’,就是‘罗’字了!”
公孙丑耸耸肩,两个指头拈着他嘴角上鼻须,尖声道:“常姑娘,你如何会想到罗字的呢?”
常慧道:“如果不是心里先有罗大彬三个字,我也想不出来,就因为有了底,我就好用这两句话,先去凑凑‘罗’字看,这样就凑和着找到了解释……?”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桌上写着,说道:“这句‘三五始佳’,上面‘三五’二字的中间,不是隐了一个‘四字’字么?第三个‘始’是谐音,就是‘系’,‘佳’字,本来应该是佳,这是故意隐起来的,四加系、加佳,不就是‘罗’字了么?”
接着沉吟道:“至于‘七九为尊’嘛……”鬼医公孙丑忽然低哦了一声!
常慧偏过头去,问道:“公孙先生,你想出来了?”
公孙丑耸耸肩道:“这是姑娘想出来的,‘三五’中间是四‘七九’中间自然是八了。”
“罗八?”常慧问道:“有这个人么?”
“有。”公孙丑点头应道:“他就是罗八太爷。”
“罗八太爷。”
神弹子贺德生论江湖经验,他可比在座的知本大师、破山剑客都要丰富,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差不多全都有个耳闻,但听了罗八太爷之名,却惊异的道:“兄弟怎会没听人说过?”
知本大师也奇异的道:“老衲也并未听人说过。”
鬼医公孙丑耸肩一笑,说道:“在座诸位,自然没听人说过了。”
他两颗鼠目朝众人滚动了一下,接着道:“那是二十年前,兄弟远游岭南,在珠江三角洲一带,有一个私枭头儿,就叫罗八太爷,原是贩毒走私的一帮私枭,但这位罗八太爷,仗着财势,结交官府,在当地颇有势力,大家都叫他罗八太爷,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经他这么一说,那就对了,试想在座诸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罗八太爷,只不过是岭南某一地方的私枭头儿,自然不会知道的了。
丁建中道:“罗八太爷既然只是一个私枭头儿,充其量,也不过一方之霸,怎会有这么大的能力,杀害义父等人呢?”
鬼医公孙丑道:“这就很难说,他原是有野心的人,靠走私贩毒起家,可以摇身一变,而为一方晋绅,自然也可以由岭南打入中原,何况他手底下有的是亡命之徒,自然也可以发展成一股力量,问鼎武林了。”
知本大师点着头,低喧佛号道:“公孙施主这话倒是不错,但不知这罗八太爷,是不是罗文锦之父罗大彬?”
公孙丑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戴珍珠微微一笑道:“这个小女子已经有了安排,不管他罗八太爷也好,罗大彬也好,自然会来找我们的了。”
常慧望望她,问道:“大嫂,你快说出来嘛,到底是什么安排呢?”
戴珍珠发现常慧是个没有心机的善良少女,初见面的时候,她对自己还有些嫉妒,但这阵工夫下来,她一口一声的“大嫂”,和自己已无成见,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含笑道:“妹子,瞧你这么急性子,这里都是自己人,我自然要说的了。”
她盈盈俏目,看着丁建中,嫣然一笑道:“这件事,连丁郎都还不知道呢!”
丁建中笑道:“你说的好像好神秘。”
戴珍珠道:“在我们还没赶来绳金寺以前,大师诸位,谅来已听到丁郎的事了?”
破山剑客谢三泰道:“不错,那是兄弟在南昌听到的消息,大概江湖上已经传遍了。”
戴珍珠俯首微笑道:“那是贱妾要铁凌霄、路传广等人分头去散播的消息。”常慧道:
“那是为什么呢?”
戴珍珠道:“一统门的人,是和咱们同时进入天香之宫,他们对‘天香秘笈’志在必得,所以由他们得去了。”
常慧低声道:“那是假的呀!”“秘笈真假他们并不知道。”
戴珍珠笑了笑道:“但他们总是得到手了,对不?”
她口气一顿,又道:“只有一件事,他们并不知道,那就是和‘天香秘笈’一起的,还有一柄紫玉匕……”
谢三泰道:“对了,外面盛传紫玉匕已为夫人所得。”
戴珍珠道:“贱妾要他们故意宣扬的就是紫玉匕,因为那老贼昔年谋害丁郎义父等四人,如果就是为了一柄紫玉匕,那么他到手的只有一柄,而另一柄却落在贱妾手里,他听到紫玉匕本来就有一对。岂肯甘休,自然会自动来找咱们了。”
“阿弥陀佛”知本大师合掌当胸,低喧一声佛号.说道:“女施主这一着果然高明,只是此人如果知道丁施主贤伉俪回到了绳金寺,他如何敢来?”
贺德生道:“不错,如今绳金寺等于是和一统门作对的大本营,姓罗的老贼未必会自己送上门来。”
戴珍珠道:“所以贱妾之意,等我们替姜大叔疗伤之后,就到江湖上去走走,他只要知道我们已经离开绳金寺,就会来找我们了。”
谢三泰道:“这个不妥,这老贼是咱们共同的仇人,岂能把这付重担,让贤伉俪两人挑起来?”
丁建中道:“谢道长,这不过是拙荆以紫玉匕为饵,引老贼出来而已,一统门羽毛已丰,要扑灭这股危害江湖的逆流,自然是要大家同心协力,才能成功。”
常慧道:“等姜大叔伤势痊愈了,小妹就跟随大哥、大嫂一同去,大嫂,你说好么?”
戴珍珠拉起她的手,含笑道:“大嫂有妹子作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好呢?”常慧喜孜孜的道:“大嫂,你真好!”
知本大师问道:“施主贤伉俪不知要什么时间给姜老施主疗伤?”
丁建中道:“晚辈夫妇练的是‘三阴三阳玄功’,原本什么时候都可以施为,但晚辈夫妇只是初学乍练,功力尚浅,加之姜大叔身中伤毒,已有多日,只怕未克奏功,因此最好是日中午时,或半夜子时,一取阳气最旺之时,施行玄功,就较容易奏效,如今已是申牌时候,午时早已过去,那只好等半夜子时再行功了。”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小沙弥悟勤掌上灯来。
过不一会,通道(绳金寺方丈了一被擒,已解回少林寺去,通善、通达在逃,寺中方丈已由藏经阁主持通道升任)缓岁走入,朝知本大师合十一礼道:“启禀师叔,素斋准备好了,请诸位施主到客厅上用斋。”
知本大师朝丁建中夫妇引介道:“丁施主。这是老衲师侄通道,本来是本寺藏经阁住持,现在已是本寺方丈了。”
一面又向通道含笑道:“这位丁施主,你从前见过,这位是丁夫人。”
通道连忙合-卜行礼。丁建中、戴珍珠也还了一礼。
知本大师道:“诸位施主那就请吧!”
大家由知本大师、通道两人陪同,出了禅房,行到客厅,厅上早已摆好两席素斋,大家依次入席,知本大师、通道、谢三泰、贺德生、公孙丑.坐了一席,戴珍珠拉着常慧,和四香坐了另一席。
大家因丁建中业已回来,眼看驼龙有救,各人沉重的心情,也顿觉开朗,这一席素斋,也就谈笑生风,吃得十分愉快。
晚餐之后,大家因今晚子时,丁建中夫妇要以天香之宫学来的神功,替驼龙疗伤,小沙弥悟勤重新沏上香茗,就在厅上围坐聊天,谈话的中心,自然离不开一统门和罗八太爷,不必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