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有把握吗?”
不差几天了。
这次是艺体班的同学们第一次跟其他班的打散了一起考。
以往都是他们两个班自己玩,根本没考出个什么二五六来。
等了好一会儿,李青宥以为不会等到回答了,才听苏安的声音有些闷地说:“我十分有把握。”
至于其他分数,就听天由命吧!
李青宥忍不住笑出来:“要不,去南普陀拜拜吧。”
苏安背着他撇撇嘴:“那还不如多看几页书。”
李青宥停下动作,转过身来,认真地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些鸡汤?”
苏安一面往宣传栏里粘照片,一边细声细气地说:“‘只要努力了就好成绩不重要’才是鸡汤,我这个,是事实吧。”
李青宥转过脸,开始写标题,龙飞凤舞,酣畅淋漓。
写罢,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又凑上去修补些小缺陷,一扭头,见苏安定定地看着他写的字出神。
“好久没练了,你别笑我。”
苏安移开视线:“没,你写的挺好的。”
越发觉得二人差距大了。
时间对待每个人都特别公平,大家都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李青宥能做到年级第一,艺术、体育还这么厉害,而她,全部身心都扑在画画上,也不过是这个水平,成绩还稀烂,运动神经基本等于没长,连最基本的平衡力都烂透,到现在连骑自行车都不会。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李青宥只知道她的情绪低落,却不明原因,但想来应该是跟成绩有关:“要不……你做个小抄?月考的题目范围都会提前划出来的。”
苏安睁圆了眼睛看他:“我没听错吧,你会说这个?”
李青宥说:“那也是一种办法。”
苏安想了想,说:“算了。抄了有什么用,高考还不是要打回原型。”说完,想到什么,问他,“你家……对你以后学什么有什么建议么?”
李青宥面色不变:“奶奶说,我学什么她都支持。”
明知会是这样的答案,苏安仍是忍不住羡慕了一下。
“你呢?”
“我妈想让我考A大。”苏安不无讽刺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对自己,亦或是对提出这个建议的父母,“学金融。”
李青宥默了默,实话实说:“有点困难。”
“何止。”
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A大就在锦绣市本地,虽然不算顶级学府,也是百年名校,就她现在的成绩,要上,下辈子吧!
“那你……”
“我这边都完成了。你那边呢?”
李青宥还想继续,却被苏安打断了。
他抿抿嘴:“都好了。”
事情做完,昨天的那点尴尬在二人默契无间的合作中消弭于无形,苏安把刚才借用的东西还了,并没刻意避开李青宥,俩人一起回班级拿书包回家。
至于那个流言,他自然也听到了,别人不敢问他,他也就当作不知道。
过了这个周末,离国庆就只剩一周的时间了。而在这个星期,他们将迎来高三的第一次月考。
在运动会、篮球比赛、足球比赛前。
当然,依照惯例,高三不参加这些活动。
热闹是别人的,高三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
考完最后一科,苏安走出考场,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时近十月,天气终于有些凉意,肯在下午四点过后稍稍降一些温度。
苏安搓了搓被凉风吹得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往班级走。
考完就回家?哪有这么好的事。爱岗敬业的老师们加班加点,第一科的试卷已经改出来了,最后一科考完就开始讲卷子。
而在讲完第一科的卷子后,第二科的卷子也新鲜批改出炉。
同学们被题目塞得头昏脑涨,却还是咬牙坚持着听。
分秒必争。
实验班的气氛就是这样,苏安不自觉地也被影响,这一个月来她的态度确实紧张端正了许多。
等到两科讲完,天色擦黑,老师忽然说了句:“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今天过节,大家赶快回家吧,祝大家中秋快乐!”众人才被放回家。
哎?今天中秋节吗?
苏安顿了顿,把东西快快收好。
一出校门,就看到自家老爸的车停在附近,她心中欢喜,快步走了过去。
周又琴笑着从车窗外探出头来:“Surpries!”招呼女儿从另一边上车。
苏安坐到车里,一脸兴奋:“爸,妈,中秋快乐!”
苏成阳难得没一见面就数落她,说了声“乖”,发动了车子,调了个头,忽然说:“咦?那不是你们庄老师吗?”说着就把车开到人家身边,短促地掀了声喇叭,把车窗降下来跟人打招呼。
“庄老师。你好。”
庄老师应声而望,看到一家人对她问好,笑容满面地说:“你们好。这是要去过节吗?”
“是啊,庄老师要去哪里?我们捎您一程。”
“不用了,谢谢,就在附近。”她指了个地方,确实很近,再走几步就到了,苏成阳就没坚持,转而说起别的事情来。
“庄老师辛苦了,我们家安安在学校还听话吧?”
庄老师表情一滞:“嗯?”
坐在副驾的周又琴忙一把扯过丈夫的手,强迫他闭嘴:“安安能有今天,都多亏了庄老师你的教导,时间不早了,我们不打扰您了,再见!”
几人道别,摇上车窗,苏成阳一边开车一边奇怪地问妻子:“刚才怎么了?”那么用力扯他。
周又琴嗔怪丈夫:“你不是吧?庄娜是安安初中的班主任。”她在“初中”这俩字上着重读了一下。
“是啊。”苏成阳还没觉得哪里不对。
周又琴转头叫女儿:“安安,告诉你爸,你现在在哪个班。”
“……高三(十七)班。”
“高……高三?”苏成阳有些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那个,安安,对不起啊,爸工作太忙,一时忘了。”
“……没事的。”苏安刚才雀跃的心,早就沉了下去。
周又琴看出来女儿情绪低落,丈夫神情尴尬,忙转移话题,从提包里拿出一叠优惠券,一股脑塞给女儿:“来,安安,挑一挑,咱们今天上哪儿吃饭。”
她塞得猛,东西多,苏安一时没接牢,有好几张散在地上,她弯腰去拣,要起身的时候撇见角落有东西在闪,她定睛一看,见是只宝石耳钉,不由动作一顿。
刚才周又琴从车窗里探出来的时候,耳边是不是有反过光?
她慢慢爬起来,心不在焉地挑了家日料:“我想吃这个。”然后把一叠券整理好了还给母亲。
周又琴接过放回包里,抬头时习惯性地拨了拨耳边垂下的散发,露出了左耳,苏安眼也不错地盯着看,耳垂上,果然有一枚宝石耳钉。
她顺势问道:“妈,你的耳钉是新买的吗?好好看啊。”
周又琴喜滋滋地照着镜子说:“是吗?好看啊?你爸给挑的,节日礼物,桑坦石的。”正说着,她脸色一变,“哎呀成阳,我耳钉不见了!这儿,你看,少了一个。”
苏成阳抽空瞥了一眼,倒不着急:“嗯?不是才戴上的吗?又没去别的地方,你找找有没掉在车里了。”
周又琴在副驾座位下东找西找,忽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身体,笑容有些不自然:“安安,你帮妈妈找找,耳钉有没有在后座啊?”
苏安就等这句话呢,俯身故意在不同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才把那枚耳钉拣起来:“妈,是这个吗?”
周又琴眼前一亮:“对,对,是这个。谢谢你啊安安。”
她接过去,随便吹了吹,正要往耳朵上戴,却被丈夫止住:“哎,掉地上了,谁知道有多少细菌,先装起来吧,一会儿到店里洗洗再戴。”
周又琴依言照做。
然后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说:“哎呀也不知道怎么就飞到后面去了。”
苏安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窗外,心里却怪怪的。
耳钉掉在后座,还能为了什么?
虽然很尴尬,但是父母感情好,她身为独女理应高兴。
她缓了缓情绪,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还不是因为爸爸送的太小了,下次买个大的,一掉下来就咚的一声巨响,保证飞不出来。”
苏成阳作势板起脸来教训她:“好啊,你们两母女,又开始算计我的钱包了!”
一场尴尬就这么糊了过去。
苏成阳吃得快,吃完就开始催:“快点吃,回去还要写作业。”
苏安一面点头支吾应着,一面加快速度往嘴里塞东西。
周又琴去外面走了一圈,带回来一小盒月饼,切了一只跟丈夫分着吃。
苏安抹抹嘴:“我吃好了。”
周又琴拿出另一个饼:“给你。”
苏安摇摇头:“饱了。”
苏成阳叫妻子收起来:“行了,回家再吃吧。”
一家人回到家,苏安又被赶着去洗澡做作业,等她坐在书桌前,已经七点半多了。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对面楼,对方窗帘没拉,开着大灯,能大概看到两人对坐着。
那个高高瘦瘦的是李青宥,他坐得笔直,头微低,应该是在写作业,对面坐着的人身形佝偻,那是冯奶奶,看样子也是在看书或者什么的,整个画面很温馨的样子。
她看了会儿,心烦地把窗帘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