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病症的影响还是什么,云喜良的性子越来越像小孩。
不高兴了就摔东西,还不解气就不吃饭;要什么就必须要到,要不到就闹。
除了在云暮面前还稍稍正常一些,大多时候都不太正常,脑子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尽管如此,他心中依然挂念着那个名叫宁殊的女孩。
云暮的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爷爷,您忘记我上次跟你说的了吗?”他保持平稳的情绪安抚着老人,“殊殊现在不太方便来见您,等她方便了,我一定带她来,好吗?”
“那什么时候才方便啊?”
“不确定。”云暮不想骗老人,但又不能将实情讲给他,只能含糊回答,哄着老人,“我一定努力早早带她来看您,在此之前,您要好好保重身子,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她来了看到您没有将自己照顾好,该有多难过啊。”
“说话算话!”云喜良伸出小拇指。
云暮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说话算话。”
这番话,其实云暮跟云喜良早已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云喜良很快就会忘记。
然后又再一次提起,云暮再一次用相同的话语解释。
如此反复。
一个小时之后。
云暮从云喜良的房间出来,看到孟若华站在外面,像是在等他。
“妈——”
孟若华突然抓起他的手就往楼下带:“什么都别说,跟我来。”
云暮被带到客厅又被安置在沙发上,孟若华则亲自去了厨房。
出来时,她手上端着一个不小的碗。
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连吃饭时菜都很少端。
因为父亲不让。
孟若华将手里的晚给过去:“快喝!”
看着这么大一碗鸡汤,云暮狐疑:“这是……”
“这是你妈妈早上起来亲自熬的,本来想叫人送去给你,没想到爸临时出了点问题,你回来了。”云立鹏拿着报纸从外面走进来,替妻子解释道。
“快喝了。”孟若华催促。
云暮抿唇接过,几大口喝了下去,也没尝出味道是好还是不好。
孟若华接过碗,心疼道:“这些日子,你家里医院两边跑,都瘦了,也憔悴了。”
说话间,捏了捏他的脸。
“我没事。”云暮安抚说,“打比赛的时候,经常都会睡得比较晚,早就习惯了。只是爷爷……”
提到云喜良,孟若华沉默了。
一家人都能看得出,老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但束手无策。
他们不差钱,却买不来健康。
“你之前说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生病了,还将家里的阿姨叫了过去照顾,这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好了吗?”云立鹏不想家里的氛围过于沉重,岔开了话题。
云暮摇头:“被诊出严重抑郁症,情绪很不稳定,还在医院住院。”
“抑郁症啊……”孟若华惊呼,“可怜见的,听说严重的会出现……”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任何人交流,情绪暴躁,会出现幻觉,有自残轻生的念头。”云暮如实道。
“天啦!”没见过人,但听云暮说的这些,孟若华就能想象得出情况有多糟糕,“这是最严重的状况了吧?她的家人呢?”
“她的家人……”云暮轻抿薄唇,“将她逼迫至此。”
孟若华愣住。
这一生都顺风顺水的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环境,能将一个孩子逼成这样。
她心疼道:“那你就好好照顾着,爸这里有我们在,你放心。——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女孩的话,我给准备一些东西,你带去给她,让她一定要加油,挺过去了,还有着美好的世界在等着她。”
“她就是……”云暮看着父母,神色认真道,“爷爷一直挂在嘴边的殊殊。”
当初云喜良去养病,只要云暮去看望,他们去过那个地方,但却从未进去过。
爷孙俩住的隔壁有一个可怜的女孩,这他们是知道,但从未见过,就连名字都不知道。
说到了此处,云暮索性也就将其他情况一口气说了出来:“她叫宁殊,家里条件还行,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了,母亲一直待她很冷淡,在她十五岁那年带着她改嫁,十八岁之后她就自己搬出来住了,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她母亲改嫁之后生了一个儿子,患有白血病,她希望宁殊可以为儿子捐赠骨髓,但宁殊对母亲有怨不愿意,所以她母亲使了一些手段逼迫,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简单的几句话将宁殊过往的人生概括。
孟若华愣了半晌,看向云立鹏,眼里有着震惊与不解。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沉默。
“咳……”云立鹏一声轻咳打破了宁静,“这孩子实在是有些可怜,既然你们遇上了,那就是你们有缘分,好好照顾她,希望可以早日康复。爸一直念叨着,如果见不着人,估摸着是会一直惦记着的。”
“是啊是啊。”孟若华连连点头,“你爷爷的脾性,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对于这样的女孩,你们心里会对她有偏见吗?”云暮突然问。
“她这样又不是自己想的,多可怜的小姑娘啊,要是在咱们家心疼都还来不及,做什么要对她有偏见?”孟若华觉得云暮这话问得很是奇怪。
她没有听出云暮这话语中的试探和深意,云立鹏却是听了出来,不过他向来不干扰孩子们的选择。
“你妈妈说得没错,这孩子这些年虽然物质上可能没缺什么,但过得并不轻松,这也不是她想要的,不应该拿有色眼睛去看待。”
云暮看向父亲,无声道谢。
吃过午饭,云暮接到了阿姨的电话,听了对方的话后,他说:“我会让人送去给她。”
挂断电话之后,云暮给刘焱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准备一套绘画需要用到的工具送到医院。
交代完,回过头,见云晟站在身后,他挑眉:“有事?”
云晟:“爷爷醒了,在找你。”
云暮收起手机,快步进屋。
还没进屋,便听到一声愤怒大吼——“你们是不是又把小暮弄丢了?赶紧去找回来!”
云暮推开房门走进去,忙道:“爷爷,我在!”
“小暮来了。”云喜良脸上的怒瞬间消失,抬手招了招,“快过来。”
云暮上前。
云喜良拉住他的手,迫不及待问:“你看到殊殊了吗?我怎么好久都没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刚刚做梦还梦到她了,她跟我说她很难受……小暮,殊殊是不是出事了?”
云暮一怔,安抚道:“爷爷,梦都是反的,不是真的,殊殊很好,只是暂时有些事走不开不能来见您,等她忙完这阵子,我就带她来见你,好不好?”
“真的吗?”
云暮点头:“小暮从来都不会骗爷爷。”
云喜良凝视云暮半晌:“好。”
夜幕来临,昼夜交替。
坐在窗户边上的宁殊依然保持着两个小时前的动作,她盯着窗外发着呆,就好似一个不会动的精致木偶。
忽而听到响动,缓缓将头转过,见是常出现的阿姨,情绪没有波动。
“你要的东西给你拿来了。”阿姨指着桌上放着的电脑等东西。
宁殊起身走过去,拿起电脑回到床上,全程不发一言。
阿姨早已习惯,也知道小姑娘这是生着病不是没有礼貌,心中稍有疼惜。
“你有事情就叫我。”
阿姨离开之后,宁殊打开了绘画的软件,盯着电脑许久没有动作。
这会儿她是清醒的,也记得之前给过小月不少画稿,应该能管个两三周。
她突然打开漫画连载平台,看到上面的最新更新是半个月前,而后有一条请假公告。
宁殊忘记了小月的叮嘱,往下翻看着评论——
[这画的都是什么玩意?会不会画?赶紧换了吧,看得糟心!]
[啊啊啊啊!逐暮能不能滚啊,人品低劣的人不配画这漫画]
[求换主笔!求换主笔!求换主笔!]
[垃圾,去死啊!]
[抵制逐暮!抵制漫画!一日不更换主笔,就用永远抵制这部漫画,抵制梦谷漫画的所有作品!还撤热搜,本事挺大的,背后有金主吧?不然一个小小的漫画主笔哪来的这么大手笔,让人恶心!呕!!!]
宁殊僵硬着往下翻,一条条恶毒诛心的评论将脑海中那些暂时被压制住的声音再度引了出来。
她眼前出现母亲的责骂,怪她不救顾子宇;看到顾铉冷嘲热讽说她配不上顾子宇那一声声姐姐;看到顾维良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心狠;看到顾子宇清澈的眼中出现失望……
一张张面孔浮现,紧接着换成无数张脸,无数指责的声音,将她彻底吞没。
“啊——”宁殊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不停用手挥打,发现那些东西根本无法赶走之后,抱着自己的脑袋,身子颤抖着,嘴里喃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宁殊,你怎么了?”阿姨听到响动,一进房间就看到宁殊蜷缩在地上,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体不停颤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她不敢贸然上前,忙按了呼救铃。
云暮将云喜良哄睡,正要给阿姨打电话就见对方打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预收文《晟与南舒》同系列救赎向的文,男主是本文男主的亲哥哥,打滚卖萌求个收藏!
文案:
聚会上,南舒见到了那个她曾想尽办法勾到手后又甩了的男人——云晟。
朋友问:“大小姐,不去打个招呼?”
南舒微抬了下眼皮,余光向那边望去,很快收回,若无其事抿了一口酒,眉宇间透着高傲,语气平缓说:“都是过去式了还有什么好打招呼的?——别再叫我大小姐!”
“啧……”朋友不解,“说真的,这样的极品男人错过就可惜了!听说他还一直单着,说不定是在等你呢?”
南舒垂着眼眸,不言。
聚会散场,回到家时,南舒才发现跟了她一路的云晟。
他穿着白衬衫,靠着不远处的墙壁,头向上仰着,盯着漫天繁星,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风吹乱他一头黑发,姿态轻松散漫,矜贵气质浑然天成。
似有所感,他的目光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火花四溅。
“好巧。”南舒率先打破僵局。
他说:“不巧,我在等你反应过来。”
南舒:……这话没法接。
“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兴趣,只是来认个地儿。”说完这话,直接走人。
南舒:……???
南舒以为,以他天之骄子的高傲,只是来看看她现在过得有多惨。
可没想到在不久之后,他们阴差阳错住到了一起……
高傲落魄大小姐 x 口嫌体直傲娇总裁
HE | 1v1 | SC | 男暗恋 | 救赎 | 甜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