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意外

宝宝一听被简令小瞧了,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你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

她撅着嘴,头抬得高高的与简令对视,眼珠子黑黝黝的,可爱极了,尤其是气鼓鼓的小腮帮子,简令忍俊不禁,伸手去戳她的软软的脸蛋。

“没心没肺不好么?没心没肺才活得高兴,小孩儿你懂不懂啊?小小年纪想太多容易得抑郁症的知不知道。”

宝宝眼中非常明显的鄙视,哼了一声,不理她,趴在茶几上继续拼她没完成的拼图,简令才和她拌了嘴,也不放在心上,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玩。

两个人都玩心重,不一会儿就重新玩到一块儿去了,脑袋凑在一块儿,琢磨这块拼图应该放在哪儿,那块拼图是不是摆错了,忘记了刚才的小小拌嘴。

罗一慕参与不进去她们两个小孩儿的活动,笑着看了一会儿,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用手机查看工作上的事。

客厅里只剩简令和宝宝细碎的小声讨论。

相比起来,本应该碗勺碰撞非常热闹的厨房,此刻比只有小声讨论的客厅还更安静一些,连偶尔的交谈都没有,只有洗菜和切菜的声音。

简令一心二用,玩了会儿拼图,把视线移向远处的厨房。

萧桐和俞轻寒都在厨房里忙碌,一个在削莲藕,另一个则在剥虾,萧桐心无旁骛,专注于手里的莲藕,俞轻寒手上剥着虾,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萧桐身上瞥,每次都只有一两秒钟的停留,不过频次极高,有时看怔了,萧桐和她对一眼,她就像受了惊吓似的缩回目光。

爱一个人爱到这样卑微的地步,其实也挺可怜的。

竟然能对一个人的卑微视而不见到这种地步,萧桐大概不是太绝情,就是太绝望了。

简令叹了口气。

“不舒服?”罗一慕放下手机,略带关切地问。

“没有。”简令摇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向罗一慕走去,硬挤进她的单人沙发里,搂着罗一慕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玩累了,想抱你一会儿。”

厨房里已经开始烧油炸丸子,抽油烟机开足了马力,仍有一点香味飘到了客厅里,勾得宝宝馋虫都出来了,顾不上拼图,哒哒跑进厨房,守在锅台边等新鲜出锅的炸小肉丸吃。

罗一慕换了个姿势,让简令靠得更舒服一些。

她察觉了简令心里有一点不安。

“要是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也会对我那样么?”突然,简令指了指厨房。

罗一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厨房里的两个人中间像是隔了一层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山。

原来不安的起点在这里。

什么时候起,简令也有了这样的患得患失。

好像她们的关系中,简令担心她自己会恶习难改抛弃罗一慕的时候,比担心罗一慕有一天会不爱她的时候多多了,所以她突然这么一问,罗一慕还真有点懵。

罗一慕压根没想过自己会不爱简令的可能性。

“爱情这种东西是很复杂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简令的眼神里有一点幽怨,好像已经在心里预演把这样的场景预演了一遍。

罗一慕笑了,捏她的耳垂,“你今天是怎么了?”

简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看到了萧桐和俞轻寒的爱情,简令觉得,自己和罗一慕之间好像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像是真的。

世上写爱情的字句千千万万,但是没有一本书里写过,爱情是只有幸福没有痛苦的,他们都说爱情是让人甘之如饴的毒药,明知道会痛苦,还是义无反顾。

简令侧头打量罗一慕,她的爱情明明一点也不痛苦。

“慕慕,我有点害怕。”

“怕我不爱你了?”

“嗯。”简令认真地点头。

罗一慕眼中浮起一层促狭的笑意,她想安抚简令的不安,又觉得这点不安真是可爱,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简令的在乎。

“别怕,我们和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罗一慕想了想,说:“我们有结婚证。”

“我们的关系有法律支持。”

“你不是我的情人,而是我的妻子。”

“而且……”罗一慕顿了顿。

“而且什么?”

罗一慕贴在她耳边悄声说:“而且我不爱你的那个阶段早就过去了。”

简令这才想起来,她们刚接触的时候,罗一慕是挺讨厌自己的,还让自己在她的课堂上当众出丑。

她们爱情里的痛苦也是有的,只是罗一慕太温柔,简令又总是记吃不记打。

再说简令那么喜欢罗一慕,即使是从前罗一慕对她爱答不理的时候的所谓痛苦,只要看到罗一慕就变成了高兴得不得了了,哪怕她不喜欢自己都是高兴的。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甘之如饴。

简忽然间豁然开朗。

所谓甘之如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爱上那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着她,只要看到她、关注她,心里就像开了花一样,对方的冷淡纵然会让自己伤心,可说到底,还是快乐的时候多。

就像俞轻寒偷看萧桐的快乐,就像简令自己窝在罗一慕怀里的快乐。

不过比起偷看,当然还是被爱人抱在怀里更快乐一点。

“慕慕,我好喜欢你呀。”简令眯着眼开心地说。

罗一慕听了,心里欢喜得飘起来。

这边简令和罗一慕在温存,厨房里头一锅丸子已经炸扎好了,宝宝迫不及待夹了一个,胡乱吹了两下就放进嘴里,烫得边哈气边吃,“唔!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不一会儿一小碗丸子就下了肚,吃得满嘴都是油。

“一个礼拜前就在电话里吵着要吃你小姨做的炸小肉丸,这回总算吃着了,满意了吧?”俞轻寒给宝宝擦了擦嘴,笑话她:“这么能吃,小心吃成小胖墩。”

“小姑又骗人。”宝宝咯咯笑,“我妈说了,吃垃圾食品才会变小胖墩,我吃的是小姨做的炸小肉丸,是充满爱心的健康食品,才不会变成小胖墩呢!”

掷地有声的清脆童音,乍听之下还挺有道理,连萧桐听了都忍不住直乐,俞轻寒看着萧桐笑,心里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刮了下宝宝的鼻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丫头伶牙俐齿,歪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小姑你学的啦!”

“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俞轻寒抱着宝宝,呵她的痒。

萧桐提醒她们:“别在厨房里闹,一锅热油呢,待会儿烫着怎么办?俞轻寒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宝宝一样?”

也许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太好了,萧桐带着小小抱怨的提醒就这么脱口而出,显出不同于以往的亲昵,俞轻寒先是一愣,而后竟然心头滚烫起来,从心底扩散出来的笑容,耀人眼球,萧桐表情不自在地别过脸。

“听见没有,小姨都发话了,不许在厨房瞎闹。”俞轻寒笑着说。

“当然听见啦!我最听小姨的话了!”

俞轻寒看着萧桐,今天一天,竟比过去几年加在一起的时光都让人觉得高兴。

俞轻寒也爱吃萧桐做的菜,第一锅炸出来的肉丸被她和宝宝两个人消灭了干净,直到炸第二锅的时候,萧桐让俞轻寒把买回来的骨头洗干净下锅焯水,俞轻寒才想起来还有一堆菜没做呢。

第二锅丸子出锅,宝宝招呼简令和罗一慕也过来吃,简令早就被炸丸子的香味馋的直咽口水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去搅合萧桐和俞轻寒的相处,她听到了宝宝招呼自己,忙拉着罗一慕过去尝萧桐的手艺。

“怎么样怎么样?我小姨做的炸丸子好吃吧?”

的确好吃,夹起一个呈现出些微焦褐感的小丸子,仅用筷子就能感觉出它的酥脆,牙齿咬下去,伴随着诱人的咔擦声流进嘴里的是浓郁的油脂的香气,细嚼起来,又会咬到调在馅料里的莲藕和马蹄,清新的口感中和了肉馅的油腻,让人吃了一个就忍不住想来第二个。

“这也太好吃了!”简令惊喜得眼睛都亮起来。

“是吧是吧!”宝宝一脸骄傲的表情。

俞轻寒又笑她:“小丫头,夸的又不是你,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哼!”宝宝冲她皱鼻子做鬼脸。

罗一慕就着简令的筷子尝了一个丸子,也说好吃,看到厨房还有好些没洗没切的菜,挽起袖子上前帮忙,简令放下筷子后带着宝宝去洗手,俩小孩在一块玩心重,洗着手也能打起水仗来,互相往对方身上甩水,弄得厨房地板都湿哒哒的。

“别在厨房闹,这一地水,滑倒了怎么办?”萧桐开口教训她们。

一大一小对视着吐了吐舌头,乖乖加入帮忙洗菜的阵营。

宝宝是个小唠叨,即使择菜嘴里也不能嫌着,她和简令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一会儿问简令香菜为什么这么臭还有人喜欢吃,一会儿又问简令为什么有的豆角是长的有的豆角是短的。

简令自己就是个高中毕业的水平,读书的时候还是差等生,考试老垫底,哪会知道这些,一连好几个问题把她难倒了,干脆随口乱编。

“喜欢吃香菜的人是因为他们比咱少一个味觉基因,吃不出臭味来,有的豆角长着长着,残疾了,所以就特别短。”

罗一慕乐呵呵地笑,也不纠正她。

俞轻寒把炸过丸子的油舀起来,放在桌台上,一边笑一边骂:“简令你给我闭嘴,别教坏了我们家宝宝。”

连萧桐都对宝宝说:“别听她的。”

简令嘟囔:“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她带着宝宝掐完了一盆豆角,拍了下宝宝的后脑勺,“去,端给你那没有幽默感的小姑洗去。”

宝宝小跑着,屁颠屁颠地把豆角端给俞轻寒,萧桐又提醒了一遍:“别在厨房跑,危险。”

“知道啦,小姨,你都说了三遍了。”宝宝拿着俞轻寒递给她的一把青豆,准备回到她的小板凳上继续剥豆子。

简令站起来伸伸筋骨,晃晃悠悠溜达到一直没说话的罗一慕身后,恶作剧地捏她的腰,“慕慕,你腰真软。”

旁边的俞轻寒听了一脸嫌弃,“注意点,还有小孩在场呢。”

“嘁,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人多聚在一起,互相拌拌嘴也挺有意思的,简令和俞轻寒互不相让,东拉西扯的,话题已经不知道扯到什么地方去了,简令觉得嗓子已经有点干了,正想喝杯水休息一会儿再战,忽然听到宝宝一声尖叫。

“啊!”

四个大人同时回头,不约而同地脸色煞白!

宝宝不小心滑倒,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寻找支撑,忙乱间竟然扳倒了那一盆先前炸丸子的热油!

眼看着油盆要倒,浇到小孩子身上还了得!情急之下四个大人都想护住宝宝,简令离得最近,把宝宝猛地往前一推,正好推进了从另一侧赶来的萧桐的怀里,她的手臂来不及收回来,一盆热油直接泼在了她的手臂上!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宝宝年纪小,已经被吓傻了,只知道抱着萧桐哭,萧桐赶紧四处检查宝宝有没有受伤,俞轻寒则赶紧去客厅找萧桐家里常备的急救箱。

初夏时节,简令只穿了件开衫,油浇下来,瞬间手臂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她疼得五官皱成一团,痛呼还没出口,只听罗一慕撕心裂肺叫了一声阿令!

她的呼痛声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让我看看!”罗一慕的脸上血色尽失,慌张地捧起简令的手臂,她想小心地揭开简令的衣袖检查伤势,可她的手抖得厉害,连碰都不敢碰简令一下。

“慕慕,我没事的……”简令强忍着痛苦,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她的脸已经疼得扭曲了。

“让我看看!”罗一慕厉声喝道。

她像头发了狂的野兽一样咆哮,她眼珠里的赤红一直蔓延到整个眼眶,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往出冒。

她这样的表情简令只见过一次,就是当初简令的轮椅被熊孩子猛地推去撞墙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