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二这一日,映容陪着沈氏,小沈氏和秦大爷的媳妇刘氏一同去平安寺上香,刘氏把自家的闺女也?带上了,大名唤作秦显,今年才四岁,生的极聪敏伶俐,因?是大房长女,人称一声显大姑娘。
小沈氏没女儿,但秦家六个儿子里边,大爷,三?爷和六爷都是她生的,二爷,四爷和五爷系庶出,其中五爷死的早,也?没留个后,且他自幼养在小沈氏膝下,小沈氏对他颇有几分惦念,因?此秦家每年来平安寺上香,都要为早亡的秦五爷供一盏长明?灯。
进了平安寺的大门,顿觉佛音阵阵,檀香袅袅,周围立着二十四尊镀金身佛像,一尊足有十人多高,头顶的金莲子仿佛将要触及佛殿的琉璃顶,一眼望过去,只有说不?尽的威严肃穆,雄伟壮阔。
捐过了香油钱,众人行?至香台前,接过小和尚手里的香枝,在红烛上点燃,拜过三?拜后,默念心愿,求得佛祖保佑,再插入香坛之中。
小沈氏手里捏着香,一边拜一边道?:“年年光是香油钱就捐了一二百两,也?不?见佛祖保佑什么,若是佛祖真显灵,就该降个仙子给我们老六做媳妇。”
沈氏听了便斜她一眼,“佛寺里你还不?安静?月老该管的事,你却?来找佛祖?这就算拜到明?年也?不?管用啊,得空你去月老庙吧!”
说着又唤映容,“让我们家媳妇上前头拜一拜,她怀着身子,得求佛祖保佑平安。”
小沈氏往旁边让了些,映容颔首一笑?,燃了手里的三?根香,拜了三?拜,心中默念,一愿孩儿康健活泼,二愿夫君百事不?愁,三?愿亲眷岁岁平安。
映容拜过之后,刘氏又带着女儿上了三?柱香。
中午留在佛寺里吃的素斋,到下午才回的府里。
一回府,映容就开始打理府务,如今她怀着孩子,卸下了许多事务,身上已经轻闲了不?少?,虽说府里现在大多是交由各处管事和婆子去安排,但映容也?要定期过目帐务,巡视各处等。
因?为孕期疲乏,对帐巡查的次数没有之前多,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在这个当口耍心眼子,几个管事都是人精,聪明?着呢!知道?夫人如今怀着胎,正是要大力倚仗他们的时候,现在办好?了差,得了夫人的信任,好?日子在后头,可要是趁夫人顾不?过来的时候故意?弄鬼,那就等着被收拾吧,就算夫人自个不?动手,另几个恶狼一样死盯着想?分权的管事,还不?一个个抢着跳出来?
众管事心里都有数,非但不?敢懈怠,反倒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互相攀功,即便不?能被提拔,好?歹也?得了个劳心劳力的名声。
映容翻着账本对帐,一边用红圈勾了有疑问的,或是记录不?清的,另一手噼啪拨着算盘。
她算的极快,这个月的帐本有二十页,半个时辰就算完了,大体都没差错。
对完了账,映容将账本子搁在小几上,揉了揉脖颈放松,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又在兀自出神。
携素端了盘剥好?的柚子过来,说道?:“夫人歇一歇吧,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您怀着身子,不?宜劳神的。”
映容坐起来拿了块柚子,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迸开,映容擦了擦唇角,和声道?:“你不?懂,就算账房里有再多的人,我也?非得亲自过目一遍不?可,我要是犯懒,下边的人就懈怠,我定期查看?一遍,且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他们才不?敢糊弄。”
携素道?:“那帮懒货,非得有人抽着鞭子才转!”
映容又拿了一块柚子,笑?道?:“这柚子不?错,好?吃。”
想?了想?又道?:“下午叫牛学问和肖义仁过来一趟,咱们家在南庄那边有二百亩的水田,每年收成很不?错,前个报说离咱们不?远的那户想?卖田地,几百亩的沃田,原先是种稻子的,因?着急用钱要转卖出去,我叫人去看?了,说是不?错的,现在又卖的便宜,一亩地还不?到五两,把那一片地并过来也?才千八两,倒还挺划算的。”
携素道?:“咱们家地不?少?了,您这是想?当大地主呢!”
映容笑?嘻嘻道?:“我是想?当地主婆!”
正说着话,外边突然喊了一声,“侯爷回来了。”
映容一愣,站起身来,惊喜又茫然,“今儿是怎么了?回来这么早?”
傅伯霆从?外头推了门进来,一身的衣裳浸着汗,映容迎上去道?:“这是打哪回来的?跟掉水里似的。”
傅伯霆笑?了笑?,“从?马场回来的,跟老六去遛了几圈,六七年前纵马驰骋的样子都忘光了,成日坐轿子,坐的骨头酥,今儿回去练练身手。”
又转头吩咐一声,“打盆热水进来。”
携素听了,忙不?迭出去提了热水送进来。
傅伯霆往里走几步,对映容道?:“等你生完,我带你去马场玩,骑马射箭,有意?思的很!”
映容笑?道?:“就我这四体不?勤的笨拙样子,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我!”
“放心,我不?嫌弃你,旁人更?不?敢嫌弃你了!”傅伯霆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低声笑?道?:“长肉了呢!”
“成天吃,能不?长吗?”映容委屈的捂着脸。
她脸上现在也?开始长肉了,脸颊两侧肉嘟嘟的,原先的尖下巴也?圆润了。
傅伯霆看?她低沉的样子,忙道?:“其实没怎么胖,丰腴一些还更?好?看?呢!”
热水送进来,映容给倒进盆里,又兑了些凉水进去,用手试了觉得可以了,便递了棉巾道?:“擦吧。”
傅伯霆接过来,就开始脱衣服,上衣刚脱了一半,映容怔怔的问,“你脱衣服干嘛?”
“擦身子啊!”傅伯霆回头看?她。
他上衣已经全脱了,体格精壮,线条分明?,肤色晒的粗糙偏暗,后背的几道?伤痕,存着风霜刀箭的痕迹。
他正拿着棉巾子擦胳膊,映容不?大好?直勾勾盯着看?,就低了头小声道?:“我以为你就擦脸呢!”
傅伯霆自个擦完了前身,顺手把棉巾递给映容,“背上我擦不?到。”
他已经果断的转过身来,映容没法说别的,只好?洗了遍棉巾给他擦背。
二人本就是夫妻,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映容用温水给他擦洗一遍,身上的黏腻不?适便舒缓不?少?。
换了一遍水,前后擦了几遍,傅伯霆觉得可以了,便进屋里拿了件新袍子穿上,映容就过去给他束腰带。
看?着映容低头认真的样子,傅伯霆突然想?逗她,便笑?道?:“下回我也?可以给你擦!”
映容正束着带子的手一顿,耳边红了一片,头都不?敢抬,还故作无事道?:“那倒不?必了。”
傅伯霆弯了嘴角,觉得逗她好?玩,又道?:“不?擦背,擦别的也?行?。”
映容将他的束带狠狠勒了一下,傅伯霆嘶了一声,连忙握住她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映容抬起头,也?故意?玩笑?道?:“是吗?我没使劲啊?”
傅伯霆抿着笑?意?,眼波微动,点点头道?:“看?来不?治治你是不?行?了。”
说着就大步跨过去,一把揽她入怀,手掌上下游移之间,在她耳边暧昧缱绻道?:“果真肉没白长!”
映容挣扎不?过,赶紧举手示弱,“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吗?”
然后一头倒在他怀里装委屈,“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吧,我夫婿就知道?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