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屯。
李明阳被捆绑在那间厢房里,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这期间他遭到了那两名男子的毒打和逼问。但李明阳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在那间白天里就已遮挡着窗帘的屋子里还传出了孩子的哭泣声音。
李明阳知道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处境是极其危险的。但是无法和外界联系上。暗里叹息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由得十分懊悔和愧疚。
一间屋子里传出了那个秃顶老头和中年男子的争吵声。
“不能在我这里动手。”秃顶老头说道,“完了事你们抬屁股走人了,我还要在这里居家过日子呢。”
“老刘,我们这里极有可能暴露了。这小子来历不明,并且嘴硬得很,我猜测他可能是个条子。不做掉他我们都玩完。不用你动手,我和二子自己会做。并且埋在后山的荒沟里,谁也不知道。你这里我们不能再待了,天亮之前必须走。”中年男子口气强硬。
“不行,不能在我家动手。要动手你们将他带上,在路上随便找个地方处理掉就是了。”秃顶老头仍在坚持道。
“带上他目标太大。不像那几个小的,喂上药就可睡上半天,装进箱子里可以安全运出去。现在路上一定查得很严,带上他不是让我们自找麻烦吗?并且你这里也不安全了,你也考虑搬走为好。这小子能找到这里,条子也会找上门来的。这样好了,就按我们的计划办,再多分一成就是了。”中年男子说道。
“不行,为了挣这点屁钱扯上人命我不干。“秃顶老头应道。
随即听那女子的声音道:“再耽搁下去我们都完蛋。侍候那几个小崽子已经够我受的了。”
李明阳这边隐约听了个大概,知道这伙人贩子是要对自己杀人灭口了。虽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那名中年男子和年轻男子走出了屋子。两人走到了一处角落里。
就听中年男子狠声道:“妈的!这老家伙太不识时务,一不做二不休,不行一会儿两个一起做掉,他的那份给你。否则将我们的行踪暴露出来就麻烦了。”
年轻男子应道:“海哥,你说,我做!”
李明阳听了,知道这伙人贩子是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要杀害,自己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先做了那小子,然后再做掉那个老东西。”中年男子狠声下了命令。
随即听得两人走到了厢房门前。接着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朝李明阳身上照了照。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活该你倒霉撞到了这里。不请自来怨不得我们。”中年男子冷冷地道。
“你们跑不掉的。”李明阳说道。
“看来你真是个警察了!”中年男子见李明阳到了这种时候仍旧临危不乱,心中一惊之余,杀机又增。
一把明亮的匕首在手电光中显现。一个黑影朝李明阳逼了过来。
“唉!没想到我会死在这伙人贩子的手里。爸妈!师父!兰兰!我对不起你们。”李明阳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忽听得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倒地,接着院子里脚步声杂起,好像突然间多了很多人。
李明阳睁眼看时,却见门口的那两名男子已被突如其来的几个人按在地上,脸面朝地,想喊叫都出不得声来。院子里人影晃动,不下十几个人,并且还不断地有人从围栏外跃进。隐现的灯光中,竟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忽然间看到了这么多亲人,李明阳立时泪流满面。
“李明阳,你没事吧?”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马队长!”李明阳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哭出了声来。
“呵呵!没事就好!”随即灯光大亮,松了一口气的马勇站在面前。
接着院落中灯光亮起,警察们几乎是同时冲进了那几间屋子。
在三十秒不到的短暂时间内,一切便都结束了。
秃顶老头和那名女人被押出了屋子,几名警察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从另一间屋子走出。
李明阳被马勇亲自松了绑。
“马队,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李明阳心有余悸,惊讶地问道。
“你在地图上留下了线索,令我们在十几辆嫌疑面包车中直接选定了重点车辆。因为那辆车的车主就住在胜利屯,并且此人还有过贩卖妇女的劣迹。所以我们就直接过来了。”马勇说道。
“李明阳,擅自行动的后果你知道有多严重吗?”马勇口气忽地一肃道。
“马队,我知道错了!”李明阳低下了头。
“也真有你的,人的足迹你能追踪得到,车辆的痕迹你竟然也能追踪得到。”马勇随即佩服地笑道。
李明阳有惊无险,随后被马勇派人送到医院检查伤势。好在多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折腾了一晚上,此时天已大亮。
在李明阳从医院的检查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陈刚站在门外,面色憔悴,靠在墙壁上,挽着双臂,望了自己一眼,随即转过了头去。
李明阳见了,走了过去,讪笑一下道:“陈刚!”
陈刚未应,又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是我不对,没有和你一起行动。非我贪功,而是在你走后,我感觉到这伙人贩子有可能藏身的地点,怕错过了时机,令他们逃走,所以才……”
未及李明阳说完,陈刚生气地道:“你知道吗!你忽然失踪,我有多担心吗!昨天晚上我找了你一宿。”
李明阳听了,深受感动,上前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陈刚这才抬起手来朝李明阳肩头打了一拳,笑道:“你小子!”
“李明阳!”旁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明阳转身看时,见是马兰兰拎了一只保温饭盒站在那里。显是得到了李明阳受伤的消息来看望他并送早饭过来。
陈刚见了,笑了一下道:“你们谈吧,我还要去看下我妈那边。”
“一会儿我也过去看一下大婶!”李明阳说道。
陈刚摆了下手,先行去了。
“你没事吧?”马兰兰走上前来认真地查看李明阳的伤势。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李明阳笑道,“你怎么送饭过来了,以为我能住院哪?”
“我爸也没说清楚,还以为你受了重伤呢。”马兰兰松了一口气道。
“走吧,拿回家吃去。”李明阳随即和马兰兰转身走去。
“昨晚参加了什么行动啊?怎么搞成这样?”马兰兰关切地问道。
李明阳恐马兰兰再行责怪,便没有说昨晚的事情,于是说道:“意外摔的,没事了。”
“我不信,听我爸的口气,你们昨晚的行动动静搞得挺大的。你一定是逞英雄才弄成这样吧?”马兰兰应道。
“呵呵!”李明阳无奈地笑了两声。
就在两人路经一间屋子的时候,李明阳无意中望了一眼此间屋子窗帘未能全部遮掩的窗户,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里面竖立着一架完整的人体骨骼。这应该是医院方面设立的一间人体教研室,或是针对来医院实习的学生们学习用的。
李明阳像是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站在那里惊喜地望着。
“你看什么呢?”马兰兰见状,好奇地也从窗帘的缝隙中朝屋子里望了一眼。
“哎呀!你怎么看这种东西,多瘆人啊!”马兰兰惊呼道,拉了李明阳就走。
“等一会儿,再让我看看,观察人体的骨骼对足迹的鉴别有用。”李明阳说道。
还在县城那家美术班学习人体描绘的李明阳,就多次听美术班的老师讲解过,描绘人体,先要描绘出人体骨骼的整体架构,才能更好地展现人体之美。不仅美术如此,一个人所呈现出的足迹特点,更是和骨骼有着重要联系的。师父鲁平志早已讲明了。就是在警校学习时,也听讲授足迹学的老师专门说过,研究人体骨骼对足迹辨别的重要性。
李明阳现在虽能描绘出人体的轮廓,但对人骨的结构掌握得仍旧不是很好,往往对着一张中空的画像发呆,在足迹鉴别的基础上如何能将具体的五官安上去,还是一个难题。若是有了具体的人体骨骼为参照,李明阳自信,自己在这方面一定会有所突破。
“你在外面看不清楚的。”想急着离开此地的马兰兰说道,“我爸认识医院的院长,只要对你研究追踪术有用,他会想办法让你直接进入这间屋子学习的。”
“真的?”李明阳惊喜道,“这样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琢磨着能上哪找到这样的人体骨架呢!”
“你以为那是动物的骨架容易找得到?除了医学机构,这东西可不是随便放的。快走吧,包在我身上就是了。”马兰兰催促道。
儿童失踪案的成功告破,李明阳更是引起了县局领导的重视。就他毕业分配问题还专门开了一个内部的会议。
这天,李明阳接到了警校方面的通知,回校参加毕业典礼。这就意味着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了。接到通知的李明阳兴奋不已,而后来到了马勇的办公室请假返校。并且马勇这边还要为他做一份实习方面的书面鉴定,带回学校。
“小李啊!祝贺你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实习。同时欢迎你回来工作。我们已得到消息,几个兄弟单位都知道了你的追踪技术,可能会抢着要你的。”马勇说道。
“放心吧,马队,我会回来的,哪也不去。”李明阳笑道。
“这就好!”马勇点头笑道,“我就不怕他们将你抢去了,要知道,他们为了争取到你,会为你开出一些好条件的。可能和我们一样,都事先和你们学校方面打好了招呼。这就需要你自己选择了。因为你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步法追踪专家了。”
“还有件事。”马勇接着说道,“听兰兰说你因为研究足迹追踪,需要一架人体的骨骼。我已和县医院的院长说好了,待你回来,他们医院教研室里的那架人体骨骼可以暂借你学习几个月,也就是说,你回来后可以将那架骨骼抬回家去研究。”
“真的?!谢谢马队!”李明阳听了,立时惊喜地道。
“只要是你研究足迹追踪的需要,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的。”马勇笑道。
送走了李明阳,马勇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女儿马兰兰和李明阳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对于未来的这个女婿,他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陈刚也接到了毕业返校的通知。不过即将成为一名真正警察的陈刚,此时并没有和李明阳一样的兴奋,而是脸上多了一层忧虑。原来陈刚母亲住院后,原来带来的钱已花尽,并已欠下了医院方面一笔费用,现在还无从着落,医院方面已催款多次了。
自从上次失手打了贺红之后,陈刚再未见到贺红,听同事说贺红生病请假在家休养。陈刚心中深感愧疚。
心情郁闷的陈刚上街为父母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时碰到两名壮汉在欺负一个卖水果的老汉。血气方刚的陈刚自然气不过,上去和对方理论时,一言不和便动起了手脚。结果正在气头上的陈刚大展拳脚将那两个人打得狼狈逃去。
陈刚未理会来谢他的卖水果的老汉,转身独自离去。
不远处,停有一辆轿车。车中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望着陈刚远去的背影,那人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人道:“一身正气,并且身手不错!查一查这个人是哪的。”
陈刚拎了东西正朝医院方向走着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随即后面的车窗落下,里面有人唤道:“陈刚!”
陈刚低头看时,见是贺红的父亲贺祥坐在车里面。接着贺祥推开了车门,朝陈刚点了一下头笑道:“陈刚,可以上来坐一会儿吗?我有话和你说。”
陈刚听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进了车里。
贺祥随后朝前面的司机摆了一下手。那司机会意,便下了车,关好了车门,走到远处吸烟去了。
“小陈啊!”贺祥此时诚恳地说道,“对于上次来我家,贺红母亲的不礼貌行为我在这里向你表示道歉。”
陈刚听了,淡淡地道:“没事!我已经忘了。”
“嗯!这就好!”贺祥点了下头,说道,“听说你即将面临毕业分配。以你现在的资历,回来这里也只能分到下面的派出所工作。”
“贺局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陈刚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我们都是男人,就直话直说。”贺祥说道,“贺红为了你已经生病在家。你也知道,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不得不认真考虑她的将来。你们在一起我并不反对,即使是贺红的母亲反对,但在贺红的坚持下,她最终也会同意你们的。但是警察这个职业是个危险的职业,尤其是你日后会在一线工作的,谁也无法保证遭遇到什么不测。所以我想,为你调换一个新的工作。我这样做,也是为你们的将来考虑,希望你能理解。”
陈刚听了,摇头道:“谢谢贺局长的好意,但是当警察是我人生的理想,我不想轻易放弃。所以我无法满足你们的愿望。并且……我和贺红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好了,我还有事,再见!”
陈刚说完,起身下车离去,自是不欢而散。
贺祥坐在车里,颇显无奈地闭目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