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有心理准备了,倒也没觉得有多尴尬。
“我就是问问。”干出呼了一口气,嘴角对着光滑如镜的墙面上荣律的脸咧了一个弧度:“哦,不好意思,我多嘴了。”说着,伸手摁下了一个最近的楼层。
那个楼层按键亮起的瞬间,电梯内的温度仿佛骤然往下降了两度。
晏初感觉背脊发凉,拧眉,又摁了两次那个摁键。
“……”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晏初正好看到对面的电梯即将要经过,她倒抽了一口气,飞快朝对面的电梯走,然后再电梯即将到大的时候摁下了上行键。
末了,她送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转过头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荣律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绷了起来,墨眸阴鸷,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
晏初:“……”愣是憋不出半个字来。
算了,晏初重新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
一直在拨弄荣律的钱包的步允允突然眼睛一亮,仰着脑袋兴奋嚷嚷:“舅舅骗人!”
荣律掀动眼帘,克制着将视线放在小朋友身上又马上收回,语气倒是还算平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又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这才留意到刚才步允允手上拿的是他的钱包。
“……”
步允允将一张二寸照片扯了出来:“这是晏初姐姐,她的照片明明还在舅舅的钱包里!”
荣律:“……”他拧眉,将照片和钱包扯了回来,连看都没看,抄回兜里,直接将睁眼说瞎话:“认错了,这个不是她。”
被如此笃定地否定了的步允允小朋友迷茫了,巴巴地望着他:“真的吗?”
荣律看都没看她,垂着眸将照片塞回原来的位置,顺手将钱包抄进兜里,淡声应了句:“嗯,小朋友认人不准。”
电梯门再次打开。
荣律拉过不允允小朋友就要出去。
小朋友突然停下脚步啊了一声。
荣律拧眉,默了一秒才问:“又怎么了?”
步允允小朋友:“允允的电话手表落在孟老师家了。”
荣律:“……”
步允允小朋友自顾自道:“没关系,允允家里还有一个,落在孟老师家的那个电话手表等允允下次去上课再拿回来也可以。”
荣律挑眉,嗯了一声:“现在到吃饭时间了,你妈还在家等你。”
“手表的事再说。”
步允允郑重地点头。
电梯门再次打开。
荣律拖着步允允小朋友的后脑的将她带出电梯。
“下节课还是太久了。”荣律叹气,“算了,等一下舅舅辛苦点,再过来一趟。”
步允允小朋友叹气:“好吧。”
荣律低头看了她一眼:“步允允!”
步允允小朋友眨巴这卡姿兰大眼睛,养着脑袋看荣律。
荣律骨节分明的长指有节奏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以后不能叫她晏初姐姐。”
步允允:“啊?”
荣律:“辈分不对,要叫阿姨。”
步允允又叹气:“好吧。”
晚上九点。
晏初刚准备回家,孟老师家的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孟老师走到门口打开电话视频,有点讶异:“怎么回来了?快上来。”
几分钟后,荣律从楼下上来了。
“步允允把他电话手表落下了,我来帮她取一下。”
孟老师看向正要下楼的晏初:“正好,帮我送送晏初。”
孟老师话音刚落,晏初看向荣律。
两人的视线对上。
荣律将视线收回,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不用了!”
晏初地声音和荣律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荣律眯起眼。
晏初没有看荣律,尴尬地笑了笑:“我等一下还要去一个地方,应该不顺路,就不麻烦他了,我打车也挺方便的。”
孟老师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今晚零点环球影城好像有烟花秀:“去环球影城吧?”
晏初吐舌。
孟老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花了多少心思在关注B市的烟花秀去了,一年到头,没有一场落下的。你也不腻,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这么执着?”
晏初努嘴。
孟老师叹气,摆手:“去吧,去吧。”说着,拉过荣律的手,拍了拍,一脸慈爱和期待,“要不你还是送送这丫头?”
晏初闻言惊讶得瞪大眼: “老师,那里跟他家不顺路。”
孟老师想想觉得好像也是,一脸遗憾。
荣律淡淡地睨了晏初一眼,勉为其难地挑眉,重新看向孟老师:“我刚好也要过去。”
孟老师满意将两人送到门口。
地下室停车场。
晏初拉开后排车座的车门,正想上车,被上面堆着的儿童玩具给惊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撸着袖子就要上手收拾玩具。
嘭的一声,车门被关上。
荣律:“坐副驾驶,我是你的司机?”说着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晏初:“……”转身拉开副驾驶车门上了车。
荣律的路虎缓缓向前行驶。
晏初努嘴:“你去环球影城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看烟花?”
荣律转过头睨了她一眼,冷声嘲讽:“拜某人所赐知道有烟花秀不去浑身不舒服。”
晏初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回神收回视线,尴尬地应了一个:“哦!”
荣律轻哧了一声:“你男朋友呢?”
晏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下,转过头看他,又收回视线,低头别扭地盯着搅紧的食指:“那个……其实……”
算了,晏初脑子里闪过最近看了一步狗血电视剧,“他怕火。”
车厢内一阵静默。
荣律嗤了一声,“怕火?什么男人。”
晏初闻言扭过头看向车窗外,“是是是,没你男人。”
一小时后。
环球影城大道。
荣律的车还没停晏初就看到填街塞巷的人群。
进影城玩的在晚上七点前就进去,在大道这里的人大多是奔着烟花秀来。
“你在这把我放下来吧,你把车停到停车楼。”说着她顿了一下,“或者找个泊车小弟帮你停一下车。”
荣律睨了她一眼,没停车:“往哪走?”
晏初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九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烟花秀才开始,也就勉强帮她指了一下路:“那边。”
“你先让我下车。”晏初又一次提出自己的诉求,但是荣律依然当没听到。
十分钟后,晏初气呼呼走在荣律前面,径直往烟花秀的秀场走去。
越靠近秀场,人越多,熙来攘往的,晏初不止一次被撞到肩膀。
于是看着自己略感觉有些挤压感的手腕,晏初看向荣律:“你……”
“蠢。”荣律拽着晏初径直往前走。
突然被扯着往前走,晏初脚下有一步趔趄,但是马上调整好。
晏初怔怔地跟着荣律的步伐,有些恍惚,回神的时候,荣律带着他上了离秀场最近的一家商店顶楼的玻璃房。
这里就他们俩。
真皮沙发,乌木吊椅和茶几,皮毛的毛毯和垫子,精致的点心,昂贵的红酒和茶叶,应有尽有地整齐码在珍贵的茶几上,这可不像是用来招待一般游客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很暖和。
晏初看向迷惑地看着荣律:“这里不是不允许人上来?”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从来没见过有课上楼顶看表演,起码这个商店的楼顶是不开放的,她以前特地来问过。
荣律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腕松开:“那是你。”
晏初哦了一声,然后逡巡了一眼桌面上的点心,清了清嗓子:“这场地……”
荣律面朝秀场,在沙发上坐下,不耐烦地觑了她一眼:“免费!”
闻言,晏初马上咧着嘴小跑到吊椅前,将自己整只塞进去,专心致志地看向秀场方向。
荣律拧眉看这那个棕色的粗藤编挂的吊椅,不爽地沉下了脸,她倒是很会选地方。
这个玻璃房选的玻璃应该不是隔音玻璃,完美将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复刻到晏初的耳朵里。
晏初兴奋地捂着耳朵,扬着脑袋望向在半空中炸开的火树银花。
燃放烟花的地方烟雾很快升腾出,很快就弥漫的方圆几十米,隔着玻璃房,晏初也能闻到外面烟花燃放后的火药味儿。
脑子跟放电影一样开始倒带。
因为她妈妈喜欢看烟花,所以爸爸每年都给妈妈在郊区安排烟花秀,所以她也养成了每年都去看烟花秀的习惯,当然,能二十几年如一日地保持这个习惯的原因肯定是她从她妈妈身上继承的看到这闪闪发亮的火树银花就异常兴奋的基因。
晏初感觉眼眶发烫,还好她虽然也继承了她妈妈那种对一样闪闪发亮的宝石如痴如狂的基因,但是从小见得多了,有点免疫了,不然她可能真的就误入歧途走到黑了。
半小时后,爆竹声渐渐泯灭。
晏初的啜泣和抽噎声暴露在玻璃房里面。
就是不特意去看某些人的脸,有人也能想象到她梨花带雨的脸。
荣律拧着眉,拿起一颗樱桃往陷在吊椅的那个脑袋瓜子扔过去:“场地免费,不代表允许你把鼻涕抹毯子上。”
晏初感觉有什么东西往自己脑门蹦了一下,接着看到有一颗樱桃掉到地上,然后才听到荣律的话,小身板一抖。
看着刚想拿起来擦眼泪的毯子,她僵住了,马上从吊椅上起来,义愤填膺地走到荣律面前,通红的兔眸气呼呼地瞪着荣律:“奸商!”差点找了他的道,随后扬起手,就要把毯子往他脸上扔。
荣律拧眉,绷着脸抬手拧住她的手腕。
晏初愣住,扯了好几回手,想要把手扯回来,结果荣律突然手臂发力,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整个人往他身上摔了过去。
男人清冽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晏初的鼻腔,晏初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荣律。
荣律皱眉垂眸头,跟看戏似的这么瞧着她。
晏初还没反应过来。
荣律动作一滞,拧眉转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现在多少斤?”
晏初回神,有些莫名其妙:“86。”
“163公分,86?”荣律沉下脸,明显的嫌弃从他的微表情里展现得淋漓尽致,“怪不得隔着羽绒服抱着都硌手。”将她往旁边空位推过去。
晏初:“……”
荣律轻嗤了一声,不忍直视地睨了她一眼,从桌面上捏了一颗点心塞她唇边:“张嘴!”
晏初看着他:“??”
荣律拧眉:“赈灾!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