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令一连几天好事连连。
先是与郝心宜庭外和解,后来郝心宜又主动和自己去办理过户和公证手续,虽然全程摆着一张臭脸,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从自己身上撕下几块肉来,简令只顾着开心,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和情绪,等过了几天,兴奋感退却,重新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很快觉察出问题所在。
郝心宜视财如命的一个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抛弃,怎么会突然无条件地放弃简令父亲留下来的那么一大笔遗产呢?要说她转性了,简令是绝对不信的,看她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自愿的,说是被人胁迫还差不多。可是郝心宜这种人,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会有什么弱点?难道是有人暗地里用钱收买了郝心宜?
想到这种可能,简令第一个想到会做这种事的就是罗一慕。
这间网吧对自己的重要性,简令只跟罗一慕说过,不是罗一慕还会有谁?只是不知道罗一慕究竟答应了郝心宜怎样过分的条件,才让郝心宜突然松了口。
据简令对郝心宜的了解,能让她把巨额钱财拱手相让的条件定然不低,但简令也了解罗一慕,按照罗一慕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答应郝心宜任何超出自己心理底线的要求的。
可是……简令转念一想,万一慕慕为了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干了傻事,答应了郝心宜过分的要求该怎么办?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简令心里顿时不上不下担忧得厉害,就怕罗一慕真的为了自己而昏了头,所以那天晚上罗一慕一下班,简令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找过郝心宜呢?”
“郝心宜跟你说的?”罗一慕进门时满脸的笑一下子全收了起来。
前几天简令顺嘴提了一下想吃石斑鱼,可是这个季节市场上的石斑鱼少见,罗一慕留意了两天都没买到,于是特意跟自己常光顾的海鲜档的老板打了招呼,让他留一条石斑鱼给她,多少钱无所谓,她下午来拿,今天买了简令想吃的石斑鱼,原本心情不错,因为简令一句问话,好心情去了一半。
看到罗一慕的笑容淡了,简令赶紧解释,“慕慕你别误会,我不是质问你!你……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感动还来不及呢,不是生你的气,只是郝心宜那个家伙太狡猾了,我怕你为了帮我,答应了她什么超出底线的要求,得不偿失。”
简令很怕罗一慕误会自己怪罪她,说得很急,也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扯住罗一慕的袖口,手指都捏白了,眉头皱成川字,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罗一慕飞走的好心情登时全部从心底又溜了回来,抿唇一笑,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也没有不高兴,别紧张。”
“那就好……”简令舒了口气,又问:“这么说你的确去找过郝心宜?”
“找过。”罗一慕承认。
她原不想告诉简令这件事,因为简令之前点出了郝心宜对她有点不规矩的想法,罗一慕怕简令知道自己主动去见郝心宜会不开心,但既然简令已经猜出来了,她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大方承认,又解释道:“我去见郝心宜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太担心。”
“郝心宜主动放弃这房子的继承权也是因为你咯?”
“嗯。”
简令已经笃定了罗一慕是受了郝心宜的要挟,答应了郝心宜什么过分的要求,为罗一慕心疼不值,连脸色也变了,气得直跺脚,“慕慕你怎么那么傻!连律师都说郝心宜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大不了就打官司给她两三百万呗?我咬咬牙也能出得起这笔钱,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罗一慕笑说:“两三百万也是你挣的辛苦钱,凭什么要给她?”
“你私下去找她,她肯定狮子大开口,提的条件不就更过分了么?”简令心里又气又急,“难道你挣钱就不辛苦?慕慕,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你不该那么傻,被她狠狠坑了一把。”
罗一慕知道简令是误会了,看她表情愤懑恼怒,又夹杂着心疼,脸都气红了,和平时被自己亲过之后染上的红比起来,又多了一种别样的明丽色彩,罗一慕上前将她拦腰一抱,憋着笑逗她:“你怎么知道是她坑我,不是我坑她?”
“废话,你骨子里那么正,聪明才智都是用来做学问的,怎么能比得上郝心宜几十年坑蒙拐骗积累起来的狡诈?”
“谁说做学问的就不能狡诈,你就那么断定?”
“当然了!郝心宜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么?”简令越想越觉得忿忿不平,挣扎着要从罗一慕怀中出来,“不行,我要打电话给郝心宜,豁出去了,房子卖就卖,她想要多少钱我都给她,但是你答应她的那些条件全部作废,我不能让她坑你!”
“等一下!”罗一慕加大手臂力道捆住简令,不让她逃脱,抵着她的额头,幽黑的眼眸深深看进她的瞳孔里去,认真地说:“这是你的家,你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又卖了,你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简令挣了几下挣不出去,干脆放弃了,环住她的后背,和她脸贴着脸,“这是我以前的家,回忆虽多,可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我有了一个新家。”
简令用自己的脸和罗一慕的侧脸蹭了蹭,“慕慕,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新家,我想和你一起创造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新家,我们还有好长的日子要一起过呢,所以你绝对不能为了我做傻事知道么?让我把这房子卖了,把钱给郝心宜吧,你答应她的那些要求,不要去做。”
简令一心担忧着罗一慕,完全没发现罗一慕的眼眶已经有点微微濡湿了。
平时简令总爱说“慕慕,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殊不知罗一慕从简令这里得到的好完全不比自己付出去的少,她能听到简令说出这番话来,别说自己并没有被郝心宜要挟,就算真的被郝心宜坑了一波也没什么了,罗一慕已经得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简令说:“慕慕,郝心宜那么坏,我好担心你啊。”她等着罗一慕的回应,可等了半天,罗一慕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说话也不动,像尊雕塑似的。
糟了,难道是答应了郝心宜什么不能反悔的过分要求?简令乱了方寸,抬头去看她的眼睛,下发现她的眼底氤氲了一点湿气,又好像憋着一层浅浅的笑意,样子古古怪怪,让简令看不透。
“难道你已经跳进郝心宜的坑里去了?真的没有补救的办法了么?”
简令为自己心惊胆战的样子全部落进罗一慕的眼中,她终于绷不住表情,嘴角弯了起来,脸上笑容尽现,捧着简令的脸亲了又亲,才说:“小傻妞,别担心了,郝心宜没坑我,是我把她坑了一把。”
“真的?是你坑的她?”简令狐疑。
“当然了。”罗一慕把她往怀中一带,攥着她的手在掌中揉捏,“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能随便受她的威胁么?”
“哼,我早该知道慕慕你这家伙,看上去清高正直,其实就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要不然也不会……”
“也不会怎么样?”罗一慕好奇地追问。
简令用指腹触碰她的嘴唇,坏笑,“也不会每次都把我欺负得惨兮兮的。”
罗一慕额头青筋一跳,心想就知道这个不正经的女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偏偏自己每次都上她的当,每次都要问那后半句。
她把简令的手指一口含进嘴里,惩罚似的轻咬。
简令的指腹在她牙齿间不老实地乱碰。
“别闹,我还要做饭。”
“吃什么饭?我只想吃你。”简令也拉起罗一慕的手,在她掌心舔了舔,“你不是说过么?食色,性也。”
心底一阵电流,罗一慕强忍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板着脸假装正经,“那也得食在前,色在后。”
“好吧,暂时先放过你。”简令在罗一慕身后插着腰,奸笑,“先吃饭,再吃你。”
晚饭后,两人一起洗碗,简令问罗一慕到底是怎么坑了郝心宜的,罗一慕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告诉简令,简令也没有多问。
总之简令相信罗一慕绝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理由。
……
解决了郝心宜这个大麻烦,日子步入正轨。
网吧二楼基本已经变成了简令和罗一慕两个人的家,到处都是她们两人共同的生活痕迹,玄关处摆了两双的拖鞋,浴室里一个漱口杯两只不同颜色的牙刷,单人床上两个交叠的枕头。
从前简令家里书很少,都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罗一慕搬进来后,简令家里的书慢慢多了起来,罗一慕今天拿过来一本,明天拿过来两本,客厅角落里的三层小书架很快放不下,简令有一天看到罗一慕将一本暂时看完的书硬往书架里塞,第二天马上从家具城里买了一个实木的新书架,比人还高,占了整整一面墙,这下罗一慕有多少书都能放得下了。
简令忙活了大半天,把罗一慕原来挤在小书架里的书全移到大书架那边,怕把书顺序弄乱了,移书之前特意拍了张照片,每本书都用纸巾将皮面和四边的灰尘擦干净,整齐码在新到的大书架上。
这是个细致活儿,简令干了一下午,手上沾满灰,一抹脸,白皙的脸蛋上五条手指印。
罗一慕下班进门,正好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