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政声好,不如河豚烧得香,但二者比起沉鱼落雁的美女都尽失颜色。国之所重,莫先庙社。兰者为王者之草,芝兰生于深山,朱元璋称王前得的是王者之草吗?

  一

  朱元璋不久前还很在乎的尊严此时已让位给普通男人的欲望了。他放任胡惟庸为他做偷香窃玉的准备。

  漆黑的夜,金陵行台御史豪宅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溜到第二进院子正房窗下,捅开窗纸向里面张望着,这人正是胡惟庸。

  朦胧的微光下,只见达兰仍没睡,呆呆地面壁坐着,屋子里的灯火半明半暗。

  黑影向身后的人摆摆手。一个丫环托着方盘,上面有茶壶、茶碗。她敲敲门,说:“我来给夫人送茶来了。”

  胡惟庸在茶里下了蒙汗药。

  丫环推门进去后,听里面说了声“谢谢”,随后拿着空方盘出来。

  胡惟庸又走近窗子向里窥视,只见达兰拿起茶杯,喝着茶。

  显然蒙汗药迅速发作了,她晃了晃头,又试着站起来,却踉跄欲倒,她喘息着扶着床栏,伸手抓起茶杯摔碎在地上。

  这时她已支持不住,扑倒在床上。

  胡惟庸大步离去。

  这间睡房里流淌着氤氲之气。在床上睡着的达兰显然已失去了知觉。

  门开了,朱元璋轻手轻脚走进来,他端起床头的灯向床上照去,达兰憨态可掬的睡相使他忘乎所以。

  他噗一下吹灭了灯,来到床边,动手去解达兰的衣服。

  也许是鸡鸣寺吧,响起了沉闷而又凄凉的云板声。

  门外的胡惟庸像完成了一件关乎一生荣辱的大事一样,心满意足地走了。如果说烧河豚使他得以进身的话,那他送给朱元璋一个令人销魂的达兰,就足以令他平步青云。这么一来,他在宁国县造就的轰轰烈烈的政声也就相形见绌了。

  朱元璋恣意地享用了他梦寐以求的美女。

  天已大亮,达兰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望望天花板,忽然记起了什么,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全被剥光了,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她坐起来,又惊又怒又羞,她看到了桌子底下昨晚上摔碎的茶壶,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眼泪刷一下流出来,她大叫一声:“朱元璋,你这个猪猡!”

  听见叫声,胡惟庸推门进来。达兰连忙用被子盖住身子,说:“胡惟庸!你这个为虎作伥的畜牲,你不得好死。”

  胡惟庸却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娘娘息怒,气大伤身啊。其实,我们主公实在是太爱慕你了,这不关他的事,主意是我出的,我也是一片好心,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这样,我宁愿死。”达兰哭着说。

  “蝼蚁尚且贪生,而况于人?”胡惟庸说,“陈友谅已经不在人世,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了,娘娘不为自己后半生着想?我告诉你吧,当今崛起的天下群雄中,惟有朱元璋一枝独秀,很快要当皇帝了,那你不又是娘娘、贵妃了?”

  达兰说:“你们用这种卑污的手段,与禽兽何异?”

  胡惟庸劝她,不管怎么样,木已成舟,你若想得开呢,就高高兴兴的,反正已经是他的人了,不然,既委身于他,又让他讨厌,岂不是更不合算吗?

  达兰沉默片刻,问:“他想拿我怎么办?玩一玩呢,还是——”

  “包在我身上。”胡惟庸明白她的意思,马上表态,告诉她朱元璋不久就要称吴王了,她不是元妃娘娘,也是妃子,将来他是皇上,达兰就是贵妃,凭她的模样、才气,还不得宠!胡惟庸说他还没见过朱元璋对哪个夫人这样痴迷呢。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况且达兰也并非冰清玉洁的人,她贪图的是荣华富贵,并不想为谁守身如玉。只是她由一个贫贱民女到了拜封皇后的地步,她真正感激的是陈友谅。陈友谅狂妄、凶残,惟有对她百依百顺,且救过她全家。她自从怀了他的孩子,就决心为他守节,今天守节是守不成了,她面临的是荣与辱、生与死的考验,既然朱元璋也喜欢自己,何不暂且安身,何况终究又找回了丢失了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呀。

  这么一想,她便对胡惟庸表白,她要求朱元璋亲口向她许诺,而不是由他来转告。

  胡惟庸说:“我这就去说,今晚上他再来时,会亲口说给你听,只要你哄得他高兴,天下会有你一半。”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胡惟庸退出去了,达兰顿时又哭得泪流满面。

  二

  朱元璋显得容光焕发,他把一份用黄绫装裱的劝进表拿给刘基看,刘基面露微笑,不看他也知道,这是李善长联络了七十多人上的劝进表,希望朱元璋登极,朱元璋征询刘伯温的意见,问行得行不得。

  刘基心想,你是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早已把一切准备停当了,问自己的意见,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从大局来说,刘基也赞成,认为水到渠成了,称王后可凝聚人心,所以刘基回答说可以了。

  “这么简单一句话,”朱元璋笑道,“我却等了这么多年,都是你老师的九字真言闹的。”

  “说缓称王,不等于不称王。”刘基说。

  朱元璋说:“小明王还在,我不忍心看人家衰落时乘人之危,所以想来想去,先不登极只称王,还在小明王治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