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通县相隔千里的京城,在?成家?和余家?极力的粉饰太平之下,事态已经?逐渐平息下去。
余家?连日给碧容扎幡搭台,发送棺柩,又请了法师超度亡魂,余三姑娘的身后事办的风光利落,京城众人除了感慨几句可怜薄命,亦或是调笑议论此中玄妙,再无?他话。
然而其中的曲折和为?难只有余家?知晓,风波虽平,暗涛仍涌。
此番惹了成家?极度不?悦,成二夫人更?是左思右想?不?明白,怎么?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说暴毙就暴毙,有这么?荒唐巧合的事?
她心?存疑窦,却不?敢追根究底,就怕万一真有什么?不?干不?净的阴私丑事,只怕毁的不?只是余家?,连他们成家?都要跟着丢人现眼?,为?人耻笑。
成家?是大族,虽没有百年?之久,但也风光了几十年?,他们家?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人人自省,成家?的人出了门,就是活牌坊,活女诫,活宗训。
因此即便其中有猫腻,成二老爷和成二夫人也不?得不?顺着余文轩给的台阶下,只是经?此一事后,成二夫人已经?不?想?再跟余家?有任何牵扯了,本想?趁机换一家?结亲,谁知道余文轩又登门拜访,诚心?诚意的舍出了自个的幺女。
成二夫人心?里一点也不?乐意,她可不?愿再跟余家?攀扯了,但成大学士和成二老爷商量过后,仍然舍不?得放弃余家?这门亲事,遂同意将婚约转至余四姑娘身上。
成二夫人叫苦不?迭,但又拗不?过丈夫和公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黛容年?纪尚小,本来订在?开年?的婚期只好往后延期,至于延期至何时,尚无?定?论。
余文轩自然是乐意的,保住了成家?这门好亲事,碧容真死假死也就无?所谓了,总归嫁到成家?的是他女儿,嫁哪个女儿又有什么?要紧呢?
况且婚期晚个一两?年?也无?妨,成叙翎现在?正是求学上进的时候,正好腾出些工夫让他专心?靠功名,将来迎娶黛容时就更?有脸面了!
可赵氏却差点被他气的吐血,她早就给黛容相看?好了人家?,也是上进的官宦之家?,虽比不?得伯府富贵,但将来肯定?委屈不?了黛容,却没料余文轩竟然舍出了黛容填成家?这个窟窿!
照她说,既然报出去三姑娘暴病而亡,那就当她真死了不?就行了吗?
何必再搭个女儿进去?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人家?不?知道有猫腻!
再者经?了碧容一事,成家?心?里有隔阂,将来黛容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赵氏算是把余文轩看?透了,反正将来的日子不?是他过,他当然是不?在?乎了,只要身上担着名头,这家?爷是他女婿,那家?爷也是他女婿,他心?里就高兴了!
他只管自个高兴,却不?管女儿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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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回春转暖,映容的身子也越发沉重了,原先她偏瘦,身材纤细,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丰腴了一些,反倒身材适中,更?显柔和昳丽。
这一日得了空闲,慧容便来靖宁侯府看?望映容,还带了许多补品和她怀临哥儿时的养胎方子。
映容知道她来,心?里也是高兴不?已,总算她如今开始出门了,不?再终日困囿于霍家?的宅院。
有时候最重要的改变,便是自己的心?境。
两?人坐在?雕花楠木榻上说话,中间隔了一架小几,小几上摆着映容喝的冰糖炖梨水和慧容喝的香片茶,一旁的榴花玉碟做成了弯月状,三片并成一朵花瓣,里边盛放的是栗子芋头酥,鲜奶玫瑰糕和百合豆饼。
都是从前梧桐院里常做的点心?,慧容自出嫁之后就很少吃这些了,今日一见,竟带起了从前做姑娘时的回忆。
她捻了一块鲜奶玫瑰糕,尝了一口,确实是从前的味道,想?来这点心?应是映容从余家?带过来的陪房做的。
映容正捧着滚热的梨水喝,她现在?胃口越来越刁,没味儿的东西根本吞不?下去,天知道厨房的人每天换着花样炖汤熬水有多费心?思!
映容喝完梨水,将小盅搁在?一旁,闲闲问起一句,“听说临哥儿现在?养在?你这里呢?”
慧容点头道:“前些日子刚闹完一场,临哥儿现在?养在?我这里,但那老妇可不?是愿意善罢甘休的人,只能这边养几个月,那边养几个月,这么?轮换着来,虽然我不?乐意,但总好过之前一面难见的日子,我也知道此事心?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把临哥儿彻底抢回来!”
映容虽然不?想?挑起矛盾,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可得劝你一句,虽然这事急不?来,但把自个的孩子放在?别人身边养,怎么?能放得下心?呢?更?何况还是跟你那么?不?对付的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思量,但是想?要抱回来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不?然一来二去的,等临哥儿十几二十岁了,还有必要抢吗?”
“小孩子嘛,最要紧的就是小时候那几年?,三五岁的时候记事最牢,所听所见,亦会影响一生,你养几个月,那边再养几个月,这么?下去不?是个事,你怎知你婆母私下教导临哥儿些什么?,没准教他恨你,恨他父亲呢?”映容语重心?长道:“好在?临哥儿如今还小,暂且不?必受这些荼毒,你别觉着我是在?劝你回家?闹事干架去,你是我姐姐,我真心?劝你一句,最晚最晚,在?临哥儿知事之前,就不?能再让你婆母养他了。”
映容一番话,无?疑戳中了慧容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她几乎坐立难安,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才默默叹口气,“若是可以的话,我一天都不?想?让别人养,哪个母亲会舍得跟自己的孩子分离?可我有太多苦衷,我太没本事了,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
慧容垂下头,暗自神伤,映容不?作声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兀自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在?霍家?,还好吧?若是遇着什么?难事,只管知会我一声,总不?会叫人欺负了你的!”
慧容苦笑一声,“欺负我?谁能欺负我?我是自己欺负自己,自己折磨自己!”
映容道:“二房呢?那个郑氏,她可有难为?你?”
慧容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力,“她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来找我的麻烦?”
慧容其实也不?大明白,自半月前,郑氏就一病不?起,四肢不?便,口涎直流,请了太医来看?,说有中风的前兆,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却是一点也查不?出来。
郑氏才二十几岁,平日里无?病无?灾的,怎么?就中风之兆了呢?
可霍钦不?许张扬,只吩咐人好好给郑氏调养,他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安心?将养,总有好转的一天。
于是郑氏的院子大门紧闭,帘幕全遮,每日只有送饭和送汤药的丫鬟进进出出,之前还能看?见郑氏被丫鬟扶着在?院里练走路,可最近几日,听说连走都不?能走了,一日接一日,灌进去的汤药不?少,就是不?见人有好转。
慧容心?里发慌,她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但她不?敢挑起这茬。
莫说如今她正为?临哥儿焦头烂额,即便没有这些烦心?事,她也是不?敢多话的。
深宅大院里,总有些不?干净的事,
如今是郑氏,说不?定?哪一日就轮到她了!
所以她更?要好好活着,哪怕举步维艰,也要奋力的活下去,要越活越好,终有一日她能紧紧护住自己,护住临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