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外门弟子所住的弟子居了,这是你们的身份令牌,衣裳是统一的,都在你们寝居里放着。每人两套,记得换上。”
白缃接过令牌,笑着道谢。
领头的师兄挥挥手,表示不足挂齿,又指了指路,道:“每日辰时需往凌云峰大堂点卯听学,会有内门师兄师姐前来授课,若是运气好,碰上长老们授课也是说不准的。”
“以及身为外门弟子,每月都需前往宗门大殿,接取一次任务,一年后的考核才能不被逐出门外……”
白缃也是第一次当外门弟子,听得饶有兴致,听完了,又笑眯眯地给师兄塞了块上品灵石,笑道:
“师兄如此热情厚道,真是叫师妹不知如何感谢。”
师兄毫不客气地收了,兴高采烈道:“客气客气,今后有何不懂的,也可随时来问我。”
白缃道:“师妹确实有一事疑惑许久,想借问一句,不知掌门座下首席弟子渡生仙君,今日缘何不在场?”
师兄想了想,道:“这……渡生师兄向来是修炼为重,勤恳休息,应当是今日有要事才会未曾前来。”
他说着又笑道:“也不必失望,听闻明日渡生仙君便要前往凌云峰讲学,到时便可见到了。”
白缃恍然,很快双方道别。
目送对方离开,周若鱼戳了戳白缃,小声问:“你问渡生仙君干什么?”
白缃耸耸肩:“好奇。”
“飞霜阁名扬天下,乃剑道之首,掌门座下首席弟子渡生更是少年英才,”讲到这,白缃微妙地顿了顿,又重新扬起笑容,“我敬仰已久,自然要问上一句。”
“原来如此,”周若鱼眨眨眼,“不过他也才居于风云榜第二名,若是可以,我倒也真想看看风云榜上第一名的少年英雄是何等模样。”
白缃琢磨:“风云榜?”
“你不知道?”周若鱼诧异。
“数十年前,有好事者将玉华大陆所有少年英雄的名字,都汇聚在一张风云榜上,那承名的帛书非寻常物,可知晓世间之事。
风云榜上的名讳高低,也随各自实力而变动,我来此之前,才打听过一次,他稳居第二已百年了。”
白缃从前不常出飞霜阁,后来也不常出天命阙,对这些事的了解还真不如她。
当下好奇道:“第一名是何人?”
周若鱼道:“白鹤堂景明仙君,柳九公子柳云疏。”
“淡云来往月疏疏……”
白缃感慨,“名与字都极好。”
这人她听过,当初众仙家试剑大会中,她曾与对方过过招。
不过她从小修习剑法,又有名剑潇湘在手,柳云疏自然不敌。
是以白缃其实不大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
周若鱼点头,又八卦道:“不过关于他的第一名,修真界多数人却都是不认可的。”
两人说话间,都已步入弟子居。
男女修的寝居是分开的,方才几人就已经分道而行。
周若鱼恰好和白缃住隔壁。
白缃把东西放下,不急着收拾,先跟着周若鱼进了隔壁的门,看着兴致勃勃:“怎么说?”
“他常年居于白鹤堂,又无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虽然他们医修悬壶济世,在凡间名声一向很好,但在修真界可行不通。”
周若鱼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多数人都觉得风云榜掺了水,柳云疏为第一,简直名不副实。甚至有人大骂排榜之人……”
“还有人排榜?”
“应当是吧,毕竟一月才变动一次,”周若鱼也不太清楚,“好似听说,这风云榜最开始,是由个什么……观星阁推出来的。”
观星阁?
乍一听,白缃便是一愣,觉得耳熟。
再仔细一想。
这不就是白晓生先前所说,他所在的门派吗?!
白缃垂眼,掩住眸中沉思。
翌日辰时前,众人收拾整齐,由同门师兄指路去了凌云峰。
堂上坐满了弟子,辰时一到,一道身影便走了进来。
来人相貌俊美,一身气度凛然,施施然在讲师的位置上盘腿坐下。
白缃的目光从他进门开始就死死盯在他身上。
对方似乎有所察觉,在堂内扫了一圈,微微蹙眉。
一旁负责点卯的录事师兄低头跟他耳语了几句。
林和涯点头:“傅潇师弟可在?”
无人应声。
白缃惊醒。
周若鱼坐在她身侧,低声道,“傅公子好像是没来。”
白缃还没说话,门外传来一句懒散的:“找我什么事?”
傅潇姗姗来迟。
昨日入门的弟子不算少,眼下都到齐了,唯独他一派悠闲,姗姗来迟。
昨日师兄提醒他们要穿戴统一,也唯有他仿佛没听进去,今日穿的仍是他那一身月牙白的长袍。
容色如雪,更比雪盛三分。
他一出场,满室寂静。
一半是惊艳他的容貌,一半是惊愕他的态度。
林和涯也皱起眉:“傅公子入了我飞霜阁,就该守飞霜阁的规矩。凌云峰辰时点卯,现已过了辰时半刻,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来迟了吗?”
“原来如此,”傅潇颔首,却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那你待如何?”
话音落,室内一阵喧哗声起。
白缃扶额,不知道他这是整的哪一出。
林和涯暗自咬牙,心生不满,面上却冷冷瞥了一眼他:“作为新入门弟子,公然迟到,不能不罚。”
他在堂内扫视一圈,视线忽然落到了白缃身上。
“我记得这位香柏姑娘是同傅公子一同来的?”
白缃心生不妙。
她不得不起身,低头行礼:“是。”
随即感觉到隔着人群,傅潇的眼神似乎也与众人的目光一起,飘了过来。
“你们是道侣?”
室内安静一瞬,又掀起惊涛骇浪。
实在是这位香柏姑娘看着姿色平平,而傅潇出场又太惊艳,让人不得不惊讶。
这两人竟然是一对?
白缃思忖着,林和涯是怎么知道的?
是在水镜中听到了他们在秘境说的话?
可他昨日不是不在场吗?
其实这事也好解释,或许是当时在场之人有人随口学给了他听呢?
白缃不得而知,只做惊讶之态:“师兄如何知道的?”
林和涯表情不自在了一瞬间:“猜的,毕竟昨日听闻你二人形影不离。”
“原来如此。”白缃似乎信了,“实不相瞒,我二人确实是道侣。师兄既然要罚我夫君,我愿意一同受罚。”
说罢,安抚地看了眼旁边目光担忧的周若鱼,起身从书案后走出,行至傅潇身侧。
站定时,白缃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更沉了一些。
林和涯本就有这个想法,见状愣了一下,心中冷笑:“既如此,就罚你二人抄经百遍,洒扫弟子居一月,以儆效尤。”
听上去不轻不重的惩罚,实则还真让白缃犯了难。
弟子居内千名弟子,可见弟子居之大。
若住处真的只交给他们打扫,又不能众目睽睽下暴露自己会用除尘术,那要洒扫到什么时候?
她为难道:“可否换个惩罚?”
林和涯淡淡道:“譬如?”
“譬如……站桩比武台什么的?”
飞霜阁内外门都设有比武台,每日站桩之人都不一样,是为了保证每日来比武的弟子都有对手可较量。
这职位向来是由一些执事堂资深弟子担任的,要他们这种新弟子去比武站桩,基本就只有挨打的份。
实打实地是在为难人了。
众人纷纷诧异于她怎么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是不了解比武台站桩的打法吗?
哪有人上赶着挨打的?
一片窃窃私语的哗然声中,林和涯皱眉,似乎想拒绝。
但话到嘴边,看了眼她旁边的傅潇,又临时改了口。
“可以。”
傅潇看样子也对这件事很有话说,不过他忍了忍,没立刻开口。
既然要站桩,课自然是听不成了,今天开始就要去。
林和涯贴心道:“需要人带路吗?”
白缃笑笑:“我知道路,就不劳烦师兄师姐们了。”
她才跟周若鱼眼神示意不用担心,就被傅潇伸手毫不客气地拉走了。
行至半路,傅潇松开手,冷声道:“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去站桩比武台。”
“那不然呢?”白缃相当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想扫一个月弟子居吗?”
“你难道真想在这里呆一个月?”傅潇无语,“你当外门弟子当上瘾了?”
还不是因为你迟到了,你当我乐意陪你一起挨罚啊——这是白缃脑子里最先想到的话。
但她忍了忍,提醒自己,她现在的人设是心悦对方。
那么说话的态度就很重要。
她咳了一声,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我也不想的,原本打算送完信就走,没想到掌门没出面,今天你又迟到了……看来现在离开确实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竟然没立刻吵起来,真是难得。
傅潇挑了挑眼皮:“所以你就带着我,要求主动去站桩比武台挨打?”
白缃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们的实力,打不过这些外门弟子吗?”
傅潇默了默:“不藏拙了?”
“我的目的只是送信,”白缃眨了眨眼,“可没说真的要隐瞒身份在这里上学啊。”
傅潇表情缓和了几分。
“你介意什么?”白缃促狭地笑,“你若是不想瞒着,我还能拦住你不成?”
傅潇沉默了两息:“也不是不可能。”
白缃愣了愣。
傅潇扭头,避开她的眼神:“什么时候能把你的信送完?”
“不知道啊,”白缃耸耸肩,无辜道,“得看情况。所以在此之前,还是麻烦你一起隐瞒一下身份吧。左护法。”
傅潇:“……”
他就知道白缃没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