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妈向里走,大伙儿争相让位,众星捧月般地迎她。她只点点头,示意大伙儿坐下,径直走到隐士那桌。隐士赶忙起身,给福妈拉椅子。福妈落座,说:「谁炸了卫达的飞行器?」
隐士怕她不高兴,便替猫和长官遮掩,道:「我,我……呃们。」
福妈向佳丽要了支烟,冷笑:「你?你点烟手都抖,还炸卫达?真以为我傻?这事十有八九是猫做的。」
隐士当起缩头乌龟,不敢再吱声。他不断给苏鹤亭使眼色,奈何苏鹤亭的注意力还在机器人身上。
猫说:「我炸的,怎么,卫达今天就出殡吗?」
福妈道:「人都没死,出什么殡?少得意臭小子,他昨晚不在里面。」
隐士大感失望:「原来他不在里面,嘿,白高兴一场。」
苏鹤亭这会儿懒得管卫达,他拎起机器人的机械臂,说:「喂,你怎么缩小了?」
这机器人比医师小了几号,体型和小泡泡差不多。几条机械臂各干各的,面对苏鹤亭的问话,电子眼直忽闪,张嘴就喊:「妈妈!」
隐士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趴到桌子上,指着机器人,问:「这究竟是谁?凭什么也喊妈妈?」
福妈正在点烟,答道:「凭它是弟弟。」
这下苏鹤亭和隐士齐声说:「弟弟?!」
福妈吸一口烟,看着他俩,道:「我早就说过有弟弟,你们兄弟俩是一点没往心里去。」
苏鹤亭知道福妈一直在拼模型,也知道有「弟弟」,但没料到弟弟会是医师。
福妈看他表情不对,说:「不满意?别小看它,它这一身修起来全是钱,真算起来比你的尾巴还要贵。」
隐士睁大眼睛,把机器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说:「猫崽就算了,他当时伤得厉害。可这个弟弟,它是妈妈的量身定做,为什么!我也想要!」
佳丽被隐士挡住了,伸手拨开他的脑袋,道:「你的肘关节是秦老板做的,还带花冠标记,没比他们差。」
隐士说:「秦老板怎么能和妈妈比?我就想要妈妈的。」
他喊起叠词来一点儿都不觉得脸红,变着法子夸福妈。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肘部的植入体同样价格高昂,是黑市如今求也求不到的秦老板遗作。
福妈看穿隐士的心思,挥了下夹烟的手,道:「行了,少拐弯抹角。这小子拼起来太费劲儿,好在委托人给的酬金丰厚,不然老娘也弄不到那些材料。」
隐士起了好奇心,说:「还有委托人?是哪个大老板?他现在不要啦?」
酬金能让福妈用丰厚来形容,那就是真的很多。除了大老板,隐士一时间也想不到别人。
福妈眼妆华丽,被黑纱半挡着,更添魅力。她烟抽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剩一点,拿在指间,道:「嗯,不知道委托人是谁,但肯定不是大老板。」
大老板就那么几个人,福妈跟他们来来回回打交道,他们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而这个委托人,她是真不认识。
隐士说:「便宜弟弟!」
福妈用捏成团的烟盒丢他,道:「胡叫什么。」
隐士委屈道:「你们相互不认识还能做上生意啊?」
福妈说:「奇怪吗?不认识还做生意的满大街都是。我们起初有个中间人,后来中间人跑了,我跟委托人的联系自然就断了。」
烟盒滚到苏鹤亭跟前,他伸指摁住,忽然笑了:「中间人都跑了,你还把它修好。」
福妈正色说:「他跑不跑是一码事,我做不做是另一码事。我答应别人的事,一件都不能食言。」
苏鹤亭知道福妈的为人,但听到这句话仍
然感动。他道:「巧了,我认识一个人,他委托中间人帮忙修朋友,结果朋友还没有修好,中间人也跑了。」
大伙儿都看向他,他目光一转,落在谢枕书身上。
福妈停下抽烟,听懂苏鹤亭话里的意思。她将信将疑,对谢枕书抛出暗号:「杂货铺?」
一桌人都转过头,从苏鹤亭看向谢枕书。谢枕书道「209号兔牙。」
209号是杂货铺的街号,兔牙以前经常用它做对接暗号。
福妈神色一变,算是对上了。她说:「原来委托人是你。」
隐士听得半懂,一边竖着耳朵,一边说:「等等,现在的意思是,弟弟的委托人是谢哥?我的老天,这就是缘分啊,你们看,兜兜转转的,不还是一家人嘛!」
他鼓掌傻乐,旁边的小泡泡也很高兴,绕着机器人转来转去,「v」表情都要凑到对方脸上去了。可那机器人呆呆傻傻,只会待在原地,让脑袋跟着小泡泡动。
众人看了一会儿,隐士说:「唉,这个弟弟看着有点傻。谢哥,真是你朋友啊?」
谢枕书没回答,他拿过隐士的酒,递给机器人,道:「请你。」
机器人双手接过,仰头喝光。两秒后,它打开胸腔,从里面拉出储水罐,又把酒倒回杯子里。
这设计是医师无异,但它的反应实在违和。谢枕书觉察出问题,问福妈:「它是不是没装芯片?」
福妈把烟掐了,道:「没错,是没装。如果你的记忆还不错,应该能记得,我当时告诉过兔牙,它只能和别人一起重生。」
隐士听到这里越发奇怪,再次探头,说:「它跟谁重生?咱们家还有别人吗?」
福妈看向他,片刻后,妈妈红唇微勾,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隐士,你的脑袋拼好了吗?」
隐士道:「拼是拼好了,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有半边儿老是碎……干、干吗看我?你们真奇怪,我脑袋出问题不是常有的事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顶着大家的目光,心里发毛。半晌后,他「噌」地站起来,像只受惊的鹌鹑,指着自己的脑袋,震惊道:「不不不会吧?!」
小泡泡跟着学:「不会吧,不会吧。」
福妈颔首,隐士险些晕过去。苏鹤亭反倒握起拳,说:「可恶,我早该怀疑的!」
正常人在安全区里被爆头,即便不会受伤,也会有强烈的生理反应。就连苏鹤亭自己,上下线的时候还常有晕眩感,可是隐士一直没事人似的,爆头以后还在四处溜达收集消息。
隐士跌回椅子里,有点恍惚。他拍了拍脑袋,拍西瓜似的,喃喃道:「可我都没感觉啊,我……我这算是仿生人吗?」
苏鹤亭说:「不算,你是不是人自己记不得了?」
隐士道:「那我当然记得,我以前是卖假古董的,到处忽悠大老板,就靠这张嘴,赚了……」
他咂吧嘴,一想到后来的人生,顿时萎靡不振,那股光荣劲儿转瞬即逝,讪讪道:「……不要学我啊,我最后让人给砍了个半死,扔在街头,都快发臭了……唉,不说了,幸好有妈妈。」
他说到这里,双手合十,对着福妈拜了拜,真心实意地说:「妈妈就是我隐士的守护神!」
谢枕书道:「那这个呢?」
他问机器人。
福妈架起手,侧头凝视机器人,慢慢地说:「这个?这个是它的身体。你委托我修复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偷懒。身体和芯片怎么能一直分开?这两样缺一不可。」
隐士沉浸在被害妄想中,听福妈又说身体又说芯片的,不禁悚然:「啊,不能一直分开?那怎么办?难道要把我的脑袋撬开
?」
福妈说:「现在撬开也来不及了,用别的办法吧。」
苏鹤亭问:「什么办法?」
福妈伸手拍在机器人的头顶,让它转过去,露出后脑勺。后脑勺有一块可以打开,她指着这个部位,说:「让隐士和它连接。」
听她这么一说,苏鹤亭忽然抓到点线索,脱口道:「像长官和厌光。」
但紧接着,他又心道:不对,厌光没有自我意识,这样更像阿襄和玄女。
虽然玄女和医师也有区别,可它们此刻的处境极为相似,都是需要载体的意识幽魂,也是介于人类和人工智能间的实验产物。
隐士说:「哦,我大概明白了,要用它的连接线□□的脑机接口。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架?还有,它「醒了」,***吗?我们能一起出现吗?」
福妈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在附近有个待拆的工作室,很久不用了,但设备齐全,相对隐蔽。于是喝完酒,福妈带着他们暂别众人,过去了。
工作室藏在一栋旧居民楼底下,是福妈早期的落脚点。之所以设置在这里,是因为她救助的许多拼接人都生活在这里。后来刑天管控渐严,交易所和斗兽场两方把持着改造技术,福妈烦他们常派人来,便搬去了破桶子巷。
大伙儿一起走目标太明显,中途苏鹤亭停下,在杂货店买了几根棒棒糖,分给谢枕书。两个人站在阴凉处,看福妈他们拐进小巷。
猫把糖纸揉了一会儿,眯起一只眼看天,说:「飞行器都消失了。」
谢枕书道:「多半在开会。」
两秒后,他问:「眼睛痛吗?」
苏鹤亭说:「你问这只改造眼?不痛,一点都不痛,只是习惯这样眯起来。」
爆炸后很长一段时间苏鹤亭都处于半失明状态,这其实是适应期留下的习惯。他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两张旧世界北线纸币,转头交给杂货店老板。
这种纸币已经不再流通了,它们现在属于藏品,可以拿到交易场售卖。
「给我一个带卡的手机,」苏鹤亭说,「越老越好。」
谢枕书捏着棒棒糖,道:「你要给和尚打电话。」
苏鹤亭说:「真聪明,一猜就中。」
那彩色糖纸揉久了会掉色,猫的指尖都微微泛红。他忽然凑过来,替谢枕书拆糖纸,说:「干吗不吃?荔枝味的哦。」
他把拆好的糖塞进谢枕书口中,谢枕书咬住小棒。
苏鹤亭说:「你恨它?」
谢枕书道:「……不恨。」
苏鹤亭伸出两指,抵住他的唇角,哄道:「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很恨它……」
他话没说完,只听「咔」一声,谢枕书已经把糖咬碎了。
苏鹤亭心惊肉跳,不知道棒棒糖如何得罪长官了。谢枕书拿出钱包,递给苏鹤亭,示意他再买。
苏鹤亭说:「我还有。」
谢枕书垂眸望着他,他忽然明白什么,看看钱包,又看看谢枕书,忍不住笑起来:「好,既然你诚心上交,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接过钱包,用里面的零钱把糖都买了。结账的时候,老板将手机给他,他熟练地插卡,就站在人流如织的街边,打给了和尚。
和尚半天才接,问:「哪位?」
苏鹤亭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和尚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抱住电话大叫:「苏……臭小子!」
他那边似乎不太方便,一阵窸窸窣窣后,和尚把声音压得极低:「你现在知道打给我?!昨晚跑的时候头都不回!」
苏鹤亭说:「那当然了,谁跑的时候还回
头?」
和尚被他的话哽住,换了个姿势,仍旧小声说:「你在干吗?」
苏鹤亭把新买的糖一颗颗塞进纸袋里,道:「在逛街,突然想起你和大姐头,这几天疏于问候,于是打过来问问你们。」
和尚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苏鹤亭封住袋口,语气轻飘飘:「知道啊。」
和尚为他的漫不经心着急上火:「今天委员会一直在开会,卫达就坐在里面,总督也在里面,都在——」他声音不自觉提高,又赶忙压低,「你还逛街?别逛了!」
苏鹤亭说:「逛抓我,不逛也抓我,反正都要抓我,我还是再逛一会儿吧。」
他把纸袋给谢枕书,谢枕书朝左看。左边是杂货店设置的小镜子,巴掌大小,能照到对面的街巷交汇点,只是很模糊。
似乎有可疑的人在附近。
电话里和尚正在讲话:「……皇帝一死,交易场天下大乱,你知不知道……」
苏鹤亭比划出一个「三」,这是在问可疑人的人数。谢枕书摇头,还盯着镜子,像只准备狩猎的雪豹。
和尚说:「会从昨晚开到现在,等通缉令投放出去,你就真回不了头了……」
苏鹤亭打断和尚的话:「钱警长在吗?」
和尚没回答,苏鹤亭继续说:「钱警长叫人开枪打死皇帝,不就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如今交易场乱了,他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回不回头,和尚,你扪心自问,刑天需要我回头吗?」
这是和尚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在他嘴里,刑天是正确的,可在他心里,他已经有了别的答案。于是他一边听从命令追捕苏鹤亭,一边又不断放过苏鹤亭。正如这通电话,他应该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以免透露刑天的消息,可是他把位置都说出来了。
苏鹤亭说:「我是被选中的替罪羊,你心知肚明,大家都心知肚明。被通缉有什么好怕的?我当通缉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疑人越来越近,苏鹤亭最后说:「要不你去劝刑天回头吧?那样更靠谱一些。」
他没等和尚回答,就先挂了。手机拆了卡,随手扔进垃圾桶。
此刻正是午后,太阳晒在路面上,来往的基本都是拼接人。
谢枕书拎起纸袋,揽住苏鹤亭的肩膀,把猫换到了靠里的位置。两个人钻入人潮,他道:「六个人。」
苏鹤亭余光没扫到,问:「武装组?」
谢枕书道:「拼接人。」
他们没打算和对方交手,那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打草惊蛇。只要来的是拼接人,就代表其背后的势力是卫达或交易场,总之不会是刑天,因为刑天的武装组不招拼接人。
在这样短暂地碰面后,对方很快就失去了目标,比起7-006和谢枕书,他们显然不是专业的。
两个人脱离跟踪,从巷子里绕到旧居民楼附近,蝰蛇正在这里守门。
「叮咚,」苏鹤亭模仿门铃声,「开门。」
蝰蛇没表情:「不用摁门铃,这就一破铁门,没上锁。」
两人入内,蝰蛇把铁门踹上,再挂上铁链。这里苏鹤亭也没有来过,他打量周围,已经没人住了,楼顶褪色掉皮,歪歪斜斜,一副随时会塌的样子。由蝰蛇带路,他们一直走到头,下了台阶,是锈迹斑驳的门。
苏鹤亭问:「暗号有没有?」
蝰蛇上去「哐哐」叩响门,道:「我是苏鹤亭。」
门立刻打开,没有任何难度。
苏鹤亭:「……」
这个工作室和福妈在破桶子巷里的类似,只是大了许多,据说是因为福妈以前救的人太多,不得不把空间
扩到这个模样。
小泡泡滑到门口,撞到谢枕书的腿,喊:「人来啦,人来啦!」
它今天很高兴,「v」表情就没有变过,被谢枕书拎起来也不害怕,抱着小铲子一个劲儿地眨巴大眼睛。
谢枕书正欲向里看,佳丽却从杂乱堆积的模型中滚了出来。她面色铁青,说:「快关门,有危险——」
苏鹤亭一惊,道:「什么危险?!」
里面一声炮响,周围的杂物轰然倒塌,扬起一室的灰尘。苏鹤亭滚得快,挥开烟灰,见隐士直挺挺地躺在工作台上。
「你死啦?」苏鹤亭说,「隐士!」
隐士道:「我没死!我……哎哟,快阻止它,它要把大家全炸死了!」
烟灰散去,正中立着小医师。它的机械臂切换成了炮筒,正在自动升级。
「你好,」它调高音量,「你们好,我叫医师,我不是坏机器。」
隐士被固定在工作台上,还插着连接线。他眼珠子乱转,瞅向医师,说:「是是是,你是宇宙无敌好机器。弟弟,不是,哥哥,我叫你哥哥怎么样?哥哥,你把炮筒放下……别开炮!!!」
医师的机械臂完成升级,各并出两只小炮管,比福妈的还要夸张。那蓄能光点一亮,它就会亢奋,朝四面「嘭嘭嘭」地持续开炮。
「糟了,」医师电子眼狂闪,「我不能控制炮筒。阿弥陀佛,我要变成坏机器了!」
它把四面墙壁打得全是炮痕,好在福妈对这里做过改造,让楼不至于塌,声音也传不出去,否则他们早暴露了。
蝰蛇也怕人听见,把门关死,因为慢了一步,被医师的红点「嘀嘀」瞄准。他「操」一声,屁股后面像放鞭炮,被医师打了一路。最后他撞飞纸箱,滚进一堆模型里。
「妈妈,能不能关啦?!」隐士挣脱不出来,「我晾在这里很容易被打!」
福妈退后两步,倒是淡定很多,说:「着急什么?还没有打中,打坏了我修。」
医师的蓄能光点又闪,它机械臂抬升,猛轰一通。许是福妈调整过,它的炮筒能量惊人,机械臂却很稳,和以前慌手慌脚的模样天差地别。
「这是刑天技术,」医师一板一眼地念着武器介绍,忍不住发出疑问,「打扰一下,各位,刑天是谁?」
它芯片受损,记忆缺失,对刑天很陌生,连小泡泡都不认得。重启介绍里除了「医师」这个名字,什么都没有。
隐士说:「刑天是……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医师脑后拖着长长的连接线,它腾出一只手抓脑袋,表情很无辜:「抱歉啦,我不会操作。」
隐士说:「你掉头!」
医师理解有误,把脑袋掉转过去,抱着炮筒,期待地问:「是这样吗?」
那炮筒直直地对着隐士,隐士说:「不不不是,你回、回……」
他情急间竟然咬到了舌头,看那炮筒逐渐变亮。
隐士惨叫:「别对着我……啊!
工作台骤然一震,被谢枕书踹向墙壁。隐士飘过炮光击打的位置,和移动工作台一起磕到墙壁上。
医师的注意力都被谢枕书吸引了,炮筒还在发亮,就在这时,它的机械臂微沉,被人踩住了。
苏鹤亭说:「逮住了!」
他用纸箱罩住医师的脑袋,医师吓了一跳,道:「别用枪打我,拜托,我不是坏机器!我可以给你们唱歌,还可以向你们忏悔!」
它看不清方向,异常害怕,机械音高高低低的,像是哽咽。不知那晚与人类的相遇在它意识中留下了怎样的烙印,也许它永远不懂,被背叛的是它,它没有做错任何事。
苏鹤亭手快,把医师的自动模式关掉了。那些炮筒顿时收缩,切换回普通的机械臂,垂落下去。
「唱歌吧,」苏鹤亭弹了下纸箱,「你有当歌星的天赋。」
「我没事,」医师定在原地,受宠若惊,「我没事!你人真不错,我还是头一回听见别人夸我有天赋。等我清清嗓子,咳咳,你想听什么?我会唱……」
它放起?保卫联盟玫瑰之歌?,歌声断续,像从破旧收音机里放出来的,还带着微小的杂音,但它令苏鹤亭回到了下雪天。
隐士备受感动,说:「我觉得自己就是那朵在迎风开放的坚强玫瑰。」
医师道:「真不好意思,刚刚让你见笑了。」
隐士说:「理解理解。」
炮轰结束,几个人皆坐在地上。
隐士还连着医师,他拎着线,说:「实验已知,我们可以同时出现,但是不能断开连接。」
福妈腾出两只机械臂,检查医师,道:「勉强可以用。」
医师被捞起机械臂,像只任人摆布的小鸭子。它电子眼忽闪,听到大家叫福妈妈妈,便也跟着喊:「妈妈。」
它一喊就是好几声,直到把福妈喊烦。
福妈语气凶狠:「干什么?!」
医师说:「我很好,我特别好,我没有受一点伤哦,我觉得我可以派上大用场。各位兄弟姐妹,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呢?我想想,有了!我会炸办公楼。」
它和以前一样热心肠,不过以前它都是救人的。
苏鹤亭摸摸鼻尖,猜测是福妈改动了医师的设置,把它的医疗资料都换成了袭击方案。
福妈用小锤子敲了敲医师的脑袋,说:「现在还轮不到你们登场,知道你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吗?」
「呃,」医师诚心发问,「这是为什么呢?」
福妈说:「因为芯片不在身体里,你们有两个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