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了我。”
这一句男人说得声音很轻,可钻进夏薇耳朵,像一场狂风海啸,席卷了她整个人。
那不就是个梦吗?
竟然是真的?
“我、我……”
夏薇只手摁在自己胸口上,感觉心脏要往外跳,惊涛骇浪里无处逃生。
“都是酒惹的祸。”
她低头,咬唇,脸上一阵一阵热烫,看见退烧贴,恨不得给自己贴几片。
“不是月亮惹的祸?”祁时晏桃花眼里笑得波光乱颤,借着咳嗽,调整了几次表情,悠然然地口吻说,“一个姑娘家,场子里那么多人看着,就往我身上扑上来了……”
“别说。”夏薇急得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四目相触,心一慌,手又连忙松开。
“那都不是我。”
目光无处着落,躲躲闪闪。
那酒真那么坏事?
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以前大学时,她也有和同学一起喝多的时候,但睡上一觉就好了,不像其他人又哭又闹,撒酒疯的。
有人还送了她一个好听的词,叫“清醒沉沦”。
怎么现在不灵了?
不过,她想起自己昨晚喝酒时有过放纵的念头,莫非是那个念头教自己失了控?
那她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什么感觉都没记住就没了?
自己吃了一个天大的亏,而男人还在委屈。
——一副受了轻薄,饱受屈辱的模样,加上他额头、耳颈几处贴着的退烧贴,形容苍白虚弱,几分卖惨的可怜相。
“你想怎么样啊?”夏薇声音软糯,试图求和,“给你亲回去?”
祁时晏本来是诈她的,哪知道姑娘一股傻劲儿傻得天真可爱,他想大笑,演着受害者的角色不亦乐乎。
“亲回去?你想得还挺美。”桃花眼深深一眼,还不忘故意咬一下唇,咬得唇红且湿,“你怎么不说以身相许?”
夏薇:“……”
没眼看,低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裙子,咬了咬牙,说:“什么年代了,一个吻就要以身相许,那你身上这点肉满汉全席够分吗?”
许是没料到傻姑娘还有这么伶俐的一面,一句话调转矛头,骂到他头上了。
祁时晏放声大笑,将抱枕拿起,往夏薇怀里砸:“别人我不管,我就要你,行吗?”
说的是疑问句,可语气是祈使句,夏薇听了,愣在了当场,脑神经都要起火烧断了。
琉璃眸子里片刻失神,脸上红得如云霞,祁时晏第一次觉得自己玩大了,姑娘太认真,再下去,怕不是要假戏真做。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敛了敛笑,抬手投降往上举了举,丢开两人之间的抱枕,又将双手伸到夏薇面前,“给我撕了,我要去上厕所。”
话风转得很快,夏薇听了前一句如释重负,后一句又叫她臊了。
什么样的关系,男女之间才会把“上厕所”说得稀松平常?
而祁时晏还在大大咧咧地卖乖,退烧贴明明可以自己撕的,却非要夏薇撕,手上撕完了,抬起脚,一只一只脚底心翘到她面前。
夏薇脑海里挤出一句话“干脆我去帮你脱裤子”,但终究脸皮薄,没好意思出口。
男人起身离开,抽走一片热浪,夏薇拎了拎衣领,心头松了一片。
时间有点晚了,等男人出了卫生间,夏薇准备离开。
祁时晏看她一眼,往卧房走,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夏薇点头,说行,拿过体温计,跟上他:“再给你量一下,我就走。”
祁时晏没再拒绝,躺上床,对夏薇的态度比刚来时好了很多,主动配合地将体温计拿去,自己塞进胳肢窝。
额上、耳颈上和胳肢窝的退烧贴都被他在卫生间撕完了,他觉得自己只需要睡上一觉就能好,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夏薇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降温了,毕竟吃了那么多药。
她去倒了杯温开水,放他床头柜上,叮嘱他渴了就喝。
又去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水果收进冰箱,吃剩的药和退烧贴一一整齐摆放好,还有自己新得的手机和旧手机归整一下,准备带走。
一切妥当后,轻手轻脚进卧室,想再看眼病人。
祁时晏似乎已经睡着,体温计掉在了衣领里。
男人脖颈上有一块羊脂玉,夏薇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通体白璧无瑕,润泽,透着光,似凝脂。
早在高中时,就见他戴着,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戴着,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浪荡的人对一个小物件还会有如此长情的一面,怕不是有什么渊源吧?
夏薇悄悄拎起挂绳,玉不大,却很有份量,没看出是佛还是兽,更像是一块纯天然,没经过雕琢的璞玉。
男人感觉到了,抬手捉了一下,夏薇连忙错开他的手,放下羊脂玉,拿出体温计。
那上面温度显示38.6°。
比之前还高了0.3°。
夏薇心一惊,覆手贴上男人额头,滚烫得不行,额间还有薄薄的一层汗。
“祁时晏。”她弯下腰,摇了摇床上的人,“这不行,我们还是要去医院。”
“别吵。”祁时晏鼻塞了,声音闷闷的,将被子拉上脑顶,“你在这,我没办法好好睡觉,你快走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夏薇在这,两人又说又笑,他休息不了。而他对医院的抗拒也是真的,不管夏薇怎么劝,就是不肯去。
夏薇无奈,只好又给他贴了几片退烧贴,扶着他喝了半杯水,才离开了卧房。
不过她没有走,而是给沈逸矜打了个电话,把祁时晏的情况说了下,让她找祁渊来。
这两位兄弟感情好,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祁渊能治得住祁时晏了。
而祁渊接了电话,不出半小时人就到了,进了门,径直去床边,摸了下祁时晏的额头,二话不说就掀了他的被子。
祁时晏眼皮轻抬,弓身蜷曲,看一眼:“哥,你怎么来了?”
声音堵在喉咙口,都发不出清晰的音节了。
“都病成这样了还死扛?”祁渊一手抄过他后背,一手拉他坐起身。
“我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祁时晏顽抗。
“你看你烧成什么样了,是出出汗就能好的吗?”祁渊强势,拉过弟弟两只手,往自己后背一搭,就将人背了起来。
夏薇赶紧上前帮忙,扶了一把,祁时晏还想抵抗,祁渊已经大步流星地背着人出房间了。
简直是雷霆之势啊。
夏薇也来不及感叹了,捡起祁时晏的拖鞋,再带上她买的药,小跑着跟出去了。
祁时晏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大半年。
那病很奇怪,说不上哪里不好,却又没一处好的,吃什么吐什么,滴水不进。
每天各种检查,尤其是要抽血,抽得小小人儿胳膊越来越细,而各项指标却像不稳定的股市一样,高低起伏,反反复复。
那段时间可他把折磨死了,后来病好了,祁时晏也记住了那痛苦,即使事隔二十多年,医术医疗条件早就很大程度的提高,但他对医院的抗拒从来不减。
但现在由不得他。
汽车到私立医院,医生护士提前接到通知都等着了,几人迅速接走祁时晏,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将他送进了病房。
很快祁时晏手背上被扎了一针,输液瓶挂在了他床头。
诊断结果是:病毒感染,急性支气管炎。
夏薇有些懊恼,她以为是感冒,先前给祁时晏吃的药都是治感冒的,这会拿给医生看,问有没有影响。
医生问了具体服用的时间和剂量,回说不要紧,多少有点用。
“当然有用。”祁时晏半躺靠在床头上,来的路上睡了一路,这会输上液,又回来了一点精神,“趁我病要我命。”
夏薇回怼:“你乖乖的早点来医院,不就没事了。”
她发现了,祁时晏一进医院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像个害怕白大褂的孩子,无论要他做什么,眼神里全是挣扎,心理上抵抗很久才让人动他。
原来,那么轻狂不羁的人也有今天。
护士给他扎针的时候,夏薇甚至想,要是能换她来就好了,那什么仇都报了。
而祁时晏一听她“乖乖”两个字,又被雷得一阵猛咳。
咳得刚停下来,祁渊又补了一刀:“他要有那么听话就好了。”
祁时晏脑袋一低,后背滑下床头,生无可恋地躺平,闭上了眼。
医生笑了笑,关照了几句,先行离开了。
病房是VIP病房,单人套间,一应设施齐全,除了单独卫生间,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张保姆床。
夏薇正想问问,要不要她留下来照应一下,有人敲了门进来。
是祁家老宅来的保姆,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中长发束在脑后,面目慈善,走路的脚步很轻,也很稳。
她走到跟前,先见过祁渊,微微垂目,称呼了声:“祁先生。”
声音也很轻,却又清晰,让人听得很舒服。
祁渊点点头,正要说祁时晏的病情,床上的人仰起脖颈,喊了声:“黄妈。”
黄妈走到床边,扶祁时晏坐起身,察看他脸色,又握起他扎了针的手看了看,满脸心疼:“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那感觉祁时晏不是她主人,而是她的孩子。
后来夏薇才知道,祁家高门深户,他们家的子弟从出生时就会为他择选一位性情温良的贴身保姆,从小开始打点他饮食起居所有的事,陪伴他成长,以及整个漫长的人生,直至生命结束。
这一类的主仆关系感情非常人能比,正所谓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黄妈就是祁时晏的贴身保姆,比祁时晏父母对他还要好。
这会黄妈来了,围着祁时晏便忙碌开了。
外面天也很晚了,夏薇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准备走。
黄妈回头,请她留一步,找医生开了两盒板蓝根,送给她。
黄妈说:“今儿谢谢夏小姐照顾我家宴儿,只是宴儿这是病毒感染,怕是会传染。夏小姐这药带回家冲水喝,预防一下,如果有咳嗽鼻塞的症状,就来找我,我带你看医生。”
话说得客气,又负责。
一个保姆如此,大户人家的家教果然不一般。
夏薇接过,道了声谢,对祁时晏说:“明天我来看你。”
祁时晏笑:“行啊,早点来,我这一身的病毒等你。”
夏薇:“……”
这人还能有个正经的时候吗?
她说行:“明天我来给你打针,保证你肿起来的那种。”
说完,不等祁时晏反驳,挥挥手,出了病房。
祁时晏:“……”
祁渊左右看看,笑出了声:“你俩这冤家有点意思。”
祁时晏摸了摸额头,想起昨晚种种,和自己今天这病,失笑:“的确是冤家。”
祁时晏刚到医院的时候就被打了一针退烧针,这会护士又来查温度,已经降了些,关照他多休息。
祁渊见此,也放下了心,交代了一些事情给黄妈,也准备离开。
“等等。”祁时晏却不放人,他有话要说,心头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祁时晏的心头大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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