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度星辰捏着笔杆子，反复转动。
春日的光在泛着黄的课桌上投下影子，将之显得修长有力。
随即他眉眼一压，无端正经中沁出一分古怪和生硬，“你画吧。”
他伸手勾一勾。
温知乐把练习册放进了他手里。
翻开一看，度星辰念了句好家伙，全是空白。
28页之后崭新如初，除了有几道因为翻开停留太久留下的压痕之外，满纸都是主人的懒。
往前翻看，好歹还有点答题的痕迹。
再往前翻，笔记认真，有部分题型会专门抄写解题过程，不同颜色的水笔做特别的标注，荧光色的便签贴在页数旁边做标记。
看得出一个月前她很认真，但不知为何忽然摆烂了。
林清刷题空余，抬头看了一眼度星辰，复而垂头继续巡视题目。
赵茜茜佯装压椅子，往后仰去时趁机瞟了一眼度星辰的桌面。
他做题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做过了一遍的缘故，简直就像是在随便乱填答案，但偏偏每个答案都是正确的。
写到大题笔划更是龙飞凤舞，字迹潦草。
那个解字的最后一笔，被他拉得很长，手骨透着白，随性又肆意。
赵茜茜忍不住去瞧坐在自己旁边儿的女生，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的模样：她长的完全不漂亮，排除度星辰见色起意这回事。
想问她跟度星辰说了什么，度星辰为什么帮她补作业。
最后又吞回肚子里，谁让温知乐刚才说她嫉妒许一珂，她还别扭着呢。
温知乐趴趴在课桌上，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从桌兜里找出一份英文演讲稿看了起来。
上课了，打铃声刚落，第一排角落里被几个女生围着哄半天的许一珂就站了起来。
她的眼圈泛红，绷着脸用课本磕了磕课桌，“上课了，大家背会儿书吧。”她罢，她生硬的转了弯，“老师一会儿会来检查，别偷懒。”
到底还是用了委婉的说辞提醒大家，偷懒会被老师骂。
有几个不善的瞪赵茜茜。
赵茜茜翻出语文课本开始背书，除了假装没看见也不能做别的。
她已经有点后悔了。
背书声如同念经，听起来十分催眠。
英语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姓崔，单字宁，今年不到三十岁。
白色女士衬衣修身，她踩着高跟鞋匆匆赶来，看到温知乐在读演讲稿便很满意，压腰低声嘱咐，“练熟一点，最好能背下来。”
温知乐狐疑的抬眉，“需要脱稿吗，老师。”
崔宁摇头，“不需要脱稿，”她思考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熟一点好，不过背不下来也没事，别紧张，到时候你把稿子放在演讲台上，演讲台前方高，台下坐着的老师和同学们看不见稿子，但是你尽量别看太多次，评委会扣分。”
崔宁选中温知乐，一是因为她声音好听，对英文的语调把控的很好；二是她高一的时候是她的课代表，崔宁对温知乐抱有天然的好感，虽然现在这孩子……
“好。”温知乐只顾点头，指尖捏着演讲稿，认真开始读。
崔宁爱抚了一把小姑娘的发顶，直起腰身环视教室。
她多注意了一下教室里都有谁是在背英语单词的，但很可惜因为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这会儿大部分学生都在背文言文。
她往后一转，眉头便狠狠地蹙起，“度星辰，早读时间让你干嘛的？”
“马上背英语，马上。”度星辰头也没抬举手示意。
崔宁眉头舒展，居高临下，“语文课文背完了？听说你们白老师一会儿要抽查。”
男生这才终于抬头，他合上笔盖，眉毛扬起便是不正经，好看的脸庞上挤弄起来，鸡贼的说：“英语比语文重要，我更喜欢英语，”说完嬉皮笑脸，“而且我这记忆力，文言文读两遍就记住了，英语还有什么语法之类的，得用心学用心记。”
崔宁被哄得心花怒放，心里骂他小滑头，故作严肃，“你这英语成绩是可以再加把劲，不过也得友爱同学，抽空教一教温知乐。”
“她下午就比赛，我现在教她，也来不及吧。”度星辰说道。
“你的发音还算可以。”崔宁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行了，背书吧。”
“遵命。”度星辰马上比了个敬礼的姿势。
崔宁这才彻底露出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教室。
早读下课，许一珂来收作业。
走到赵茜茜和温知乐这一排，度星辰把温知乐的拿出来交上。
许一珂翻看了一下名字，写着温知乐，她想说什么，触及度星辰的眼神顿时又吞了回去。
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别多管闲事’这几个字。
度星辰盯着许一珂离开这边，才收回目光睨向前方那道背影。
舌头顶着腮一动不动，进入了思考状态。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脸庞并不温和，相反因为眉眼的平淡，透出几分戾气。
“温知乐。”
他叫她。
没有回应。
他又叫一声，引来了赵茜茜的注意，赵茜茜碰了碰温知乐的手肘。
她这才慢吞吞回过头来。
“你那个演讲稿，”度星辰露出一个好意的笑，眼神示意她手里拿着的稿子，“崔老师说让我教教你。”
温知乐还没有说话，教室前门有人扬声：“温知乐，有人找。”
几人顿时一起往门口看去。
白衬衣的男生立在教室前门，个头极高，黑色碎发略眉毛。
得天独厚的高鼻梁被初升的日光洒下金光，唇薄而微抿。
他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牛奶，示意温知乐出去。
度星辰收回目光之际，只看到温知乐离去的衣角。
他话还没说完，所以嘴巴是微张的。
重新闭上嘴，他趴好对教室外面视若罔闻。
旁边人轻飘飘，“人家有男朋友。”对象还是赫赫有名的贺牧野，虽然不清楚到底在一起了没有，但是暧昧了这么久，没在一起贺牧野这样吗？用男朋友这个词，也不算是过头。
度星辰偏头看了一眼林清，也没说什么，低下眼睛看着英语卷子，对林清这句疑似劝告的话充耳不闻。
有没有男朋友关我吊事。
度星辰没趣的这么想。
他又不是看上温知乐了。
“草莓牛奶，三明治，芝士玉米。”贺牧野把早餐递出。
“我吃过早饭了。”
温知乐只接了草莓牛奶，“这个你吃吧。”
她抬起眼睛看他，“你喜欢我吗？”
跟他相处了许久，已经到了该戳破窗户纸的地步，虽然对度星辰的身体很满意，但是交男朋友不能只是看一个方面，温知乐还是很满意贺牧野的。
因此她决定不再多选择了。
拧牛奶瓶盖的手募然僵住，贺牧野后脊背都僵了，一瞬间感知蹿热，可现在分明还不是盛夏的季节。
“怎么这么问，”贺牧野将瓶盖拧开，牛奶递给她。垂眸掩饰一般把三明治重新放回包里，“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问话间，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看不出丁点儿的慌乱。
“噢。”温知乐也没说别的，轻轻点了点头，“没事。”
她的告白被拒绝了。
温知乐也不气馁，她露出一个浅笑，选择结束对话：“那我先进去了。”好似刚才那个令人脸热的问题不过是她随口提起的，根本不在意。
贺牧野松了口气，先说了好，随后没忍住，“温知乐。”
“嗯？”温知乐止住脚步。
“马上高考了，等考试结束……”他仔细斟酌语气和词句，可对上她仿佛听不懂的面容，迥然有了几分颓感，他心里叹了口气，就这么止住了话头，“等考试结束吧。”
“好。”温知乐迟疑了，想等他在说些什么。
然而等了一刻，贺牧野催她进去了，她只好回教室。
热牛奶不烫掌心，草莓香侵入鼻息。
温知乐拧好瓶盖，一口没碰。
回到座位，将牛奶放在赵茜茜的课桌前，她问，“喝牛奶吗？”
赵茜茜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不解的回答：“给我的？”
温知乐点头，补充道，“没人喝过，只是瓶盖拧开了。”
赵茜茜本想拒绝，又瞄到瓶身那昂贵的logo，它注定了这瓶牛奶是她一辈子都不会花钱去买的东西，还是没出息的选择接受了，“谢谢。”别扭的道谢，她过了会儿从桌兜拿出一包薯片，“这个给你吃吧。”
温知乐接受了，撕开薯片包装，取出一片咬了一口，香脆可口，番茄味的。
一上午的时间既漫长又短暂。
午休时间结束，度星辰跟着几个篮球队的人沿着台阶抵达高三楼层，几个人道了别他走进教室。
往里面巡视一圈，发现教室里只有温知乐一个人，黑板上方的钟表上显示现在是十二点半。
温知乐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
两个人对视而上。
“你在画什——”度星辰眼尖的看到她面前展开的画纸，单手按在后排的课桌上，侧跃过来，身姿灵巧如蛇，“你画完了？”他凑近去看。
“画完了。”温知乐点头，眼睛盯着他的腰腹看了小会儿，将画纸侧过来给他看。
画中人单手扣篮，高高跃起，撩起的球衣之下汗水分飞。
坚毅的眉眼盯着球框，带着必定扣篮的决心。
“……就这？”度星辰忽然乏味，提起画纸晃了晃，“上面怎么没写我的名字。”
“你自己没提你想看什么姿势不是吗？”温知乐意有所指，“谢谢你帮我写作业。”她把画纸放在度星辰的课桌上，“我现在写。”
“不用了。”度星辰挡住她的手腕，“我还以为是那种画。”
“什么画。”
“你觊觎我美色的那种画。”
度星辰将手掌撑在她的课桌前，弯腰俯身，扯起一边的唇角笑，“哎，温知乐。”
温知乐只能抬起头才能和他对视，感受到他侵袭而来的气息，她分毫不躲避。
“你男朋友知道你那么画别的男人么？”度星辰声音放的极其轻，压着眉眼，丧失了假装温和的伪装，他露出真实的神态。
——那是一种玩味和恶意的打趣。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没评论啊 没评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