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昆仑山下十里处有个朱家村,在此繁衍生息已有千年,据说最初是因为一场海啸搬到了这里,他们世代供奉着一位上仙,还给上仙修了一座观,叫朱爷观,这朱爷观每月十五才开门接纳信众,平常门根本打不开,里面也没有人。
朱家村很大,但是也很偏,山高皇帝远的,朝廷也懒得管,地方官混吃等死,不闹事一年到头也听不见消息,所以这里的人民十分老实淳朴,不惹事也不闹事,好好活着就行了,没事拜拜朱爷,基本吃喝不愁。
大家其乐融融的,每月来上香的信众不可计数,并且祈祷的方式非常独特,像寻常那种直白的祈祷方式不好用,得用哄的,需要好好哄着,没准哪天朱爷高兴了才会保佑你,这是朱家村祖传的秘密。
比如你看。
“朱爷,您最近又好看了,我想求点财。”
“朱爷,您那头发好比天上的流云,我想求个儿子。”
“朱爷,您的眼睛比星星都亮,我想求收成。”
诸如此类。
可今日,上仙朱爷昏迷不醒,与她并排在榻上躺着的还多了一个青衣男人。
青奴也没办法把朱爷弄醒,心里盘算了半天,决定等等,如果十天半个月还不醒,他就出去找救援,他把两人安排好,就去处理观里的事。
树一树二托腮听着求子的心愿,小声嘀咕:“咱俩都当了好几轮儿子了,人家都认识了,这回是不是该派别的妖去了?”
青奴咳了一声:““那不更好吗?大家都会疼爱你们。”
“不,我们不想去。”
“后山还没有几个够格投胎的,你俩不去谁去?”
“……”
树一树二噘嘴,转移话题:“青奴,有人跟朱爷求好收成了,朱爷醒了肯定让你去帮人家种地。”
青奴想了想:“除了老驴头那块地,哪个收成不好?他那块地没救啦,人家都拉牛犁地,就他拉个驴,他家那驴脾气不好,把庄稼都踩死了,还求收成,不如求驴能当牛用。”
树一树二互相看看:“还有个求财的。”
青奴一摆手:“求财那个打出去,不劳而获还要钱,脑子有病。”
树一树二立马去执行。
竹竿醒来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树一树二扔人。
信众们看见人飞了出去见怪不怪,朱爷灵验的很,一定是求了不该求的,所以做人要老实本分,不然神明不喜欢。
竹竿咂咂嘴:“这求什么了,居然给扔出去了。”
树一说:“求财,天上往下掉那种。”
竹竿叹了口气:“哦,那还真是活该了。”
他四下看看,又问:“朱爷呢,你们不是把她带走了吗,醒了没有?”
树一树二晃晃悠悠消失了。
青奴一摆手:“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得去找找办法。”
青奴也走了。
竹竿一琢磨,这些妖精不厚道,都八百年了还把他当外人什么都不跟他说,但这能难倒他吗?
那肯定不能,他一个千八百岁的道士,他可以算哪!
这位几百岁的道士掐指一算,神神叨叨的点点头,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学艺不精,这么点事都算不出来。”
“算不出来是吧,叫声姐姐我告诉你。”
竹竿扭头看向声源,池子里的荷花化出半个人身,趴在池边笑着看他。
竹竿跑过去,新奇的盯着荷花看:“哎呦,两百年不见,你都会化形了。”
荷花得意的仰头:“那是,跟在朱爷身边这不是很正常嘛?”
竹竿的贱劲儿上来了:“你要是这么说,可是给朱爷丢大脸了,朱爷什么道行,你都八百岁了刚会化形……”
池水哗啦一声泼了竹竿满身,荷花消失了。
竹竿抹了把脸,自己评价自己:“学艺不精,嘴还贱。”
他手一抖从袖子里掉出一道符,向上一扔,凌空自燃,跑掉的荷花晕晕乎乎的又出现在池边。
竹竿贱兮兮的笑:“我错了我错了,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哪儿来的天雷?是朱爷身边那个引来的嘛?朱爷怎么就不行了?”
荷花睁大一双水润润的眼,晕晕乎乎:“你又用妖术。”
竹竿坐到池子边,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我这可是正经的道术。”
荷花不屑的扭过头。
“哎呀不闹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荷花变小了躺倒荷花瓣里,翘着腿,枕着手:“亏你还是个道士,你不知道朱爷受雷劫的日子到了吗?”
竹竿恍然大悟:“合着这是天雷是劈朱爷的!嘿,朱爷能被天雷劈了?还给劈没气了!”
荷花一巴掌拍到竹竿身上:“你什么意思啊,我告诉你,那道雷狡猾的很,它偷袭朱爷!”
竹竿哈哈大笑:“天雷还偷袭,天雷劈渡劫的妖精是天经地义好吗!你看哪个上千岁的妖还没经过雷劫?这是她命里注定,过得去得道成仙,过不去重入轮回。”
没等荷花纳过闷,竹竿摸了摸下巴继续道:“不过,以朱爷的道行,躲不过天雷还真是不太可能,朱爷身边那个是谁啊?”
荷花道:“不认识,是跟着天雷一起下来的。”
竹竿挠头道:“这么说他肯定也被雷劈了?”
“这不是废话,劈得满身是血,朱爷就是去看他才被偷袭到的。”
竹竿一惊道:“我的祖师哎,又是个厉害的,挨雷劈都没现原形,这下热闹了。”
荷花想了想才明白道:“你是说,那个人至少跟朱爷一个道行?”
竹竿摊手道:“恐怕只会更厉害,我溜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朱爷复生,三界恐怕大乱将至,他还是躲远点好,毕竟可没谁能让他魂飞魄散再复生。
竹竿想跑,荷花化成一朵巴掌大的小花飞到他头上,她一个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的小妖,自然不能明白竹竿的话里所指。
“你不要跑,你什么意思啊?”
竹竿也没有把荷花弹掉,带着她坐在西海边,把她从头上拿下来放到水里,跟她道:“你知道朱爷的原身是什么吗?”
荷花道:“乌鸡啊。”
竹竿翻了个白眼:“也就只有你们山上这些傻货才真以为朱爷的原身是只鸡,那我再问你,你知道朱爷活了多久了吗?”
荷花懵了:“一千多年啊。”
竹竿又翻了个白眼:“一千多年?那得是几个一千多年?我这么说也不对,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碰巧了听几次墙角听来的,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朱爷的原身肯定不是乌鸡,听说她跟凤麟洲那帮高傲的凤凰有关系,但是也有的说朱爷是只厉鬼,在鬼界呼风唤雨,曾搅得三界混乱,后来天庭派了几波天兵天将来抓,战了月余,最后二十八宿把朱爷带走,被龙族一个叫青龙的上仙亲手给杀了,算起来,她是死而复生才来了小昆仑。”
荷花瑟瑟发抖:“我的天……”
竹竿继续道:“我还听说一千年前有一次大屠杀,基本上直接参与朱爷那些事的,都死的差不多了,还知道具体情况的并不多,所以真真假假喽,如果那些墙角话都是真的,朱爷在小昆仑复生,虽然人间这些小兔崽子稀里糊涂,可于三界那些大仙大妖老鬼来说都是胆战心惊的事,本来大家也不敢来招惹她,只是暗地里偷偷在找小昆仑,可今天那个人跟着天雷而来,那么大的动静,你说以后小昆仑还能太平吗?”
“能啊。”
突然众口齐聚,身后满山的妖精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了,一个个摇头摆尾,眼冒星光,一脸崇拜无比的样子。
“哇,朱爷这么厉害。”
“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耶。”
“三界混乱哦!”
妖精们手舞足蹈,仿佛开了盛会。
竹竿闭上眼,额上青筋突突跳:“当我没说。”
他果然不能把山上这些妖精当正常妖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