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介的行踪杳然,迟迟无法掌握。找不到任何带走雄介的年轻女子情报;也没有听说有任何像雄介那样的孩子在哪个地方受到保护。
友定在池袋地区来回走着,走到两腿都快断了、好累了,最后才死了心,到流浪汉的窝去找他。流浪汉看起来挺不高兴的,但是仍然压抑住不满的情绪,响应友定的问话。
“对不起,能不能再跟我讲一次?关于那个带走孩子的女人。看起来大约几岁?”
“这个嘛……现在的年轻孩子哪看得出实际年龄啊?不过从动作来看,应该是十七、八岁吧?哪,那边不就是宾馆街口?当时我就在想,她是不是援交妹啊?”
友定也想过同样的事情。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独自在宾馆街上走着,很自然让人联想到刚援交结束。
“发型和服装呢?”
“应该是短头发吧……至于服装,我只记得她穿着短到几乎要看到小内裤的裙子。”流浪汉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答道。
焦躁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友定心头。或许是察觉到友定的不悦吧?流浪汉赶紧继续补充道:
“啊,我是说,那个女孩子啊,我一直在想,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她。现在看到刑警先生可怕的脸后,我终于想起来了。”
“在哪里看过?”流浪汉还在卖关子,友定心头涌起了想一把勒住他脖子的冲动。他强行忍住,焦躁地问道。
“大概是昨天吧?白天西口公园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情。刑警先生知道吗?”
“不知道。”胸口一阵骚动。绝对不能让眼前这个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悸动。友定极力装出冷静的样子。
“一对年轻情侣发生口角,后来男孩开始对女孩拳打脚踢的。我觉得带走孩子的女人,很像是昨天被打的那个女孩。”
“脸上有被打的伤痕吗?”
“嗯,脸上是没有……”流浪汉瞇细了眼睛,很努力地回想着。“男孩一直往女孩的腹部和背部踢打。女孩嘴里一直嚷着孩子、孩子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男孩知道女孩怀孕之后大发雷霆,所以想让女孩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然后呢?”
“然后……女孩当场动弹不得,男孩子就逃了。警察大概是在十分钟之后到达,然后救护车来把女孩载走。”
这是相当有用的情报——直觉这样告诉友定。
“确定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得正确的时间吗?”
“我想是两点或三点左右。”
“谢了。也许还会来找你问话。可以的话,希望你别变换地方。”
“我是无所谓啦,警察先生。如果您能早一点来就感激不尽了。我早上一大早就得出门去找食物,搜集空铝罐哪!”
“知道了。”友定转身就走。他心浮气躁地想到临近派出所去,查查昨天的通告文件。
“警察先生。”流浪汉在背后叫着:“您是在搜查绑架案吗?”
友定回头一吼:“不是。少问东问西的!”
流浪汉顿时整个人缩了起来,忙不迭地将自己埋进睡袋中。
西口派出所有两个执夜班的警员。友定出示了证件,报出所属部署和阶级后,两人的脸上顿时浮现紧张的神色。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我顺路来看看昨天的活动报告。”
“活动报告……是公务吗?如果是,就得向上级通报。”
两人当中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一个,装腔作势地说。说是年纪比较大,顶多也不到四十岁吧?要让一个年过三十五还甘于派出所勤务的警官随自己起舞,实在太简单了。
“啊,也没那么夸张啦!”友定露出笑容,往椅子上坐。
“我们管区最近老发生汽车窃案,我们在找目击者,一直在这一带打探消息。”
“汽车窃案啊?”
比较年轻的警官顿时眼睛发亮。这个人顶多二十七、八岁吧?隐约可见他希望哪天能当上刑警的野心勃勃。要拉拢的话,找这个应该很简单。
“嗯。结果我们得到情报,犯罪当时好像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场,可是接下来就一筹莫展了。不过今晚我在偶然的机缘下,得到关于那个目击者的情报。”
“那真是太幸运了。”
“一步一脚印地搜查,在这种时候最有效了。”
友定故弄玄虚地对着年轻警官笑。年长的那一个则顶着不悦的表情,侧耳倾听友定说话。
“听说那个女孩子其实是个女高中生,平常在池袋一带鬼混。所以,我就到这附近来打听,没想到竟然听说她昨天被卷进暴力事件当中。”
“昨天吗?现场在哪里?”
“等一下。”年长的警官打断年轻警官。
“你说来这边打探消息,请问你的同事是哪位?”
“他有家室。”友定故作神秘状,压低了声音说:“这阵子工作太忙,常常都到天亮才能回家,惹得老婆很不爽,我只好让他先回家了。等这件事查完,我也想回家了,睡眠不足真不好受。”
也不知道年长的警官接不接受这个说法,他绷着脸不说话了。“刑警的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对吧?对了,发生事件的现场和时间是?”
“好像是昨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地点在西口公园。听说是年轻情侣吵架,结果男方痛打了女方一顿。”
“请稍等一下。”年轻警官退到后面去。大概是去拿昨天的活动报告吧?
“对不起,都这么晚了,而且又不符规定。”
“这种事谁都不想碰到。不过,看你脸色这么差,要拒绝好像也说不过去。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工作得这么累……”
友定没有把警官后半段的话听进去,他凝视着自己那张映在派出所窗玻璃上的脸。脸颊憔悴、眼窝深陷,下巴都是杂乱的胡须,傍晚在署里的洗手间揽镜自照时,并没有憔悴到这种地步。
“找到了。”后头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年轻警官踩着慌张的步伐回来了。“就是这样……我想应该没错。”
年轻警官将用活页封面固定的文件放到友定面前,摊开的文件上记载着通报的时间、现场概况,以及被害者的姓名。
大原妙子,十七岁,地址埼玉县川口市。因为有看似打伤的症状和性器官一带出血,所以被送往急救指定医院田渊医学中心去。负贵的刑警栏是佐藤和中西。
平常大白天就逃课,就和那些在池袋一带鬼混的年轻男女一样。这种女人为什么要把雄介带走?症状虽然不重,但是医生应该不可能今天就准她出院,更何况她还流产了……女孩真的把雄介带走了吗?这个疑问在友定心中不断膨胀着,但是尽快找到雄介的心情还是比较强烈。
“这个医学中心在什么地方?”
“从杜鹃花路往要町的方向,就在右手边。”
“你打算现在就过去吗?现在这种时间,我想明天再去比较好。”
友定瞄了一眼手表,已经超过凌晨五点了。确实如年长警官所说的,晚一点再到医院去比较好吧?他的理性这样分析,然而焦躁的情绪却不许他这样做。
“当然晚点再说。我也累得走不动了,不想再跑了。”友定又瞄了一眼文件后站了起来。“打扰两位真是不好意思。”
友定对着两人低头致谢。年轻警官行了一个礼,年长者则只是睡眼朦眬似的瞇细了眼,点点头。
离开派出所后,友定直接前往田渊医学中心。阳光已经开始洒在池袋街上了。清晨时分,医院一片静寂,除了紧急病患专用的入口外,其他的地方都封锁起来了。
急诊室里有三个病人。看起来并不是每个人的病情都很严重。多半都是突然发烧,或者因为意外而受伤的人;柜台的人叫来其中一个人,开始下达指示……友定利用这个空档走进候诊室后面,没有人看到他。
外科大楼的病房里找不到大原妙子的名牌,换到妇产科去,终于给他找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脚踏进病房里,病房是单人房。病床上空无一人。友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