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c中文赛小组的海牙之行, 比想象中平淡如果不是即将回程之时乔麦弄丢了护照不得不大使馆一日游这件事给这一次行程平添几分惊险的话或许还能更平淡些。
因为一山自有一山高他们尽力了, 但只得了第三名。应了邵磊的乌鸦嘴。
所幸得了几个单项奖, 其中一项是傅聿城挣来的最佳检方律师庭辩奖。
雷声大雨点小, 与临走前被给予厚望的声势浩大相比回程他们颇有点儿灰溜溜的。当然这只是在别人看来, 比赛结果虽不如人意, 但读研的几个老油条惆怅一阵就自我消化了唯独乔麦。
得知只是季军的时候她直接就哭了哇哇大哭, 引得别校学生纷纷侧目。乔麦怕打扰别人便把身上外套脱了罩着脑袋呜呜哭。杨铭怕她缺氧, 给她把衣服掀了她就咬着嘴唇无声哭, 大家掏出手机来对着呱呱一阵乱拍。
其实大家都有遗憾但似乎调戏抱头痛哭的小学妹更有意思。
回来之后学校网站上不痛不痒地发了篇新闻稿, 把他们跟海牙那边的裁判合影的照片挂了个焦点图。傅聿城看合影中的自己还真是有点傻。
这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傅聿城得知了两件事。
一是业内大牛程方平跟人合伙开设的律所在崇城设立分所向恩师梁庵道点名要他过去实习。
二是梁芙巡演年中休息能有一周时间留在崇城。
梁芙下飞机之后是方清渠开车去接的。
自工作之后方清渠就把他之前价值连城的坐骑给雪藏了日常开一辆朴实无华的大众。
梁芙实打实在外跑了半年留在崇城的时间少之又少。方清渠盘算上回见她还是替她践行的时候。这回给人接风洗尘方清渠学乖了只请了少数几个朋友包括周昙。
其实梁芙不愿去崇城有她记挂的事傅聿城肯定排在这劳什子的接风宴之前。
然而方清渠一直好言相劝“就吃个饭吃完就散不耽误你时间。”
她勉强答应下来上车便眯上眼似睡非睡。
方清渠:“周末我要去相亲。”
梁芙直接笑出声十分不给面子“这么老土?”
“阿芙你这反应哥太伤心了。”
“不然怎样?我带人去劫亲?你妈给你安排的肯定错不了还是安心享受吧。”
方清渠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她永远一副没良心的模样他不知道是跟她的相处方式一开始就错了还是这事儿压根就是性格决定命运。
吃饭的地方是方清渠熟悉的私家餐馆预约制的日料店格外清净。进门梁芙先去拥抱周昙周昙还拿着烟只能手张开远远拿着怕给梁小姐的真丝裙子烫个窟窿。
周昙“啧”一声“行了啊行了啊我没有抱女人这癖好。”
周昙便跟她讲这几个月团里发生的事谭琳资质好又有野心很有可能被当做下个台柱来培养。
这些梁芙隐约都听说过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这行业一将功成万骨枯能不能做到顶尖除去实力还看造化。
途中梁芙离席去了趟洗手间。
周昙跟过来对梁芙说:“阿芙昙姐想请你帮个忙。”她从口袋里摸出烟取出一根含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点烟时候手颤抖好几下才点着。
梁芙明白过来这顿饭的真实意图“昙姐你说。”
“还记得你上回带傅聿城去打牌吗?那宅子的主人……出事了。”
接下来的内容梁芙听得一头冷汗不敢细想这背后水有多深。她不完全清楚性质有多严重但能让周昙六神无主的必然非同小可。
“昙姐我说句实话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掺合。”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人提携过我我最后帮他一把也算仁至义尽。阿芙你认识靠谱的律师能接这案子的帮忙推荐一个。不强求能让他少判一年是一年就够了。”
“我能帮你介绍至于接不接要你自己去跟他们谈。”
周昙抹了把脸抽口烟哑声说“谢谢”。
这天吃过饭梁芙本是打算直接去找傅聿城然而章评玉知晓她的行程自她下飞机起便连番催促她只好打消念头先回家去。
梁庵道在家章评玉也难得早早下班。得知是方清渠送她回来的章评玉十分高兴“怎么不让清渠进来喝杯水再走?”
“我留了他要回局里值班。”
章评玉烧了热水翻茶叶预备给梁芙泡茶喝“清渠他们周末放假吗?”
梁芙累得够呛行李箱也不愿收了只蹲在地上把那里面今晚要用的东西扯出来“放吧不清楚。”
“你要不趁着周末跟清渠一道出去玩?”
梁芙简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出去玩?而且他这周末要相亲。”
章评玉吃惊不已茶也不泡了急忙忙想将这事问清楚:“相亲?他自己去要去还是他家里给安排的?”
“当然是他妈妈安排的。”
章评玉脸色一变朝梁庵道看去一眼。梁庵道明白夫人什么意思然而他这时候不大想聊这话题便低头看书假装没看到。
见一面居然能有这么难梁芙都觉得不可思议——
回来第二天原本她觉得终于能去找傅聿城了被杨老师一个电话又叫了出去。好在傅聿城今晚也要跟律所的同事团建一样抽不开身。
舞团运营所费不赀光凭门票那点收入是不可能堵得上这窟窿的除相关文/化/部/门的拨款之外他们有时候也会通过举办赛事出售赛事冠名权的方式招商引资。
这样的招商会每年都得举办一次剧团前后肯定少不了要来往应酬。肯赞助这种没什么油水的文化项目的除去少部分真有情怀大多数都是附庸风雅。
每年到这时候梁芙都很难受她不想去奈何顶不住杨老师苦苦哀求。她是团里的明星不去便是摆明了不肯给这面子。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崇城挺高档一酒店包厢里一个大圆桌子上的全是价格不菲的山珍海味。酒是开的人头马路易十三一瓶喝掉他们普通演员两个月的薪水。
饭局自然称不上多愉快酒是一定要喝的只是赞助商也会看人下菜碟梁芙这样有头有脸的自然不会遭受过分对待。
如此一来谭琳这样刚进团的小演员就很惨了杨老师已是尽力在拦也一己之力替她们挡了不少酒。但这是上百万的亏本生意人总得想把这钱花得更舒坦些。
早年的时候梁芙坚决不来。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杨老师抹泪她说:“梁芙你不靠这吃饭所以可能体会不深你可以把头一别当这些委屈不存在。一直在这儿干的没点情怀谁能坚持得下去?团里有演员自行出去当舞蹈老师或是找到好人早早嫁了的我们都真心祝福因为真的太苦性价比太低。可还想坚持走这条路的呢?有我在的一天我就得想办法成全他们的情怀让他们把这碗饭吃得没那么难。”
席间梁芙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外有个很大的休息室没看见禁烟标志她便在那儿坐下点了支烟。
没多久她听见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门被人一下推开。谭琳匆匆跑了进来也没看她直接闯进洗手间里。片刻那里面传出她哇哇大吐的声音。
梁芙忙把烟掐了走过去推开隔间门“谭琳没事吧?”那里面气味不好闻梁芙伸手帮她按了冲水键。
小姑娘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八岁脸上还有点儿并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转过头来看她时眼睛红了一圈哑着声问:“……梁芙姐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呢?”
梁芙听出她话里屈辱不甘亦有倔强。心下不忍把她粘在额头上的碎发拨开温声说:“你不用像我你能比我去得更高。”
这顿饭吃完是晚上九点半把赞助商送走之后杨老师挨个帮人打出租车。这晚他们拿到了赞助赞助商喝得尽兴一旦不去看演员私底下受的委屈今晚也算是“宾主尽欢”吧?
梁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方清渠来了电话问她饭吃完没能不能陪他去酒吧坐会儿。失意人好似都撞在今晚方清渠也仿佛心情苦闷。
酒吧是方清渠一朋友开的复古的装修风格放安静的爵士乐很适合打算过来小酌一杯的人。
梁芙不怎么能喝点了酒精含量低的鸡尾酒方清渠倒是实打实的威士忌只兑了一点软饮。不用问他这么愁闷肯定是为了白天相亲的事。
梁芙跟方清渠一道长大很清楚他这人看似张狂实则有许多不得不遵从的限制。他父母都在体制内同意他去警校学习自然不只寄希望于他一辈子当个基层民警。
“方清渠你再唉声叹气我就走了。有什么屁话赶紧说明天我就不见得还愿意听你抱怨。”
“说了你就能懂?”
梁芙“嘁”了一声整个人窝进沙发咬着吸管喝酒“什么不能懂我六岁就敢反抗我妈你都快二十六了还不能决定自己的红本上写谁的名?”
“你敢反抗是因为你不用付出成本赢了血赚输了不亏。我不一样……”他看向她眼底深意落于表面也只是不敢用心的一瞥“……没什么赢头我何必去赌?娶不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跟谁结婚都没差别了。”
从没听过这位哥还有个“最爱的女人”梁芙一下就来了兴趣连忙追问是谁。
“……”方清渠拿看弱智的目光看她一眼正好这时候来了条消息他起身去回电话。
片刻梁芙没等到人回来便拿上包往洗手间去抽烟。这酒吧灯光布得不甚亮堂梁芙裙子挂到桌角扯下之后她整理着衣服经过走廊时跟两人迎面撞上。
梁芙跟对面都忙道“对不起”一听声音觉得不对劲定睛一看年轻男人面容清峻穿件板正的白色衬衫正搀着个嘴里冒胡话双脚拌蒜的女生。女生梁芙认识丁诗唯嘛。
梁芙和对面的人都愣了下。
片刻梁芙露出个意味莫测的笑捏着烟盒从他身边擦过去挨着他耳朵低声说:“把人送回座位了赶紧过来跟师姐聊清楚。”
傅聿城前两日去程方平那儿报道了。
去的当天就看见留给实习生的空位上已经坐着一个埋头工作的人是丁诗唯。傅聿城倒没自作多情觉得是邵磊又卖了他的情报毕竟程方平的律所业内顶尖抱有实习意愿的肯定不止他一人。
待新同事和实习生都入职完毕程方平领着大家出来第一次团建。酒店吃过饭大家意犹未尽听说附近新开一家酒吧评价不错便又一道过来探店。
丁诗唯不大能喝挨不过情面给所里前辈敬了几杯酒便要吐。作为底层实习生傅聿城座位跟她挨在一起看她去了半晌还没回来。这间酒吧再清净也不见得是安全之地他担心她一个女生遇到什么危险过去查看。人倒是没出事儿吐干净了歪在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傅聿城把人搀回座位上想着还得跟梁芙“聊清楚”找个理由离席。往回走瞧见挨吧台不远的地方坐着一熟人方清渠。
洗手间出来一段走廊到尽头是酒吧的后门。一盏廊灯下梁芙就倚在那儿手里夹支烟。
傅聿城走过去停在跟前。他这白衬衫显是为了上班所准备挽着衣袖纽扣解开两粒露出分明的喉结和锁骨。
梁芙瞥一眼挑眉冲他脸上吐个烟圈。傅聿城也没躲望着她要笑不笑的“还是师姐先跟我聊清楚吧。”
梁芙眨一眨眼笑得无辜“我有什么需要聊的?”
“回来两天一天跟朋友吃饭接风洗尘;一天团里应酬抽不开身。”傅聿城看着她“……你的应酬是方警官?”
梁芙反问:“你的团建是丁学妹?”
互相看一眼都笑了。
梁芙想着自己承诺要给他“奖励”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安定感说不上是不是期待。然而越是如此她越表现得淡定侧着头打量他光明正大一点不避讳。
“傅聿城去荷兰一趟给没给师姐带纪念品?”
“……忘了。”
“你这个撒谎精我不信你。”
“这回真没骗你。”傅聿城笑说“机场逛一圈纪念品都是中国制造。化妆品你也应该不缺。”
“你懂心意是什么意思吗?”
傅聿城沉吟“先欠着下回给你?”
梁芙笑着剜他一眼“谁稀罕。”
后门亦有人往来他俩站着没说多久话就被人打断。梁芙把烟蒂投入墙根处的那一堆烟灰里拽着傅聿城胳膊走出门。
一条后巷倒还安静。奇怪今晚月色竟然出奇的好他俩挨着手臂走出去百来米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海牙之行的事南方巡演的事……
不知是谁先停下脚步在一家花店的屋檐下。已经打烊但灯还亮着橱窗里晾着大盆墨绿色的龟背竹黄澄澄灯光从叶间漏出来照亮玻璃窗上拼写出的花店logo。
梁芙隔着橱窗看了会儿“哎……”
转头要说话才发觉傅聿城挨得如此近她被这距离压迫得退后半步后背抵在玻璃窗心脏猛跳突然就不会说话了“傅……”
傅聿城一声未出捞着她手臂径直拥她入怀。
衬衫上沾着汗味和酒味还有整个夏天溽热的气息热腾腾地烫着她的眼她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不是不给大家多更是因为晋江闭站这些天我去做了个手术所以没存什么稿。入v一万字我已经是尽力啦后面能保证日更三千别的不好擅自承诺。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