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生死荣辱
靖难封侯者凡十三人,保定侯孟善位居第三。之后孟善镇守辽东七年,回归时须皓白,不多久便去世了。如今嗣封保定侯爵位的乃是孟善嫡子孟瑛,虽说没有父亲善守整军的本领,但凭着父辈恩荫,为人处事尚属谨慎,又是张家的姻亲,圣眷也相当不坏。然而,自打过年之后,这座三间五架金漆兽面锡环大门的豪宅大院中却不太平。
这天一大早,张晴跟着丈夫孟俊刚刚从公公婆婆那儿请了早安回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管事媳妇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见此情景,她不禁眉头一挑问道:“怎么回事?”
“大奶奶,三少爷和五少爷又来了!”那管事媳妇屈膝行过礼后便唉声叹气地说,“两位少爷在前头花厅坐着,说今儿个老爷要是不给个准话就不走,还撂下了好些难听话。他们还说,孟家是簪缨的公侯,若是对大老爷始终不管不问,若他们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去敲登闻鼓,到时候指不定谁没脸面……”
“别说了!”
孟俊这头牵挂着尚在锦衣卫中的大伯父孟贤,那一头还惦记着青州的那场莫大风波,闻听两个堂弟居然闹上门来了,脑袋顿时轰地一声炸裂了开来。
厉喝了一声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对身旁的张晴吩咐道:“那两个小的是有理不清,我实在懒得和他们再多费口舌。你再去好好劝一劝。另外,弟和起弟仿佛为着青州地事情正在那儿商量什么。你得空了叫他们过来,好好嘱咐一下他们。唉,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一时口快,该当直接去禀明你祖母的。”
“我明白。你放心去都督府,家里有我呢。”
满口答应了孟俊,又把他送到门口,回转身来之后,张晴立刻没了笑容,换上了一幅端庄地冷脸。她却没有先去前头花厅。而是到议事厅先把这天急需处置的家务先吩咐了下去,又盘查了一遍要紧的银钱帐务,这才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了花厅。果然,一进门,她就看到那兄弟两人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谁欠了他们三五百两银子似的。
见两人谁都没看见她,她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时候。侍立在旁边地几个小厮方才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慌忙跪了下去。而孟韬孟繁也立刻站了起来,齐齐张口叫了一声二嫂。
“你们都下去。”把几个小厮都给屏退了,张晴方才端详着面前的两个少年。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我该说的都和你们说了。你们又何苦日日上这儿闹?你们二叔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过后。如今这节骨眼上怎么可能再去说话?你们大哥这些天一直都在打探消息,听说大伯在锦衣卫那儿并没有吃苦头。等到风声过了……”
“可谁知道这风声什么时候才会过去?我们兄弟自然可以等三年,等五年,可是娘等不得了!”孟韬一口打断了张晴的话,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大嫂,我求求您了,您在二叔面前求求情,让他再想想办法!我和五弟也是才知道,爹爹被革职拿问之后,娘和四姐她们竟然是被赶出了山东都司衙门,还是越哥收留了她们,如今她们在那儿境况很不好。”
孟繁凡事都看着兄长。此时连忙也跪下说:“大嫂。四姐打进京地来风还说。娘地病情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如果让她含恨去了。咱们怎么对得起她!”
张晴此时已经是苍白了脸。见两兄弟苦求不止。她只得把脸一沉道:“都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若是让你们地父亲知道这一遭。就是出来之后也少不得一顿训斥!别说你们是俊哥地嫡亲堂弟。就算看在三弟地份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可如今……如今实在不是时候。”
比起孟瑛和孟俊父子。孟韬孟繁兄弟对张晴这个大嫂向来信赖有加。这不但因为她是张家人。而且因为她处事公允。素来有一种让人信赖地特气而来地两人就乖乖地被张晴一手一个拉了起来。等重新坐在椅子上。又听了张晴一番解释。两人方才面面相觑了起来。心直口快地孟繁更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是说。越哥如今也有危难?”
“你们说地不错。”
“那可怎么办!”
孟韬原本就和张越处得好。内心深处更隐隐期望张越能成为自己地姐夫。这会儿就连对父亲地焦虑也转移了不少在张越身上。思来想去。他再也坐不住了。在厅堂中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旋即使劲拿拳头砸了砸巴掌:“四姐还写信来说。这一次多亏了杜家姐姐帮忙照应。若是杜大人真有什么不妙……这世道真是瞎眼了。为什么好人总是没好报!”
见孟韬气急败坏之下竟是口不择言,张晴心里直叹气,少不得又安慰了两人一番。好容易把两人劝住了,嘱咐在北京期间一定要谨言慎行,最好在家里少出门,她又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垂花门。等到人瞧不见了,她方才疲惫地揉了揉太阳**。
以前大堂伯张辅在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仿佛有底气,果然,那是所有张家人地主心骨。若是张辅如今还在北京,不论多大的事情总能有个拿主意地人,也不至于如现在这个样子。父亲张信不在,二叔张攸和三叔张倬也不望不上。丈夫孟俊倒还是有担当的,可他毕竟是小辈,公公孟瑛连自己地庶兄都不能救,其他事情就更不用提了!
“大奶奶!”
听到这声唤。张晴不禁转过了身子。定睛一看,见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一个小厮。赫然是今早跟着孟俊出去地,她心中不禁一跳,遂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大少爷怎得打了你回来?”
“大少爷是在都督府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这才打小地赶回来禀明大奶奶。听说是五军都督府刚刚和兵部议定了交趾换防事宜。听说是张攸张将军即将回朝任职。”
“二叔?”
张晴眉头一挑,竟是为之失神片刻。她自幼在南京长大,张攸却一直都在四处征战,因此她和这位二叔并没有多么深厚地感情,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如今张辅练兵宣府,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这当口若是二叔张攸能回来,张家至少就多了一个掌事的人。
点点头打了那人回去,她便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到小议事厅又把剩下来的家务事都处置妥当,她便去回禀了保定侯夫人,带着几个丫头媳妇坐轿去了毗邻武安侯府的张家。一进二门,她便感到家里地气氛有些不对劲,忖度片刻也没多问。及至来到北院上房。她现廊下几个小丫头都死沉着一张脸,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小丫头高高打起了帘子,她一进里头便现屋里坐着站着都是人,母亲二婶和弟妹李芸都在。骆姨娘也带着张怡站在一边,却唯独不见祖母的踪影。她连忙上前一一见礼。待要开口相问的时候,冯氏却叹了一口气道:“晴儿你回来得正好。昨儿个晚上老太太受了风寒,如今大夫才刚刚走。说是要静养几天。老太太方才还念叨你来着,你进去瞧瞧吧。”
张晴心中咯噔一下,勉强笑了笑方才赶忙来到里间。顾氏的屋子里向来收拾得朴素,角落地高几上摆着一只青瓷瓶,里头插着几样早上刚刚折下来的鲜花,百宝架上错落有致地摆着些各式各样的玩意。靠墙的紫檀木大床上挂着水墨画帐子,两个丫头正侍立在前头。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对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在床头坐了下来,轻声唤道:“祖母,我来看您了。”
“是晴丫头?”顾氏微微睁开了眼睛,看清是张晴便笑了笑,“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是昨晚上贪凉少盖了被子,结果就兴师动众闹了这么一场。都说年过半百活一年少一年,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是否能撑到你爹回来的那一回来的,您也一定能看到那一天!”张晴使劲擦了擦眼泪,旋即便强颜欢笑道,“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您呢,听说二叔要从交趾调回来了,以后应该就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到时候便能时时刻刻侍奉您!”
“是么?原来老二能回来了……”顾氏失神了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了深切的孤寂,“你二叔一晃也在那地方呆了好些年了,当初要不是为了你爹,他原本早就该回来了……他生来便是倔强脾气,默不作声也不知道为家里分担了多少,倒是个铁骨铮铮地汉
尽管是大白天,屋子里仍旧点着明晃晃的蜡烛,那昏黄的光照在顾氏斑白的头上,折射出一种苍白得让人心悸地光。张晴本能地感到一种不祥,但仍是婉言又劝了几句。正当她想规劝祖母好好休息的时候,顾氏忽然又说出了一番话。
“这大家族里头从来就做不到一视同仁,你爹这一辈三个人里头,我自然是偏爱你爹爹,你二叔其次,你三叔素来是个边缘人。到了你这一辈也是如此,长房二房三房便是一溜轮下来,只没想到偏在你三弟身上破了例。你四弟人倒是聪明,就是心气太高,日后哪怕继承了家业,少不得也要你三弟帮衬。昨儿个晚上据说汉王地奏本也已经到了御前,生死荣辱,兴许就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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