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Chapter60-

许瑾舟是在移交看守所的过程中逃脱的。

经过这段时日的侦查和审讯,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准备提请检察院正式批捕。然而就在将他从看守所转移的半途中,他失踪了。

“他一直表现得很好,温和谦恭,没有攻击性,甚至还能开导其他情绪不稳定的在押人员。”刘成面色难看,瞥了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何语,终究没说什么,继续道,“连咱们监管的同事私下里都嘀咕,怀疑是不是抓错人了。”

颜谧虽然迫于回避原则,被调离了专案组,可是案情的进展她一直在关注着,也知道这些内外的质疑声。

许瑾舟这个人,迷惑性极强,而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

他明明可以继续躲藏在阴影中——虽然天网恢恢,颜谧相信自己和同事们追查下去,终究还是能将他揪出来,但他却偏偏做出了那些挑衅的举动,仿佛掩藏不住对她和何语的恶感,又像是希望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为宁宁做了些什么。

颜谧不是不能理解许瑾舟的心理。

那时在D大,她和何语的恋情无疑是受瞩目的。深陷于热恋中的他们,丝毫不掩饰对彼此的痴恋,那份炽热的感情坦坦荡荡,比夏日正午的阳光还热烈。

然而她却不知道,在她跟何语甜甜蜜蜜的约会,连体婴一般出双入对,在偌大的校园里到处都留下他们成双成对的足迹的时候,她亲爱的姐姐宁宁,却陷在一场不能见光的地下情之中。

她什么都没有察觉。

她应该察觉的。她明明看见了宁宁的出神,看见了她双颊的飞红,看见了她在看着她大大方方倚在何语怀里时,露出的似羡慕又似憧憬的复杂神情……

可是她却没能多分出一些心思给宁宁。她是个糟糕透顶的妹妹。

所以许瑾舟厌憎她。

亲近的人横遭不幸,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伤痛。悲伤、愧疚、追悔、自责……当心理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压,人们往往会寻找一个迁怒的对象,将责备转移到对方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被自责压垮。

颜谧曾经经手过一个花季少女被害的案子。女孩儿的父母外出,兄长临时调班,去单位值夜班,而就在女孩儿独自在家的这一晚,歹徒找到了机会,入室将她□□后杀害。

女儿在深夜孤立无援,如此凄惨地死去,没有父母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伤痛。悲痛欲绝的父母甚至怨怪儿子——如果不是他出去上班不在家,妹妹怎么可能遭遇不幸?

本就伤心自责的兄长,又受到父母的指责,心理彻底崩溃。他选择了自杀。

那对父母的婚姻也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尽头,两人都有了严重的精神问题,父亲至今一个人住在墓园附近,孤立于人群之外。

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

那个案子是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她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害怕,怕自己的家也会变成那个模样。

事实上,如果不是阿宝,不是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给这个家带来了一线新生命的希望,为了他她也必须更坚强……她完全不敢想,在失去了宁宁之后,她是否能承受住父母的指责,是否能挺过那一段被千夫所指的黑暗日子。

她艰难地挺过来了。在许瑾舟眼中,这大概是她并不那么在乎宁宁的又一证据。

所以在他隐忍数年,终于还是为宁宁报了仇之后,他无法克制地留下线索,向她示威,也是对她的蔑视与指责——

看啊,我能为宁宁做的事情,你永远也做不到。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东西,明明策划好了一切,明明有机会近乎完美地掩藏好罪行,却仍是忍不住做出多余的举动。

许瑾舟压抑得太久了。隐忍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再坚固的心防,也终会被割开一条口子,将其中压制着的情感,隐藏的真相,尽数宣泄出来。

“他一直表现得很合作,咱们监管的同事对他的戒备不高,他是在转移的半途中,在上厕所的时候,趁看守不备脱逃的。我们已经发出了通缉,通知了全市所有的酒店民宿,密切留意这个人,另外也在天眼系统中搜索,如果识别到他,我们会立刻接到警报。”

“拘留的这段时间,没有亲属来探视过他,与他接触过的人,只有他的辩护律师。辩护律师我联系过了,我刚才派了人去把他带过来,看看他有什么线索。”

刘成介绍完情况,周队说:“无论他外表是个多么儒雅无害的知识分子,不要忘了,这是个手上有两条人命的杀人嫌疑犯。颜谧,把你叫回来,是因为许瑾舟是你最先锁定为嫌疑对象,我们现在需要集思广益,需要投入所有的人手,必须尽快将他抓获,以免引起社会恐慌。”

许瑾舟的家和D大,以及亲朋同事,自然是他们的首要搜查对象,然而没有人表示见过他。

在监控无处不在的当今,天眼系统至今没有识别到他,说明他很可能躲藏了起来。

而且,极有可能有人协助。

这一点,颜谧几乎是瞬时便想到了。她下意识和何语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在来时的路上又拨打过黎思萱的电话,可是她却关机了。于是她又打给黎思睿,让黎思睿立刻去黎思萱的住处,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家。

何语提问:“许瑾舟为什么要逃?”

是啊,为什么呢?

刘成挠了挠耳朵上夹的烟,憋不住的烟瘾让他更烦躁,“鬼知道他那个脑袋里在想什么!看着人模人样的,杀樊倩倩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年轻轻的一条人命,竟然只是为了让宋启明痛苦……妈的,跟裴玉珠一样,都他妈是变态!”

“宋清晏呢?”颜谧问。

“已经保护起来了,”王继坤紧锁着眉头,“但是,暂时没有发现他有去找宋清晏的迹象。”

刘成道:“如果宋清晏同意做诱饵……”

“许瑾舟不会杀宋清晏。”

何语这句语气笃定的断言,让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何语接着解释:“他不打算彻底执行裴玉珠的方案,因为这是他的复仇,不是裴玉珠的。他要给宋启明最大的痛苦,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不在裴玉珠,而在宋启明这个享受着裴玉珠为他所做的一切,却自私懦弱的缄默不言的男人身上。”

“而宋启明再次出轨樊倩倩,于许瑾舟而言,更加罪不可恕——倒不是为裴玉珠打抱不平,而是,裴玉珠手染鲜血,花了那么大代价维护她与宋启明的爱情,然而宋启明却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东西。不值得,这是许瑾舟最大的愤怒。”

“世人多谴责女人复仇时表现出来的恶毒,但许瑾舟认为这个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才更该下地狱。裴玉珠必须死,樊倩倩必须死,但是宋启明唯一的儿子,比起**的消亡,他更愿意从精神上摧毁他——死亡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美化一切,还有什么比儿子活着,却蔑视他憎恶他,拒绝奉养他,更能长期的、缓慢的折磨宋启明呢?”

“许瑾舟若是想杀宋清晏,他早就动手了,但那样的一击对宋启明来说太痛快了,他要的是钝刀子杀人,他要宋启明一无所有的活着,余生凄惨,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颜谧的手在桌下攥着何语的手指,攥得很紧。他轻揉地以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给她以安抚。

不值得。

她每每想到宁宁被害的真相,又何尝不是这样耿耿于怀呢?

为了那样的原因,为了那样一个男人……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所以宋清晏没用?”刘成泄了气般往椅靠上一靠,“许瑾舟这么大个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这时颜谧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见是黎思睿,立刻接起,“萱萱在家吗?”

“不在,”黎思睿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是她这么急着找黎思萱,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她的车也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到底怎么回事,颜谧?”

“你先别着急,”颜谧的心沉了沉,尽量不在语气里带出担忧来,“会不会是回你父母家了?或是约了朋友?你先回你父母家看看……”

她一边说话,一边写下了黎思萱的手机号码和车牌号,递给何语。何语立即会意地接过,转头递给技术科的科员,低声同对方说了几句。

“我现在就在回爸妈家的路上。颜谧,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黎思睿的心提了起来。

“还不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你先冷静一点。”颜谧问他,“你最近有听过萱萱提起许瑾舟吗?”

黎思睿倒吸一口气,“许教授?那杀人犯?他不是关着吗?”他咬牙切齿,“卧槽,我只要想到萱萱之前还跟那种人接触频繁,我后背就直冒冷汗……她在坎昆还念

叨那丫的呢!回来才听说……唉!”

颜谧的心更直直朝下沉。

她早该想到的……黎思萱向来消息灵通,许瑾舟被拘捕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官方通报,但她肯定能听到风声。

她听说了,却没有来向她求证……

颜谧捏紧了手机,“听说之后呢?萱萱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黎思睿说:“我怕伤她心,也没敢多问,反正人你们抓起来了,以后不会接触了就是了——等等,你干嘛一直问这个?”

他警惕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谧谧?你跟我说实话。”

“许瑾舟逃脱了。”颜谧有义务告知他实情,“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们已经在追踪萱萱的手机,搜查她的车牌了。我现在需要你做的,是确认她是否在你们的亲属朋友那里,另外,如果她联系你——”

黎思睿怎么可能冷静?

“你们怎么能让他逃了?!你说得轻巧……萱萱她,她……”他近乎语无伦次,“卧槽,卧槽……怎么办?我妹妹……”

“黎思睿!”颜谧低喝,“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认萱萱在哪儿!如果她联系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要擅自行动,明白吗?”

黎思睿深深吸了一口气,骂了句脏话,勉力冷静下来,“知道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也立刻通知我。”

“当然。”

黎思萱的手机关机,无法定位,但是在她的通话记录中,她傍晚曾接到过一通来电。

颜谧照那个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名女性。

“电话?没打过啊!你搞错了吧?”那人先是一口否认,正要挂断时,忽然“啊”了一声,“哦对了!是有个人借我手机打了个电话,男的。啥,长相?嗯……挺帅的。”

借手机的地点,离许瑾舟脱逃的地方不远。

他设法获得自由后,先给黎思萱打了个电话……

这时许瑾舟的辩护律师来了。大冷的天,他一路赶过来,坐下来时还直擦着汗。

“是……是这样的。”律师说:“三天前,我曾和我的委托人见过面,主要是谈一下公诉的流程问题。他拜托我帮一个忙,带句话给一位女士,就说他很抱歉。”

“因为对方不是他的近亲属,他没有办法亲口告知她。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就才四个字而已,不涉及泄密也不违法违规,举手之劳,我就帮他带了话。”

何语抱着手臂,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许瑾舟确实是个操纵心理的高手,一句模糊暧昧的“我很抱歉”,足以扰乱恋慕着他的黎思萱的心。

他什么也不必说,什么具体的指示也不用给,颜谧的警察身份,就决定了黎思萱不会为此事找她倾诉。

而当三天后,他突然打了个电话来,黎思萱选择和他见面。

根据借手机的女士提供的地点,警员们开始重点排查监控。而对黎思萱的车牌的追踪结果终于出来了——

就在二十分钟前,黎思萱开车进了城西的一家购物中心,然后没有再出来。从监控上看,车内副驾驶座上无人,但不能排除许瑾舟躲在后座的可能性。

颜谧取出配枪,检查之后,别进腰间的枪套里。

目前情况还不明朗,但她绝对不会给许瑾舟伤害萱萱的机会。

夜色深沉,霓虹灯光变幻着绚烂的色彩,照亮了黑沉的夜幕。警车呼啸着,向购物中心驶去。

“明天是宁宁的忌日。”颜谧静静地开口,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何语牢牢握着,她正要松开,却被他反手扣住手指。

何语明白她的意思。

他之前提出问题,许瑾舟为什么要逃?

颜谧的推测,是因为明天是颜宁的忌日。

“他也怨怪黎思萱不够关心好友吗?”何语冷哼一声,“他就是个懦夫,孬种,怨这个怪那个——”

“不光是因为这个,”颜谧摇摇头,“你还记得,我查过D大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在宁宁的事情之后,对学生进行心理干预辅导的记录?”

何语点头,“许瑾舟当时也参与了危机干预专组。”

颜谧说:“他负责的是宁宁的部分同学,联系他们,为他们提供心理援助。有不少人与他预约了咨询时间,多数是女生,也包括黎思萱。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萱萱会不定期找他做心理咨询。”

何语的眸中闪过一抹恍悟。

那些人中,不乏有人打着颜宁室友、朋友的旗号,作为“内幕人士”,在事情发生后津津有味地爆料,绘声绘色地讨论颜宁颜谧姐妹和他的三角畸恋。

也是这些人,借由这个机会,预约了人气讲师许瑾舟的咨询时间,借着这个话题接近心中的男神。

许瑾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听这些人倾诉,自己是如何由于颜宁的死而饱受心理创伤的?

“萱萱是宁宁的好闺蜜,当时肯定受到了不小的心理创伤,她是真的需要帮助。”颜谧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少女被奸杀,她兄长自杀,家庭离散的案子吗?那个女孩也有个好闺蜜,好到睡一张床的那种。她死后,她的闺蜜一直被严重的精神问题折磨着……亲近的人遭遇不测,对于关爱她的人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黎思萱的心结在于闺蜜的死,她需要开解,她找许瑾舟咨询的时候,话题必然绕不开颜宁。

何语喃喃,“许瑾舟或许觉得,她也和D大当时那些同学一样。”

打着走不出失去颜宁的伤痛的幌子,只是为了钓男人。

颜谧却摇了摇头,“许瑾舟是心理专家,专业能力是不掺假的,五年的时间,他应该能够分辨清楚黎思萱是真的心有创伤。我查过当年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同学,他们后来在校期间,多多少少都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情——比如论文抄袭被曝光查处,保送推荐名额旁落……等等。”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是许瑾舟动的手脚,但是这几年来,他并没有对萱萱做什么,甚至可以说,有他的帮助引导,对萱萱的心理健康帮助很大。”

何语呼出一口浊气,“许瑾舟是研究心理的,他有没有研究一下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他只是很矛盾,”颜谧的声音很低,“在矛盾中煎熬着,煎熬到终于爆发——”

而人一旦爆发起来,结果是难以预测的。

进了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通过监控定位到的信息,他们很快找到了黎思萱那辆黑色路虎。

颜谧正要上前,被王继坤挡了回来,“还不到专家上场的时候。”

共事了一段时间,她的能力他看在眼里,承认与否,他对这个空降的年轻专家都有所改观。况且无论空降与否,没有让个女人冲在前面的道理。

不仅是被王继坤挡了回来,颜谧看着护在她身前的何语,不由无奈:“我是警察,你是群众,要保护也该我保护你啊。”

何语只回她一句:“我是你丈夫。”

颜谧:“……”

那边王继坤带人谨慎地接近路虎,须臾摇了摇头,“没人。”

天眼并没有在购物中心内的监控中扫描到许瑾舟的身影,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这个停车场里换了车。

接着又是一番调取监控。待到终于查明,黎思萱是到位于购物中心停车场内的汽车保养店内开走了另一辆车,在停车场的一角稍作停留,接着驶出了停车场,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给加班的技术科打了电话,要求追踪黎思萱改换的车辆,王继坤阴着脸,“他就算换辆车,又能拖延多长时间?”

“足够了。”颜谧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23:59跳到00:00,仿佛一切重置归零,她喃喃,“是新的一天了。”

何语和她一样,在发现黎思萱换了车,察觉到拖延的意图后,便明白了许瑾舟要去往哪里——

“县城的公墓,在碧岩山上。”

没多久,技术科也确认,那辆车开上了通往县城的省道,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县城了。

警车再次呼啸着,驶上了省道,直奔县城,同时通知了当地的警方支援。

今夜没有月亮,天空格外的黑,只零星点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子。公墓陵区建在半山腰至山顶的位置,凌晨两三点钟的山上,黑乎乎的树影摇动,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怪,阴森渗人。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格外尖利,颜谧见是黎思睿,接了起来。

黎思睿从知道黎思萱开车去了县城后就再也坐不住,也随后开车跟了过来,只是落后了半步,现在仍在路上,“萱萱呢,找到了吗?”

颜谧已经看见了黎思萱开的那辆车,熄火停在路边,里面不出意料没有人。警员们也下了车,由她领

路,走向颜宁安歇的地方。

“找到了,黎思睿你放心,”她望着墓碑前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我会安全地把萱萱带回去。”

黎思萱很快发现了包抄过来的一众警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你们……”

颜谧用枪指着蹲在颜宁的墓碑前,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的许瑾舟,对黎思萱道,“萱萱你过来。”

“我……”黎思萱咬着唇,站着没动,“他只是想来看看宁宁。”

“现在他看到了,”颜谧没有放下枪,又重复了一遍,“萱萱,快过来。”

这时许瑾舟扶着墓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墓碑上,照片中的颜宁抿着唇,唇角漾着两朵梨涡,笑得羞涩腼腆。

他垂眸看着照片,目光温柔。当他调转视线看向黎思萱时,那抹温柔还没完全散去,连他的声音在这样寒冷的暗夜中,都透着一丝暖意,“谢谢你,黎思萱。”

黎思萱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热,“……嗯。”

得知许教授是杀害裴玉珠和樊倩倩的凶手时,她如遭雷击,怎么也无法相信。可是她又听说,是裴玉珠杀了宁宁,许教授的动机是复仇……

她心里乱成了一团,下意识想去找颜谧问清楚,就在这时,一个自称是许教授的辩护律师的人,给她带来了一句话——“他很抱歉。”

她好像有点懂,又不太懂。她最终没有去找颜谧,因为颜谧回答不了她的疑问——她明明感觉许教授对她是不同的,是为什么?是因为宁宁吗?

今天——不对,应该是昨天了——她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接通居然是许教授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然而鬼使神差地,她答应了去接他。

她真的很想知道所有的一切真相,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将爱掩藏得那么深。

“其实我很喜欢你每次来找我,”许瑾舟看着黎思萱,“你每回都会讲起宁宁的事情,有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事。你眼中的她很好——当然,她的确就是那么的好。你能相信吗?爱不会因为爱人的逝去而消失,反而会随着更多的了解,而越来越深——多么绝望啊。”

黎思萱发出一声抽泣。

许瑾舟转过头,目光掠过颜谧身边的何语,笑了笑,“还是这么的形影不离。真令人羡慕。”

颜谧担忧地望着黎思萱,“萱萱?过来,到我这边来——”

“抱歉。”

伴随着这两个字,变故陡然而生!

许瑾舟猝然抓过毫无防备的黎思萱,将她挟持着挡在身前。一手钳制着她,另一手抵在她的颈侧,指间闪着寒光,是一片锋利的刀片。

“许瑾舟你敢!”

“放开人质!”

在一众警员透着紧张的警告呵斥声中,何语低醇的嗓音响起,“许瑾舟,挟持人质,垂死挣扎,这么丑恶的一幕,你确定要在颜宁的面前上演吗?”

王继坤也道:“许瑾舟,你逃不掉的,何必再罪加一等?”

许瑾舟又笑了笑,抵在黎思萱颈侧的手丝毫没有松开,裹挟着她慢慢地一步步后退。

看清他身后的地形,众人心中都是一咯噔——这里是半山腰接近山顶的位置,他的身后便是一个陡坡。这片陵区修缮得并不尽善尽美,陡坡上并没有栏杆,

颜谧的心却一点一点沉静了下来,犹如月光下无波的湖面,所有的一切,映照得分毫毕现。

她放下持枪的手,看着许瑾舟,目光平静。

“我跟萱萱交换。”她说,“放开她吧,你的目标,难道不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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