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玫瑰

季筠柔很早就知道秦偌娴的存在。

香岛都称温砚白和秦偌娴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网上关于温砚白的绯闻,基本出一贴就删一贴,但他从来没删过和秦偌娴的。

如果说,温砚白对自己是月光下的偏宠,那么温砚白给秦偌娴的是阳光下的偏爱。

只有秦偌娴才配和温砚白出现在同一条标题里,在大众视野下,被相提并论。

一开始,她还觉得都是外面媒体蹭热度,也自信满满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温太太。

然而好景不长,她发现自己这个所谓的温太太,并不能向世人宣告她拥有他。

人后甜蜜算什么,他名声笼罩的光环,保护的从来不是她。

现在秦偌娴要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旧情复燃。

季筠柔就怕遇到电视剧里那样,自己被正牌找上门,各种羞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怎么也该做准备了。

希望她为侦探A指的那条——往景城方向查自己身份的路,能为自己带来一丝收获。

许是见她醒着,温砚白踱步到床边,弯下腰捏起她的下巴,戏谑着端详她。

“刚刚还求我放你睡觉,怎么现在精神奕奕的。”说着,他看了眼劳力士手表,“可惜,十分钟之后,我必须出门。”

可惜什么,十分钟什么?

季筠柔美目抬起,怒视他,没有说话。

温砚白见怪不见怪,她在累极了的时候,常常是这样一副懒得说话的神态。所以她不说的时候,他也就说得多一些。

“你那儿……有些肿了,我给你抹了药膏,好好休养。”面不改色地说到这里,温砚白噙起一抹笑,“怪我不太克制,未曾顾及温太太的娇嫰。”

听了这话,季筠柔虽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张嘴对着他的手腕就是一口。

有浅浅的牙印留在了温砚白的手上。

他垂着的眸里浮现一丝温润:“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想见我,可以来公司找我。”

季筠柔:“不、想。”说完,她一个翻身,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温砚白笑看那一小团鼓起,最后起身帮她关掉台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上午十时的老宅,被阳光从四面八方照透,中式风的门窗一扇扇地被佣人打开,花园的葳蕤繁花皆映入屋内人的眼帘。

里厅很是寂静。

直到焚香念佛的老太太呵出一声冷笑。

吓得一旁正在跟花艺老师插花的温镜姝,剪错了两根花枝。

小姑娘不免努嘴抱怨:“奶奶,你突然这么一声,吓到我了。”

温琢慵懒地白了她一眼,随后抬眸看向西边的天花板,严肃出声:“你看看你哥宠出来的人,真是没规矩。10点了也不见她起床来见过我这个老人家。”

“奶奶,你又不是老佛爷,还要带请安的。”

温镜姝闷声吐槽,然后打了个哈欠,“再说了,昨晚哥哥三点才走的,用小指头想想都知道我哥那个禽兽对她做了什么,才能让她睡得这么晚,女人何苦……”

温琢冷眸看向自己的孙女。

温镜姝连忙闭嘴。

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温镜姝好奇看去,只见自己的嫂子正款款而来,身上穿着的是奶奶亲手做的旗袍。

“高贵”、“优雅”两个词,在她脑袋尖上冒出,那一刻,她疯狂想过去贴贴。

温琢也看向了季筠柔,眼底划过一丝惊艳,暗叹还是自家小子会享受。虽然她对这个孙媳妇并不完全满意,但这美貌确实让人第一眼就能有好感。

季筠柔走到温琢面前,柔声叫了“奶奶”,又解释了一通自己起晚的原因是睡不惯床,折腾了许久才在清晨堪堪睡去,望老人家见谅她的失礼。

是一个字也不愿意提那罪魁祸首。

温琢点头:“无碍,待会吃过饭,陪我去布料店,给你和姝儿定制旗袍。”

季筠柔:“明白。”

同时,她也明白,老太太没因她昨日的算计而刁难她,已是大家风范。

只要不互触底线,她们暂时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这时,季筠柔想起自己的礼物,便跟老太太提议:“奶奶,我帮您簪下发吧,我簪发有一手的。”

温琢一挑眉,默许了。

季筠柔让女佣拿来了自己昨日送来的点翠发簪,动作轻柔地为老太太盘起了花白的发,最后将簪子簪入。

温老太太拿着镜子,左右比对了一番后,笑说了句“不错”,既夸手艺,也夸簪子。

“嫂子开了家云簪小铺,里头的簪子可好看了,等我生日宴的时候,我也要嫂子设计的发簪。”一旁的温镜姝连忙见缝插针给自家奶奶科普嫂子的“优点多多”。

季筠柔笑看了她一眼,答应在她下周生日那天,送她一支店里最好看的簪子。

温琢自是听出了温镜姝话里的“调解”之意,也略微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孙女。

她起身,收了手上的佛串:“行了,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出发。”

“好嘞。”温镜姝起身,挽住自己嫂子的手,一个劲地黏上去。

季筠柔目光柔软地看着这个妹妹。

这么久了,在这个岛上,似乎也就剩下她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

如果有朝一日,注定要和温砚白分手的话,还是得处理得温和些,不能让镜姝与她见面的时候尴尬。

温瑞集团,三十层。

阳光穿透烟蓝色的玻璃幕墙,尽数落在从会议室出来的一行人身上。

与后面挺直板正的保镖模样不同,为首的气场强大的男人梳着背头,在垂眸摆弄衬衫袖口,随性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冷疏离。

想起什么,温砚白摘下工作时才会戴的金丝框眼镜,递给一侧的林助,而后接过自己的手机,查看一上午未处理的消息。

结果,满屏皆是苏镜——

【先生。】

【温择陌在香岛的行动轨迹已被我们的人发现。】

【近期安保处会加强对夫人出行的保护,防止对方接近。】

【季家养子应该已经追查到太太的下落,但目前还不能排除太太的车祸与他无关,所以我这边会尽力阻挠他们来香岛。】

【先生,下周日是姝小姐的生日。】

【我想申请回来参加。】

温砚白不是不知道苏镜对温镜姝的感情,毕竟那小阿b是被苏镜一手抱大的,温镜姝的生日,苏镜从未缺席。

温砚白发过去:【回吧。】

随后,他又翻了翻手机信息、WeChat、通话记录,都没有季筠柔的身影。

温砚白眸色发冷。

直到他打开朋友圈,看到温镜姝发的九宫格自拍时,脸色才些微缓和。

温镜姝:“和我家柔柔姐一起午后喝茶。[自拍]”

第一张就是季筠柔穿着纯白旗袍,坐在繁花下茗茶的模样。

周遭吵吵闹闹,独她一人弃尘世喧嚣,是宜室宜家的美好。

温砚白冷冷地呵出笑,而后默不作声着把这张照片保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这时,林助在一侧提醒:“总裁,下午是九川会所的行程。”

“知道。”

温砚白一边回应林助,一边打开季筠柔的聊天框,编辑了话发过去。

此时城市的彼端,乾韵布庄里。

温老太太正和设计师在里厅交涉布料的设计方案。

而两个小辈则悠闲地坐在小厅里吃着茶点,挑选衣服的相关配饰。

发觉手机震动,季筠柔打开聊天界面查看。

一旁凑过来的温镜姝见嫂子没有避嫌自己,便默默念出了她大哥发来的那句话:“老公:想我了,就过来。”

“咦~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大哥那么粘人?”温镜姝抖掉一地寒毛。

粘、人?

季筠柔有些无法把这两个字和温砚白那个冰碴子联系在一起。

她觉得这句话更多的是隐藏式命令。

但她偏不如他的愿,回了句:【一点也不想。】

发完,季筠柔把手机关机,而后问了温镜姝一个从未问过她的问题:“小姝,你了解你哥的……情史吗?”

“我大哥的情史?”温镜姝眨巴了两下眼睛,憨憨一笑,“嫂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筠柔垂下眼,努力不让对面的小姑娘看出自己的情绪:“我就是想知道,秦偌娴和你大哥之间……”

温镜姝了然,想必是那两个旁支说的话,膈应到她了。

但是……

小姑娘摇摇头:“那时候我还在国外进修,不太清楚他俩的关系。不过有阵子,秦偌娴确实经常出现在老宅,我寒暑假回来,都能看见她在陪奶奶。”

季筠柔神情微变。

温镜姝不敢说太多,安抚地拍了拍季筠柔的手:“无论她之前是谁,现在你才是我大哥结婚证上的妻子就够了。”

“是吗。”

可是在香岛,尤其是豪门,还保持着以前的婚嫁风俗。

要想被认定,不单单是领证,还要办婚礼向全社会宣告,她是举行过仪式的温太太,是温砚白向社会承认,他以丈夫名义对她这个妻子忠爱一生。

而现在……

许是她在温砚白的心里,还不够格吧。

季筠柔看着自己指尖处的绿豆糕,它已经坍塌了原来的形状。

温镜姝见季筠柔面色凝重,发觉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于是补充道:“嫂子,这些感情上的事,要不你还是去问我大哥吧,我也不好过于揣测他的事。”

问温砚白吗?

季筠柔不是没想过,但他连她的身世都瞒着她,会告诉她实情吗?

就算他告诉她了,她就一定会信吗?

信任这种东西,有时候坚不可摧,有时候薄如蝉翼,轻轻一折就破了。

不过季筠柔也不想小朋友为他们担心,便朝温镜姝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嫂子就是问问,我已经是你大哥的妻子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陈年往事。”

更重要的是,有些事不是她在乎,就能消除得了。

在处理自己绯闻相关上,温砚白向来雷厉风行,但他却会让秦偌娴的那些绯闻存在,想必,这就是他的态度。

她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

现在趁着还在温砚白身边,自然是要利用他的社会地位和人脉,把她的云簪发扬光大,然后再与他体面分手。

而且……

能一睡再睡温砚白,还可以借机有钱赚,她怎么也……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温砚白:……

季筠柔:对了,小姝是我们的婚前财产,以后离婚了,算我的。

温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