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严教授当然不是没心眼,她只是比较醉心学术,全情投入,而对待其他的琐事,心思就单纯了许多。
或许也正是因为在颜谧身上看到了相似的特质,这个学生才格外合她的脾性。即便当年被颜家父母指着鼻子骂,还被泼了茶水,她心里虽然有气,但也不至于迁怒到颜谧身上。
谧谧那时候才十九岁,连二十岁生日都没到,年轻的小姑娘,又怎么拗得过父母呢?
接到何语的电话的时候,严教授正架着眼镜,手下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跟网上那些闭着眼睛一味拿恶意揣测人的杠精掐架掐得起劲。
“你看看你惹的祸!”接起电话,她就没好气,“还非要人家死缠烂打把你追回来!这下你可满意了?自尊心满足了?不怕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了?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要是谧谧,我就选那个黎会长也不选你……”
“妈!”
劈头就被老妈骂个狗血淋头,何语开始还能乖乖认骂,但扯上那个敢伸爪子摸谧谧的头的二傻子Siri,他就不乐意了,“哪有您这样的?上赶着给您孙子找别的爹?”
“我就这样我……哈?!”严教授手一抖,把打了半截的回复发出去了,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跟杠精battle了,“——你再说一遍?什么??孙子??谧谧有了?!”
何语这回有经验了,提前把手机拿开远离了耳朵。
严教授随即进入关心模式:“谧谧怎么样?有没有被网上这些气到?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孕妇情绪敏感,气坏了我看你拿什么赔……”
“妈……”
何语就知道,在亲妈严教授这里,不管火是从哪儿烧起来的,不管拐多少个弯,最终都会烧到他头上。虽然这回确实应该怪他,“都是我的错。事情是这样的……”
严教授不像大伯母心里弯弯绕绕多,挖坑的时候领会下意思,助个攻还行,但有些事情就得说明白,不能让她猜,否则十有八.九会猜得歪到九霄云外去。
何语曾经任由着她想歪过,此刻却不敢耍什么花头,而是一五一十地将阿宝的事情告知了她。
严教授花了一会儿时间来消化自己已经有了个四岁多的大孙子,名义上却是儿子的小舅子的事实。
然后她的反应是——
“不行!得马上把孩子接回来!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我们去把阿宝带回来。”
何语就知道她会这样,当年争夺他的抚养权时,她一度被他父亲的律师团牵着鼻子走,耗费心力无数,还是大伯母看不过去,在中间斡旋一二,才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也正是因此,大伯母才总吐槽严教授没心眼。
何语赶忙劝阻她,“妈,你考虑一下孩子的心理。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姐姐其实是母亲……他还那么小,万一吓到他怎么办?而且谧谧的父母……”
严教授听他这么一说,终于冷静了一些,可还是着急,“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啊!”
何语尽力安抚,“当然不会一直拖下去,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但总之绝对不能伤害到阿宝,对不对?”
“你有数?”不能立刻把孙子抢回来,严教授果然又把火烧到了何语头上,“你有数你能当爹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想让谧谧追你?你渣不渣,亏心不亏心?你就是轻狂我跟你说……”
何语足足被念叨了快半个钟,才暂时被抬手放过。
但总算抢在大伯母到来之前告知了严教授,说服了她先按兵不动,也不算白被念了一通。
……
随着这场网络事件的主谋落网,网警也在次日发布了警情通告。
官方盖章澄清的同时,也提醒网民们,网上言论同样要负责任,否则你以为自己只是在吃瓜,其实你的每一句评论,都可能是网络暴力的帮凶。
不少人心有戚戚然的转发,表示以后吃瓜会谨慎。
颜谧一度跌至谷底的声誉,总算基本恢复了过来。从风波乍起到真相大白,历经的时间其实不长,她实在很难想象,如果真相迟迟不到,任由着莫须有的黑料发酵,最终化为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让她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地被吞噬掉?
她还好有何语,有技术组的支持,有警官的身份,有为同僚愤慨的网警同事。可是,许多网络暴力的受害者,结局都是这样吧……
“哥,我有一个请求,”颜谧找到坐在裴玉珠那堆书前,支着下巴研究那些书的何语,“错了是两个请求,另外还有个坏消息。”
何语转过头,“夫人请讲?”
开口就没正经,颜谧又想拿减压球丢他。可是想起他瘦长白皙的手指揉捏着软球的样子……
算了算了,跟流氓计较什么!
“就是,你这么有影响力,能不能跟那些反对网络暴力的公益组织对接,想办法帮帮深受困扰的受害者?”她放低了声音,“这次还好没有把阿宝牵扯进来,我只要想一想万一他被……”
“不会的,”何语牵起她的手,“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至于你说的,我已经吩咐助理在做了。”
他给她看了几封往来的邮件。何大神出手慷慨,出钱又出力,公益组织也干劲很高,短短的时间已经把初步方案都做出来了。
“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伯父伯母可能也看到了?”何语不想提起这个,但又不能不提。
如今村里都通了网,县城里更不例外。颜父颜母又不是山顶洞人,就算他们不上网,还有他们的邻居、同事、亲朋……
颜谧把唇抿得紧紧的。她不是忘了,她是刻意不想面对。
在过去几年与父母无效的“沟通”中,她已经对他们开口便来的责备产生了生理性的抵触。她知道这样不好,他们还在代她照料着阿宝,尽着她这个母亲没有、也不被允许尽的责任。
她不仅不该对他们有任何怨怪之心,反而应该感激……吧?
“我……”颜谧开了口,却始终说不出会联系他们解释的话。
从她口中蹦出带着自嘲意味的“轻浮”“不检点”这些字眼时,何语当时就猜到,一定是她的父母用这些话责骂羞辱过她。
他满腔心疼,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赶忙安抚地拉住她的手,“看到就看到了,我说过,一切都有我。”
话音才刚落,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颜谧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亮起两个大字——妈妈。
面对的时刻说来就来。
何语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
颜谧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电话刚接通,在对面颜母开口之前,何语利落地夺走了手机,“伯母您好,我是何语,好久不见——不,请您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
“首先,在这整场事件里,谧谧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她已经承受了很多,但您知道比成为受害者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是二次伤害,尤其是来自亲人的二次伤害。我请求您,不要再伤害她。您的愤怒可以尽数对准我,我绝无怨言,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谁都不行。”
“你……”颜母明显被他气狠了,话都不利索了,“你果然回来了!你又想干什么?颜谧呢?叫她接电话!”
何语语气沉缓,“在确认您不会口出恶言之前,我是不会让您跟她通话的。”
“……你放肆!”颜母呼吸粗重,“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们好过?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别人才忘了那件事,你就专挑这个时候出现,专门来揭我们的伤疤……”
“伯母,颜宁不是自杀的,”何语平静道,“我们要做的不是忘了她,而是不放弃查寻真相,这一点,无论谧谧还是我,都坚持了五年,现在终于有了揪出凶手的希望。这不是需要掩盖的伤疤,这是必须大白于天下,还宁宁公道的正义。”
在颜母再次开口前,他接着道,“伯母,我的话你可能不信,那这样吧,请你这段时间不要打扰谧谧。我们查清真相,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还顺手把颜母拉黑了。
颜谧瞪着眼睛,嘴巴都惊得合不上,“你……这样……阿宝……”
何语无辜:“我没提阿宝啊。”
颜谧:“……”
颜母被他这样一通怼,此刻的愤怒可想而知。颜谧不想用恶意揣测自己的母亲,可万一……万一她迁怒呢?
“你父母家的邻居搬走了。”何语忽然道。
颜谧迷茫地眨眨眼,又听他继续:“新的邻居已经住进去了。”
颜谧:“……”
“新邻居是个外国人,特别爱管闲事,尤其对儿童福利格外敏感,别说打骂了,哪怕听见一句呵斥,也会立马冲过去,保护
孩子。”
“……”
“另外还有……算了,你不要知道那么多比较好。”
“……”
“宝贝你刚才说有两个请求,那第二个请求是什么?”
“……”
颜谧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反正他话已经说了,事情已经做了,她除了破罐破摔,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况且他说的那些话……他没说错。
颜谧定下心来,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来,递到他面前,“签个名?”
那是侦探Y系列的第一本,也就是有盒中少女案的那本,侦探Y在那个案子中,第一次崭露头角,开始了破案历险的职业神探生涯。
何语接过来,翻开扉页,问:“签给谁?”
颜谧一愣。
她没追过星,也没去过签售会,所以完全不知道,原来签名还会特别写上是给谁的?也太体贴了吧?
这……她是要拿去跟人交换《痴秘》的,她哪知道要签给谁啊?
忽悠了黎思萱,又暂时不方便告知她真相,更想到之后她肯定会伤心,颜谧做不了别的,只想赶紧换到她喜欢的《痴秘》,最好能顺利揪出马甲下的真身,让那位签了名送给黎思萱,或许勉强能给她一些安慰。
到时候《痴秘》肯定是要写To最美丽最可爱的萱萱,可是这本嘛……
“哎呀你就签个名字就行了!”颜谧用不耐烦遮掩心虚的无措,“快签!”
何大神服务态度良好,二话不说,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颜谧赶紧把签名书收了起来。
同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家伙怎么不追根究底?怎么不问签名是为谁讨的?万一她是替哪个女孩子讨的呢?
还记得当年,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替别的女生送了封情书给何语,而何语还真好意思收了,收得喜滋滋的。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特别堵,堵得她一连好几天都躲着他,连同学聚餐看电影都破天荒连去了好几回。
反正就是想找点别的事情把时间填满,免得心太闲,总想到他说不定跟那个女生两情相悦了,说不定忙着互诉衷肠……然后她心头那块大石头的密度就越来越大,大得赛过黑洞。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颜谧不过恍了一下神,回过神来,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搞什么!”
“我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何语扬起眉梢,“好端端的,突然要我签名,是给谁的?”
……这才对嘛!
颜谧放下心来,“是替萱萱的一个朋友要的,我不认识的人。”
何语幽亮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小东西,还学会面不改色的撒谎了!
“这样啊。”他点点头。
“你稍等我一下,我再跟你说坏消息。”颜谧生怕夜长梦多,先给书籍交易平台的那个人发了个消息,表示想尽快安排时间交换。
几乎在她按下发送的同时,何语的手机在兜里无声地震了震。
他怀着满腔被甩的不甘,而设下的各种幼稚的套,时至今日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可他有种感觉,如果现在坦白的话,肯定会死得很惨。
然而骑虎难下,自己写的剧本,跪着也要演下去。
到时候希望看在……看在儿子的份儿上,她不要太跟他计较……吧?
颜谧不知就里,见对方不在线,先退了出来。正要说起坏消息,余光注意到窗外别的办公桌上亮着的灯,是同在加班的同事。
“……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又是一天的毫无进展,待到感冒拖了两天仍未痊愈的病号颜谧被同事们联手劝退,已经是夜间时分了。
坐进车里,颜谧说起了那个坏消息,“我把许教授在大厅的监控录像拿去做了步态分析,结果出来了。与樊倩倩小区监控里的那个快递员,步态不匹配。”
虽然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颜谧还是免不了有些沮丧。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让我们抓到证据,许瑾舟还有什么资本挑衅我们呢?”何语安慰她,“至少这告诉了我们一点,许瑾舟刻意改变步态,说明他连樊倩倩那个小区的监控,都了然于心。”
“可是我没有发现他在附近踩点的迹象……他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颜谧咬着唇,“除非有人给他提供信息。”
何语接着她的话头分析,“给他提供信息的人,最有可能就是裴玉珠。根据你那次的观察,裴玉珠应该已经知晓了宋启明的出轨,并且怀着满心的愤恨。但她却没有选择跟宋启明摊牌,因为宋启明显然不知道自己那点儿勾当早露馅了,还自以为瞒得挺好。”
“是的,以裴玉珠的能力,知晓了宋启明有情妇,查清对方所有的信息,并不难办到。对于介入她和宋启明之间的樊倩倩,她会恨到想杀了对方,也符合她的性格。况且她还得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只是——”
颜谧想不通,“为什么是许教授?许教授有什么理由听从裴玉珠的吩咐,替她杀人?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吗?”
她思考着,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对,他先杀了裴玉珠,就算有什么把柄,裴玉珠死了,已经威胁不到他了,没必要再继续去杀樊倩倩。他杀樊倩倩,不是受胁迫,而是主动的。但同时,他不在意樊倩倩,无爱无恨无感,他只是想杀了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裴玉珠和樊倩倩相继被杀,遭受打击最大的是宋启明。
宋启明从一出现便被列为重大嫌疑人,酒店房间里全是能钉死他的铁证。而在樊倩倩的推定死亡时间里,他还没有离开公寓,也就是说,他也洗不脱杀害樊倩倩的嫌疑。
如果不是那晚何语住在隔壁,听见看见了一些东西,宋启明现在恐怕已经作为杀害两名女性的嫌疑人,由检察院批捕,等待审判了。
即便有何语的证言,由宋启明仍被拘留着没有放人,也知道警队内部的意见依然不统一,甚至更倾向于认为宋启明的嫌疑不能排除。毕竟单独一个人的证言,不可能推翻那么多的物证……
“宋启明已经完了,”何语说,“现在这个名字,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在看守所里倒还好,如果是在外面,听见自己的风评,以他的心理素质和精神状态,崩溃都是轻的。而启明国际……宋清晏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何况裴玉珠的声誉也尽毁。我猜过不了多久,启明国际,就不会存在了。”
颜谧的脑中倏然划过一道灵光,“樊倩倩!那时候,我曾经疑惑,凶手为什么那么希望樊倩倩的尸体被发现,甚至不惜用上宋清晏。樊倩倩的死,对他来说不够!他要的结果,是樊倩倩的死讯被世人知晓,让她和宋启明的婚外情曝光——还有,要被警方拘留着的宋启明也知道,他的小情人死了!”
还死得很惨。
樊倩倩的死讯不是颜谧带给宋启明的,但据那个同事说,宋启明当场就崩溃了。
“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嫁祸给宋启明,让宋启明痛苦?”颜谧想起凶手对樊倩倩的尸体被发现的迫不及待,近乎不在意是否能成功嫁祸给宋启明,又修正道,“甚至后者的优先度,还超过了前者?”
她心中总有种不和谐的感觉,就像工整的乐谱演奏到后面,突然错乱了音调,就好像……
“好像他有两个目标,嫁祸给宋启明,让宋启明痛苦,两者既统一,又矛盾一样。”何语道出她的心中所想。
许教授的目标是宋启明。
这比他的目标是裴玉珠更难让人理解。
无论是对宋启明人际关系的梳理,还是在数次审讯中,颜谧都没有发现他与许教授有交集,更遑论结下那么大的仇恨?
思维到了这里,仿佛走进了死胡同,面前竖着一堵墙,告诉他们此路不通。
然而颜谧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是那种说不清的直觉,仿佛整场事件的中心人物不应该是宋启明,应该是裴玉珠才对……
她拧着秀气的眉头,偏头思索得入了神,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何语抱坐在了腿上,都没有意识到。
路灯昏暗的光线透过车窗,在行驶中明明灭灭。她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垂眸苦思的模样太可爱,何语忍不住拥紧她,用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心中的柔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把玩着她顺滑柔软的发丝,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是关于裴玉珠的。
“我记得,裴玉珠出身单亲家庭,她的亲人除了宋启明和宋清晏外,便只剩她的母亲。然而她母亲患了阿兹海默症,在病情恶化后,就住在市郊的一间私立疗养院中,由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
颜谧点点头,“裴玉珠每周都会去探望她,和宋启明一起,有时宋清晏
也会跟着。我们去查过了,裴玉珠的母亲除了女儿一家外,没有别的访客。她的病程处于晚期,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也不记得人,连日常活动都需要护工协助,完全没有办法沟通。”
大概这样的状态唯一的好处,就是听不懂女儿离世的消息,甚至不记得女儿,也就不必承受丧女之痛了吧。
“听说一个月前,裴玉珠一次性缴付了疗养院五年的费用?”何语问。
“对,她母亲的病情其实撑不了五年,院长说,裴女士表示母亲去世的话,余下的钱款就尽数捐给疗养院,”颜谧回忆,“缴付费用的时间点,是在她被确诊子宫内膜癌晚期之后。应该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乐观,担心母亲无靠,所以先行安排好?”
“这就怪了,以她和宋启明的恩爱程度,得知自己身患绝症,难道不是应该积极寻求治疗,和爱人一起努力战胜病魔吗?她连试都没试,就放弃了,甚至为防自己死后宋启明不会善待她的母亲,提前将母亲的余生安排好了。”
何语的意思,颜谧瞬间明了,“说明裴玉珠在癌症确诊前,就已经知道了宋启明出轨。”
他更深的一层意思,更让她后背发寒——
“裴玉珠没有求生欲。”
颜谧忽然想起与同事一起梳理裴玉珠的业务关系时,同事翻着她的行程表,咋舌感慨裴玉珠“真他妈是个狠人”。
“不要小看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锻炼,雷打不动的女人,她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同事是这么说的。
像裴玉珠这样的女人,当她深爱的丈夫出轨,自己身患绝症,失去了求生欲的时候……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语哥:怼丈母娘一时爽,一直怼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