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林中一瞬安静下来。

静到马蹄踩踏枯叶的声响清晰可闻。

萧挽音最先反应过来严蔓儿说了什么,她瞪圆一双大眼睛,怒道:“你胡说什么?!你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她在卫芙面前端是娇憨可爱,但面对他人恶意的语言攻击,尤其这恶言还是对着卫芙,她瞬间就能变成一只炸毛的猫。

严蔓儿捂唇作一副害怕状,她驱马躲到表兄钟无彻的身侧,音量不大不小地道:“是我胡言吗?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得。如果这些是假话,卫大小姐怎么不解释呢?这话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们怎么就针对我一个人呢?”

刚刚她太激动了,想着能在表兄面前抹黑卫芙的形象,一时说话也没客气,这会儿反应过来,才觉得“鱼水深情”这样的话不该从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闺阁小姐口中吐出,所以这会儿竭尽所能装作被对面两人欺负的模样。

萧挽音一气之下果真要驱马上前和她理论。

钟无彻皱眉,严蔓儿毕竟是他表妹,他不能任由她人在他面前出事,所以萧挽音一有动作,他也驱马往前走了一步,很明显是要把严蔓儿护在身后。

严蔓儿仗着他看不见,对着对面的卫芙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卫芙挑眉,她伸手按住萧挽音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动,她的视线穿过陌生的钟无彻,落到严蔓儿的面上,慢条斯理道:“严小姐说得不错,我是打算给他个‘名分’。”

“名分”二字一出,连严蔓儿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宿渊将目光投向卫芙,她那双澄净无瑕的眸中此刻映着夕阳的余光,里面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以及很细微的厌恶。

外面的流言么?

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毕竟他还用那些话去试探过卫芙的态度。

卫府的人应该不敢把主子的事随意拿出去说,那么外面的那些话又是从何而来?

宿渊隐约猜到些真相,他垂下眸子,没有对卫芙的话作出更多反应,长睫在眼下垂落的阴影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杀意。

“你倒是坦诚。”严蔓儿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卫芙轻轻一笑,眼底掠过冷光:“这有什么好不坦诚的?今夜宫宴我要是有机会与陛下说话,定要好好问一问,大晟是不是有律法规定女子不能买奴隶?抑或不能让男子做自己的护卫?哦,对了,我对律法实在不熟悉,想来陛下应该清楚,随意传播谣言,不敬县主是怎样的罪名。

“严小姐,你说呢?”

严蔓儿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卫芙虽然没有说明,但那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她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还要把这事告到陛下面前。

若是旁人,严蔓儿是不觉得她敢告到陛下面前的。

但卫芙不同。

她这个人,仗着陛下的宠爱,肆意妄为惯了。

当年三皇子将她的爱宠扔入水中溺死,她都敢直接把三皇子也推进了湖中,甚至抢先一步将三皇子残忍杀害她爱宠的事告到了陛下面前。

但那是三皇子啊,是陛下亲生的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卫芙要遭殃了,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陛下罚了三皇子禁足一月,允卫芙以后进宫可以在身边带一个护卫……

护卫!

严蔓儿猛得反应过来,她忽然意识到卫芙口中的“名分”二字是指什么。

她握紧手中的缰绳,依旧梗着脖子反驳道:“陛下日理万机,你以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陛下才不会管你的闲事!”

她装得再镇静,但面上还是露了怯意。

卫芙驱马转身,她无所谓地道:“陛下听不听那就是我的事了,严小姐在这里再嘴硬也是无用的。”

换句话说,这件事她定是要告到陛下面前的!

严蔓儿不敢赌,要是陛下真的信了卫芙的话,她定是要遭殃的。

上次被卫芙坑着买了那副寒玉雪石棋,回去后没瞒住,被父亲训斥加禁足,被府中其他姐妹明里暗里嘲笑了好一阵。

若是再来个“不敬县主”、“造谣生事”的罪名……她已经能想到她日后的黑暗生活了。

“你等等!”严蔓儿再无心思去靠近钟无彻,她赶忙骑马追了上去,还没靠近,就被一匹黑马拦住了去路。

宿渊挡在她面前,他双眸似沉谭般晦暗无色,望之令人心中骤生惧意。

严蔓儿没敢再上前,她冲着卫芙的背影道:“你若是将这事闹到陛下面前,你也未必能得好。你不如给旁人一个机会,说不定她心中已经生了悔意呢?”

“悔意若有用,何必要律法?”

少年嗓音清冽好听,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冰凉。

卫芙听见这话,眸中一恍,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话?

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卫芙垂眸思索,却始终没有想出来。

身后严蔓儿还在那里给自己争取机会,卫芙知道她这是真的怕了,她根本没打算把这件事告到陛下面缪,就像严蔓儿说得,陛下怎么会有时间去管这点闲事?

若真闹上去,才是蠢。

但严蔓儿不敢跟她堵。

卫芙头也没回,“既然诚心悔过,那就拿出诚意,若是诚意不够,也莫怪别人无情。日子长着呢,我若是想进宫,随时都可以。”

所以不要想着应付过去。

至于诚意是什么,自己慢慢琢磨吧。

要的就是她日夜难以安稳入睡,害怕折磨久了,就能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严蔓儿茫然无措地停在原地,钟无彻驱马上前想要问一问,严蔓儿避开他的目光,她实在没有心力再面对表兄的追问了,当下只说自己累了,直接驾马离开。

钟无彻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甚至还没和卫芙自我介绍。

她应该还没走远吧?

追上去说不定能在宫道上说上两句话。

钟无彻如此想着,立刻快马追了上去。

他始终没忘那日在长街上看到卫芙的那一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他的心思摆得太明显了,叫严蔓儿看出来了,才惹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钟无彻不想放弃眼前这个和佳人相识的机会,但也有人不想让他有机会上前。

少年腰间做装饰用的玉石不知何时被他解了下来,他回头略微瞥了一眼 ,玉石脱手而出,精准无误地打在马腿上。

马儿受惊立刻失去控制。

钟无彻惊骇之下只能用全副心神去控制受惊吓的马,待到好不容易让马儿安静下来,一抬眼,那抹蓝色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芙回去后不久,很快就到了宫宴开始的时辰。

离开前,她吩咐宫女给待在下人房的宿渊送了一盘糕点。

这糕点外面颜色粉粉嫩嫩,一口咬下去露出里面奶白的流心,夹心很甜,吃下去整个人好似被蜜糖包裹起来。

甜点能令人心情愉快。

这是宿渊近来发现的事,甜点似乎对他心中的躁动有奇异的压制作用。

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宫宴皇室宗族皆在场,纵使桌上的佳肴再美味,也没人会很放肆地去吃,生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卫芙坐在孟重宜的身后,她的位置其实离上位的帝王和皇后有些近,常常能感受到从别处飘过来的视线,或打量或好奇,抑或带着恶意。

对,恶意。

卫芙视线略过歌姬的身影,顺着感觉看向对面斜上方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织金华贵的衣袍,从上到下的配饰皆是价值不菲,只是他容貌不出众,气质也不行,是硬生生用这些饰品堆出来皇室子弟的气宇。

卫芙没有认出他,但她能凭借座位推断出那人是谁——三皇子燕铄。

几年未见,嚣张跋扈的皇子长大,眉宇间的傲慢更甚从前。

卫芙忽然没了胃口。

只要看到燕铄,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只被他溺死的小白猫,它还那么小,那么乖,就因为她与燕铄的争执,死在了冰冷的湖水中。

这勾连起的回忆很不美好,卫芙垂眸,目光落到桌边那边芙蓉糕上。

她看着那盘芙蓉糕,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掠上心头,她恍然想起宿渊那句话为何熟悉。

“悔意若有用,何必要律法?”

这是二皇子燕铉对她说过的话。

那日湖边她被人押着,眼睁睁看着小白猫被燕铄溺死在湖中,激愤之下她失去理智把燕铄推入湖中,谁知燕铄这厮落水还不忘带上她。

一时间岸上的人都乱套了,所有人跟下饺子一样去救燕铄,不约而同忘了她。

湖水灌入她的鼻腔,她不会自救,身体沉重到不断往下沉,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近到她快要绝望,眼前似乎都出现了小白猫的身影,然而下一刻,有人跳进了湖里,拨开湖底的黑暗,带着身后的光向她涌了过来。

是燕铉救了她。

他比她还小一岁,却比那时的她沉静很多,用披风把她裹起来,不停安慰她“别怕”。

那边燕铄被人救上来还要找她算账,卫芙昏沉间,只感觉身边人站了起来。

很快“噗通”一声,一向讲理守礼的二皇子,直接把弟弟踹到了湖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个预收,戳专栏可收≧▽≦

《东宫惊雀》

疯批太子vs小白兔女主

文案:

沈惊欢做了一场梦

梦中父亲被人诬陷下了牢狱, 为救父亲,她误信三皇子诱言,成了三皇子的外室

三皇子允诺她会救父亲,但最后父亲病死牢中,她也被人溺死在荷花池中

梦中最后是太子为她父亲平反,甚至在得知她的死讯后与三皇子刀剑相向

梦醒,父亲已被下了牢狱,三皇子对她虎视眈眈

张皇无措之下,沈惊欢鼓足勇气闯进了太子别院

太子霍厌芝兰玉树,只可惜性子暴戾无常,为陛下所不喜,又常年缠绵病榻

旁人皆道,三皇子才是未来的东宫之主

沈惊欢向来也是怕他的

她浑身颤栗,跪坐在软榻前,根本不敢看向榻上的人

直到霍厌坐起,他冰凉的五指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对上那双深幽晦暗的凤眸

他轻笑:“让孤帮你,想好代价了吗?”

沈惊欢溢出水光的眸微微颤着,她点头:“臣女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殿下救我父亲。”

霍厌眸光愈深,他的指腹慢条斯理抚过少女唇畔,而后将她掠到榻间

沈惊欢那时想,她只求父亲活命,不求更多了

但后来霍厌执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上高位,耳鬓厮磨间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话

“欢欢,要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

沈惊欢那时才恍然明白

霍厌早就对她动情了,他一早生了掠夺的心思,最后是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才让他没有彻底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