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慕的客房就在里宅,距离不远,她带简令回她房间换衣服,让关绪先行去主宴会厅,不必等她。
一路上简令不怎么老实,对罗一慕动手动脚,快到房间时罗一慕忍无可忍,皱眉道:“再动我把你扔下去。”、
简令嘿嘿地笑,抱着她脖子调笑似地说:“慕慕,你舍得么?”
罗一慕看着她,终于充分理解了打蛇上棍这句话的含义。
还好再走几步就到房间,罗一慕把简令放在椅子上,她虽嘴上说着狠话,动作却轻柔又小心,放下简令后,走到衣柜旁边,打开衣柜,把里面挂着的衣服拿下来扔给简令,指了指房间另一侧,“浴室在那,去洗澡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可是我身上好疼啊。”简令打了个滚,换成整个人蜷在椅子里的姿势,趴在椅背上看罗一慕,眨巴着眼睛,“手也疼脚也疼,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慕慕,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罗一慕闻言拧紧眉头冷笑,“简令,你别得寸进尺。”
简令知道自己触到罗一慕的耐心底线了,怕罗一慕真的又像上次一样绝情,不敢再花言巧语,吐了吐舌头从床上爬起来,拿着罗一慕扔过来的衣服进浴室。她身上的痛确实不是装的,走路姿势一瘸一拐,偶尔动作过大扯了伤势过重的部位,疼得她龇牙咧嘴,也没心思认真洗澡,随便用花洒冲了下身体,然后擦干,就算洗完了,穿着罗一慕的衣服出来。
那是一件休闲衬衫和一条西装裤,衬衫是经典的黑白配色,裤子纯黑,罗一慕肩膀比简令稍宽,腿也更长,所以简令穿她那身衣服,略有些撑不起来,衬衫肩膀那里松松垮垮耷拉着,裤腿也遮住了脚背,简令走出来,衬衣扣子上面三颗敞开,里头没穿内衣,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随着她走路开合若隐若现,罗一慕那一身无比正经的衣服,竟然被她穿出了颓散的诱惑感。
罗一慕听见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抬头,简令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入眼一瞬,罗一慕瞳孔轻轻地放大了一点,赶紧移开,看起来不动声色,“走吧,去医院。”
“你不洗么?”简令怔了一下,“你的衣服头发也都湿透了。”
“不用。”
简令想到了什么,“你不会只带了一套干净衣服吧?给我穿了,所以你没衣服换了?”
罗一慕不耐,“少废话,跟我走。”
简令知道自己猜中了,有些内疚,“不用去医院了,我就受了点皮肉伤,没事的,对了,刚才我看衣柜里还有一套睡衣,你先去洗澡换睡衣行不行?待会儿我用吹风机把我的衣服吹干了咱俩再换回来,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你的正事的。”
罗一慕眼中简令一向是个只考虑自我感受的人,没想到也有这么为别人着想的时候,让她略感意外,只说:“不管怎么样,先送你去医院检查再说。”
“可是我不想去医院。”简令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小声嘟囔,“消毒水味,难闻。”
简令的爷爷、奶奶、父亲,都死在医院里,她小时候很少生病,每一次去医院,就意味着一个亲人的离去,在她心里,医院的消毒水味早已和死亡划上了等号。
“随你便。”罗一慕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拿了自己的睡衣进浴室洗澡,她洗得很仔细,花的时间也比简令长,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简令睡着了,她睡觉的姿势有点怪,一米五的床,她只占据了床边很小一块位置,弓着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半圆,头发还是湿的。
罗一慕站在床边,看简令的睡姿,双目紧闭,鼻翼微翕,很安然的样子,与她性格完全相悖,让罗一慕也忍不住泛起了睡意。
简令睡得很沉,衬衫领子敞开,罗一慕居高临下,将她衣内风光一览无余,趁人之危这种事向来为罗一慕所不齿,她应该立刻、马上、当机立断地转过头去不看简令,但罗一慕好像被人施了定身咒,站在床边,目光探进敞开的衣领中,许久没有动弹。
过了几分钟,窗外哆哆哆的几声响,罗一慕一激灵回神,走到窗边一看,原来是一只鸟在啄窗户玻璃,她打开窗户把鸟轰走,才惊觉自己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那个澡算白洗了。
赶完鸟,关上窗户,罗一慕又回头看一眼熟睡的简令,她的头发还很湿,这样睡一觉起来肯定头疼,于是罗一慕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插在床头边的插座上,弯腰拍了拍简令肩膀,“起来吹头发。”
“嗯……”简令被人扰了睡眠,在梦中皱紧眉,翻个身背对罗一慕继续睡。
罗一慕推了她一把,“起来。”
“别烦我……困着呢……”简令以为她还睡在自己家那张小床上,把枕头从脑袋底下抽出来扔出去,“走开……我不吃早饭……”
罗一慕推她力道更大,“快起来,吹干头发再睡。”
“罗里吧嗦的你烦不烦啊?”简令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来,不小心扯动的疼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下子瞌睡全醒了,惊吓道:“慕慕?你怎么在我家?”连起床气都给吓没了。
“……”罗一慕低眉看她。
她的脑子有几秒钟的混沌,随后清醒,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不好意思地冲罗一慕笑笑,“我……我昨晚失眠,没怎么睡……”
罗一慕抬起手里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再睡。”
“好,谢谢。”简令接过吹风机,下了床坐在梳妆台边吹头发,她身上淤疼,抬手就牵动伤口,拿吹风机的姿势很怪异,手臂想举又不敢举,五官疼得皱皱巴巴,吹一下歇一下,然后再拿着吹风机抬起手臂,反复几次,突然感觉手上一空,再回头时,吹风机已经到了罗一慕手里。
罗一慕打开吹风机的开关,手指轻柔挑起简令的发丝,风筒距离不远不近地把她的发丝垂散,又重被罗一慕聚拢在五指间。
风筒声音很大,罗一慕动作温柔,简令看着镜中映照出的罗一慕低头为自己吹头发的动作,眼里溢出笑意,身子向后一倒,枕在罗一慕大腿上。
“坐直。”罗一慕不带感情地说。
简令找了个舒服得姿势倚靠,笑道:“风太大,我没听清。”
罗一慕也没再说什么。
她们之间好像第一次出现这么平和的场面,简令昨天晚上的确没睡好,靠着罗一慕的腿,耳边是吹风机频率一致的嗡嗡声,她打了个哈欠,睡意再度袭来,眼睛眨了几次,最后终于慢慢合上。
这个姿势容易扭伤颈椎,罗一慕托着她的下巴,把她扶正了一点,没有叫醒她。
其实应该把她扔出去的。
她的死活和罗一慕有什么关系。
算了。
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