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还是酒吧那次遇到时互加的。
那天是夏薇生日。
许愿时,她说,愿遇到祁时晏,愿和他有一点联系,和他说上一句话。
可没想到,他就那么期待又意外地出现了,一次实现了她所有的愿望。
那天的夜晚,月色如水,男人靠在立柱上,唇角一支烟,懒散散的,连身上的衬衣都薄软,全靠优渥的身架撑出一副人形。
祁时晏说:“加个微信?”
那月色溶溶倾洒,与灯影交织,男人的脸如瑕玉一般,白色烟雾腾起,桃花眼暧昧又危险。
夏薇伸手进裙兜里摸手机,指尖都是颤抖的。
手机屏幕亮起那刻,无数往事也亮在了那片光里,悄无声息地,与人、与周遭的一切全都一起溶于那片茫茫月色之中。
回过神,夏薇给祁时晏回复:【我只会输钱的那种。】
不出一分钟,男人甩了一条地址过来。
夏薇扯了扯唇,换了身过膝长裙,在沈逸矜“重色轻友”的笑骂声中被轰出了门。
四十分钟后到地方,夏薇从出租车里下来,一抬头,看见夜幕里一枚弯月,清凌凌的,泛着皎洁的光。
她双手拎了拎裙摆,兜了一池月色,往里面走去。
面前是家五星级温泉酒店,名字雅俗,叫水中仙,内部装修得富丽堂皇。
靠墙有一座花瓣形状的喷泉池,水声清脆,雾气霭霭,里面几尊神女雕像,形态各不相同,丰腴高贵,眼神睥睨。
和记忆里一样。
夏薇想起年少时跟着马玉莲来过几回,泡温泉,打牌,消遣,和一群富贵圈里的太太。
到达祁时晏说的楼层,有人笑着迎上来,问她有预订,还是找人。
夏薇说:“祁三少叫我来的。”
但凡这种地方,人的阶层都被分得异常分明。
被叫来的,和主动找上来的,会完全被区别对待。
而祁时晏在他祁家孙子辈里排行老三,圈子里都敬他一声“祁三少”,无人不知。
对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下,笑着带她穿过大堂,转过几个弯,最后推开顶端一扇黑金色铜门,微微躬身,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踏进去,场子极大,灯光晦暗流离不一,晃动的酒杯,猩红的烟头,男人笑女人俏,一簇簇人影放浪形骸,百态丛生。
像有天生的磁力,夏薇一眼捕捉到了那个叫她来的人,越过几丛人影。
准确的说,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挨在他身边的女人。
祁时晏坐在麻将桌前,身上换了衣服,松松软软,他后背斜靠在沙发椅上,右手虚虚搁在扶手。
而他身边的女人身背放得很低,姿态几近暧昧,若不是有椅背挡着,怕是她整个身体要挂到祁时晏身上去。
至于她的双手,完全搭在了祁时晏的右胳膊上。
也许不是搭,是抱。
夏薇适应了一下光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眼睛莫名一阵刺疼。
即使早知道祁时晏无处不风月,但这么直观的亲眼所见还是第一回。
那一瞬间,她想她不该来,她就应该将现实中的祁时晏和她心里的祁时晏区分成两个人,不能教现实击碎了她的梦。
她盯着祁时晏,犹豫着自己是大大方方走过去,还是趁他没发现之前偷偷溜掉。
而此时的祁时晏也的确没有看见她,他侧着脸,目光落在身边女人的那双手上。
女人原本还巧笑来着,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松了手。她听说祁时晏从来不会拒绝人,现在才知道比起不拒绝,他更会伤人。
因为男人落下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样,鄙夷,嫌恶,还有阴寒,虽然一个字也没说。
也因此,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她领到最后一份体面。
女人佯装笑意,站起身撩了撩头发,识趣地走开,祁时晏这才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夏薇的视线。
他桃花眼复之清明般,淡淡笑了下,抬手示意说:“这儿。”
麻将桌上的人都转头看了过去,有人“诶”了声,声音欢乐:“谁啊?没见过。”
“叫姐。”祁时晏丢下手里一张牌,站起身,将沙发椅往外拉开几分。
夏薇管理好表情,往他一步一步走去,脚步却在长裙里不由自主得机械化。
走近了,祁时晏低头,看向她摇摆的裙子,蹙了下眉:“腿痛?”
他以为她还在受膝盖之痛。
夏薇顺着台阶下,“嗯”了声:“有点。”
“那就好好坐着赢钱,赢了钱就不痛了。”
祁时晏满口玩笑,挪开脚步,让到沙发椅背后,等夏薇落座,扶正了椅子。
这样一个动作,绅士又体贴,夏薇不自觉脸烫了下。
也许这是男人的一贯风度,可她还是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桌上的麻将被人推倒,机器重启。
夏薇看见抽屉里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朝祁时晏心虚道:“我牌技很烂,会输死你。”
祁时晏笑了,靠着麻将桌,随手在筹码里拨弄了下,拨得一片清脆的声响:“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输死我。”
说完,单手插进裤兜,转过身对另外三个牌友说:“照顾好人。”
那声音欢乐的人坐在上家,忙着理牌,头都没抬:“放心吧,我们要钱不要命。”
另外两位,还有围着看牌的几人全都跟着笑了。
祁时晏拍了下夏薇的椅背,再没有一句其他交代的话,便走开了。
夏薇:“……”
满头惊叹号!
这场“临危受命”的牌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才结束。
夏薇也才知道,叫她来打麻将,就真的是打麻将。
起先她还带着揣测,恭恭谨谨地拘着自己,几把下来,看到祁时晏在其他几处人群里晃了一圈,离开了场子,她才认清了事实。
但不管怎样,这是自己第一次进入祁时晏的生活,绝不能白来,她要为自己挣点什么。
于是,夏薇拿起十二分精神,将自己所有的牌技都用上了。
结果战斗力飙升,超常发挥,她大杀四方,一个人独赢三家。
声音欢乐的人叫李燃,他一直喊着“小骗子”,问夏薇:“你怎么这么会打?你不是说牌技很烂的吗?”
夏薇笑着将台面上的筹码往自己抽屉里搂,接过他的嘲讽:“我是牌技很烂啊,可没想到你们比我还烂。”
这话刺激了李燃,一局接一局,不肯放人走。最后几人都有些困了,夏薇放了些水,输了一点出去才算完。
筹码之间的换算夏薇一开始就搞清楚了,但筹码与RMB之间的换算她一直不知道。结束时,有人带了个盒子过来清点筹码,一脸震惊得将夏薇看了又看。
夏薇才知道这些筹码是祁时晏常年留在这里玩儿的,那盒子上有他的名字,专人保管,全部兑换成RMB有好几百万。
而她今晚赢了的筹码拿去柜台换,可以换她几年工资。
真相后,震惊的人变成了夏薇。
“你赢得这些要兑换吗?”对方问。
“不用,我只是替祁三少打的。”夏薇笑了下,婉拒了。
想起祁时晏临走时玩弄筹码时留下的话,他那么随便她输,不计较得失,她又何必计较?
麻将桌上真正的牌技从来不在台面上,金钱上的输赢也从来无关紧要。
李燃去别处转了转,回头找上夏薇,要她的微信号:“这个仇我记下了,下次我一定要找你报回来。”
夏薇掩着口打了个哈欠,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却没给微信号,只说:“你找祁三少要吧,或者叫祁三少找我。”
她是祁时晏带来的,她和这个圈子的唯一联系只有祁时晏。这么一句话,有那么一点表忠心的意思,同时也是她的姿态——只有祁时晏请得动她。
李燃“嘿”了声,再朝夏薇看过来,眼神带了些许深意。
场子此时人少了很多,相对安静,空气中浮着一层浓郁的奢靡味道,靠墙一张沙发上有一对男女,交叠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里一上一下。
夏薇脸红了下,迅速挪开眼,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准备离开,途径吧台,蓦然发现祁时晏坐在那。
身边没有莺莺燕燕,就他一个人。
男人坐在高脚椅上,后背在头顶射灯的光影里弯成一个弧,连着他的后颈,曲线自然又散漫,还有一种……孤独。
这种感觉从他身上冒出来很奇怪,就算没有莺莺燕燕,他不是订婚了吗?
居然都半年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想上去贴贴的念头,会觉得他的身背靠上去一定很舒服,想抱着他一起睡。
想到这,夏薇连连拍了拍自己的脸,真是太困了,这就见色起意了?
她走过去,靠住吧台,想说的话被困意拖住后腿还没出口,眼睛先看到男人举起一只塑料瓶子,仰头喝了一口,那冷白的脖颈上,喉结滑动而落,倏而又顶起。
夏薇笑了下,抬起一只手撑在吧台上,将脑袋歪在上面,看着他问:“喝的什么?”
祁时晏放下瓶子,拎着瓶口转了一圈,回她一个字:“水。”
随即屈了指骨在桌面上敲了敲,问酒保又要了一瓶,拧开盖,递到夏薇面前。
在一个充斥酒气的地方喝水?
夏薇谢了声,小口喝了口,清甜,沁凉:“什么水?”
从来没喝过的好喝。
可是瓶身透明,一片空白,没有包装,也没有任何文字。
祁时晏也没回答,像是懒得理会这种小问题。
后来夏薇才知道,那是祁家在某个山上采收的山泉水,因为泉眼非常小,采收困难,仅供部分人用,不为外人知。
祁时晏说:“你不是说要输死我的吗,怎么赢那么多?”
他脸上笑意很淡,几分惫懒,却不是像她那样困倦疲乏的懒,而是一种厌倦了的提不起兴趣的懒。
夏薇想起白天遇见的他,不免猜测他和孟荷的婚事谈得不顺利。
她强压自己的困意,挤出精神,哄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给你面子,你叫我赢,他们就全都故意输给我了。”
祁时晏被哄笑了,顺着她的意,被揭露真相似地点了点头。
夏薇看着他的笑,不知哪来的勇气,朝他昂了昂下巴:“送我回家吧。”
“现在?”
夏薇“嗯”了声,趴在吧台上嘟哝:“我9点还要上班的,现在回去能睡一会是一会。”
祁时晏挑了下眉,好像这会才想起来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转头对酒保说:“叫前台送张房卡过来。”
酒保应了声,去打电话。
夏薇迟钝两秒,才对“房卡”两字反应过来,猛地抬头,朝祁时晏看去,却见祁时晏低头看向他自己的手机。
那手机嗡一声,进来一条消息。
他手指轻划,点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有时间给我回个消息。”
那声音没什么特别,没撒娇也没哀求,连祁时晏都没什么特别情绪,甚至没有想过背着人。
因为夏薇全听见了,一字不差。
但是这个时间点,本身就很特别。
然后,夏薇就看见祁时晏拿起手机,按在语音键上,当即回了一句:“没时间。”
语气熟得不能再熟,尾音也拖得不能再长。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情人节快乐呀,挨个么一下!!
坦白说,这个文我写到第三章感觉才上来,后面我保证会越来越好看(脸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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