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演当天,A市雾意弥漫,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半空,像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狂风暴雨。
薄氏珠宝门外,人群喧闹,摩肩接踵。
盛忌的粉丝们来的很早,大多都是从昨晚就已经在商场门外排队了。
他们手拿横幅应援牌,脸上用油彩画着盛忌的签名logo,皆是踮起脚尖朝着会场内看。
舞台和设备已经筹备完毕。
上百个工作人员站成两排,开始组织现场纪律安全,让他们陆续进场。
盛忌坐在化妆室候场,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吉他。
一阵风顺着门缝涌入,薄雾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上下打量了盛忌一番。
“你这妆怎么这么浓啊,看着都不太像你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舞台妆,粉丝们要拍照上传到社交媒体的,这样才上相。”
盛忌拖着腮,明显有些困意袭来。
薄雾坐在化妆镜前,顺手递了瓶冰水贴到他手臂上。
“精神点,马上到你上场了,别给我们公司拖了后腿。”
盛忌嘁了一声,他顺手接过冰水,正准备反驳,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薄雾,我有点好奇,你和陆总那天到底聊了什么,能让他这么爽快的答应这次商演,我的行程可忙的很。”
薄雾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悠悠的给自己补妆。
“你自己什么演技心里没点数吗?还真当他会给你安排什么电影。”
她这话一出,盛忌就不乐意了。
“找老子演电视电影的人排着队呢,你是不是真不知道哥们现在有多火,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粉丝数啊。”
薄雾嘁了一声,没搭理。
盛忌坐起身,吉他抱在怀里,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别转移话题,快说,你到底给了陆总什么好处。”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化妆室里空荡荡的,只能听到墙上钟表嘀嗒摇摆的声音。
薄雾透过镜子扫了盛忌一眼,那人正将目光一瞬不瞬的锁定在自己身上。
有种今天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感觉。
两秒之后,薄雾唇角微抿,将视线移了回来。
她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和陆砚瑾,以前……嗯,确实谈过。”
“真的假的?你开什么玩笑?!”
盛忌猛地一下站起身,一不小心还碰倒了桌上的一桶化妆刷。
圆筒在桌沿上摇摇欲坠,盛忌手疾眼快的扶住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盯着薄雾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说,陆总,陆砚瑾,就是那个经常让你大半夜喝的肝肠寸断的,哭的死去活来那个。”
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这么夸张的词语用在薄雾身上并不为过。
那种感觉,薄雾至今还能记得。
太疼了。
心脏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开,每一寸都密密麻麻的生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以她才会这么排斥和陆砚瑾再次靠近。
薄雾补充:“而且现在,我要和陆砚瑾结婚了。”
气氛再次凝固住了。
盛忌瞳孔微张,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你tm……就因为一场商演把自己卖了???”
盛忌向来是个大嘴巴,这事一旦传到他嘴巴里,跟在电视前公布也没什么区别了。
薄雾可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她堂堂薄家大小姐有一天还能沦落到契约婚姻的地步。
而且对方还是自己发过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
薄雾掏出散粉,镇定的补着妆。
“拜你所赐,我去JIN和他见面之后,发现他时隔七年依旧对我念念不忘,情意绵绵。”
她轻撩了一下发丝,眉骨微微扬起。
“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心比较软,哪能经得住陆砚瑾苦苦哀求 ,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盛忌嘁了一声,眼神半信半疑的。
“陆总眼睛得瞎成啥样,才会惦记你七年。”
薄雾咬牙,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是很多人追的好不好。”
“那还至于天天相亲?”
“我——”
薄雾被他气得半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正准备怼回去,看到那张脸时气焰瞬间消了大半。
罢了。
今天毕竟关乎于薄氏的产品宣传。
这盛忌可是花大价钱请过来的。
这人也不就是嘴臭了两句么,还不如陆砚瑾给她的百分之一冲击大。
区区盛忌,她忍了。
为了这次商演,布置现场的人整整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去准备。
场景布置低奢豪华,从音响设备到秩序安排都无可挑剔。
场内最少容纳了两三万粉丝,堪比一场市级演唱会了。
直面舞台的二楼有个巨大的单向玻璃,每次商演时主办方都会坐在这个位置,这是看向舞台表演的最佳视角。
盛忌上台的同时,薄雾也迈向了二楼。
门被推开,室内光线有些昏暗,漆黑的真皮沙发透着幽幽广泽,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陆砚瑾坐在长沙发最中间的位置。
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金属打火机被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不断把玩着。
随着门被推开,那双黑眸微侧,似有似无的扫了她一眼。
薄雾脚步微微有些僵硬。
也没人告诉她,今天陆砚瑾会过来啊……
她昨天才刚刚答应了陆砚瑾要和他结婚,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今天突然这么一见面,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两侧的单人沙发上已经有人坐了,盛忌的经纪人在陆砚瑾身旁殷勤的跟他说着话。
也就是说,整间屋子里只剩下陆砚瑾身旁,和盛忌的经纪人身旁还有空位。
现场的人相互寒暄招呼过之后。
薄雾略微思索了两秒,绕过陆砚瑾,走到盛忌经纪人身旁坐下。
陆砚瑾:“……”
经纪人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夹到了两人中间。
他莫名有种坐立难安地感觉,总感觉身旁两束余光都在透过他看向对方。
薄雾还好,全程气定神闲地欣赏着盛忌的表演,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反观他们家陆总,自从薄雾坐到他身旁之后,这人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凉意逐渐漫上双眸。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经纪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朝着陆砚瑾微微弯腰。
“陆总,我得先下去给盛忌拍几张照片,要上传到社交媒体的。”
陆砚瑾轻点了一下头。
没过多久,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也找理由离开了。
现场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台上盛忌正在深情地演唱一声抒情歌。
台下的歌迷们泪眼惺忪,合唱声与背景音乐穿透混杂在一起,激情澎湃。
隔着一道单向玻璃。
他们像是身处两个不同的时空,气氛完全是割裂开的。
两人坐的不近不远,都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
气氛压抑又沉寂。
薄雾最受不了这种无形的沉默。
她微微垂眸,随意找了个话题。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陆砚瑾淡声道:“监工。”
薄雾哦了一声。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昨天的事,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地话题跟他开口。
要不聊聊婚礼场地和宴请的人?
可这些陆家应该都安排好了吧……
聊聊契约合同?
会不会目的性太强了……
气氛被打火机“啪嗒”一声轻响打破。
陆砚瑾将手中的打火机放下,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崭新的玻璃杯倒起水来。
“我身上长刺了?”
“没。”
水温刚好适宜后,陆砚瑾顺势将杯子递给薄雾。
“那是我有狐臭?”
“……”
薄雾下意识将杯子接了过去,无奈道。
“怎么可能……”
“薄小姐,我记得,你昨晚好像说过要跟我结婚。”
薄雾刚低头抿了一口水,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喷出来。
她纠结了许久的事。
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提出来了。
“既然我们都是要结婚的关系。”
陆砚瑾眉骨微扬,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薄小姐还偏偏这样避着我,是想让所有人看出来我们只是契约婚姻。”
其实陆砚瑾说的这些道理,她也懂。
但她就是一时间没法接受,自己单身的这七八年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怎么就突然间要结婚了呢。
薄雾没吭声,陆砚瑾也没再问下去,只是慢悠悠地交代道。
“婚礼最好越早开始越好,要大办,所有的习俗流程,你们那里是什么规矩我们怎么来。”
薄雾问:“为什么要大办?我们只是合约结婚,难道不是越低调越好吗?”
陆砚瑾难得耐心解释道:“JIN借此机会拉一笔赞助和合作,当然越盛大越好。”
薄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砚瑾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声开口。
“既然你跟我结婚,陆氏肯定会拿出诚意来,婚后我名下所有资产和住宅会分你一半,至于彩礼,我会特地找时间跟你父亲详谈,自然不会亏待——。”
话还没说完,薄雾就有些狐疑地打断他。
“等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名下,所……所有资产?
这人开什么玩笑?
薄雾虽然进入商圈没几年,但她又不会傻到不清楚陆砚瑾名下一半资产代表了什么。
十个薄氏加在一起可能都抵不过陆砚瑾资产地五分之一多。
要他真的分出一半来。
那他这么多年单枪匹马,费尽心思往上爬,途中遭受了这么多骂名和背刺,岂不是一夜间功亏一篑了。
“当然是有条件的。”
陆砚瑾面色平静的看着她。
“至少七年之内,我们不能离婚,这会关系到陆氏的股市涨跌。”
“还有。”他说,“你父亲近期什么时候有时间,结婚之前,我总该见一见倪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