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明亮干净的别墅里,花草盛放,一切都很安静。
静谧的电梯入户后,男人踏入玄关,一眼望过去,看不到熟悉的人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回家,郑玄阆已然习惯有李茉在家里等着他。
在开门的一瞬间,都会有一张笑盈盈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像云雀一样扑到他身边,垫起脚尖,亲吻着他。
无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男人总能够在这一刻,彻底卸下所有防备。
然而,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微微地拧起眉头——
莫名的,像是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被人打破了。
男人迈步进入客厅,压着眉宇间的不耐,一边扯着领带:“她人呢?”
钟婶放下一旁的清洁工具,过来回话:“李小姐早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出门了。”
郑玄阆首先想到的是李家,于是拿过手机打给李茉的弟弟李元昊。
后者却一头雾水地说:“我姐没回来呀。”
挂了电话,他环顾四周,气势愈发谙沉,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手机被扔到了一旁,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注视眼前的一切。
明明一切都与平时一般无二,但又是那么的不对劲。
钟婶在一旁小声提醒:“是司机送李小姐出去的。”
听到有郑家人跟着,郑玄阆稍稍舒展了一下眉宇,他左右活动了僵硬的脖子,表情依旧不好看。
最后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准备上楼,“打电话给司机,叫她回来。”
说完便阔步地往楼上走,台阶刚迈上几步,又回头吩咐:“立刻。”
钟婶不敢耽搁,立马就打电话给司机,将原话转述过去。
司机更是不敢耽搁,之后没过多久,李茉便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回来的路上,李茉一直闭着双眼,面色如水,却心乱如麻。
许明月三个字像是一丛无尽的野草,在她心里复苏,又不断地疯狂生长。
脑海中清晰淡漠地浮现出许多往事。
郑玄阆在答应跟李茉订婚之前,郑家发生了一件引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不知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据说,许明月在得知订婚的消息后,在郑家与郑玄阆大吵了一架,甚至惊动到郑家老太太出面。
冲突没过多久,许明月就突然从郑家跑出来,很快不知去向。
直到深夜许家来找人。
郑玄阆发动所有关系,带着几百号人在外面整整找了一夜。
第二天,查到许明月定了去英国的机票,人已经在机场了。
会议桌上,郑玄阆抛下一众股东,立即开车去机场,但在路上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车祸。
阴差阳错,这才没能把人追回来。
李茉和郑玄阆订婚之后,有流言蜚语传出,说要不是郑玄阆没能把许明月从机场追回来。
后面还能有她李茉什么事情。
是呀,如今许明月已经回来了。
李茉靠在椅座沉沉地想,往后,还会有她什么事情呢。
**
车子很快到达地库,司机停下车,望向后视镜,小声提醒她:“李小姐,到了。”
李茉睁开眼,她望了眼外面。
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可此刻的她却一点都不想下车。
“我在车上坐一会儿。”
司机欲言又止,刚才钟婶在电话里语气很急切,“先生让您立刻回去。”
李茉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沉沉地谙着。
司机声音禁了禁,不敢再打扰她:“车上空气不好,您最好别在车上睡着。”
李茉点点头,示意他关上车门。
安静的车里,虽然地方很小,但只有她一个人。
李茉闭上眼,什么都不用去想的时候,才觉得放松自由。
时光难得而又珍贵,好像偷来的一样。
然而,她这点清净并没有持续太久,车窗外,高大的人影罩落。
紧闭的车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打开,还未等李茉睁眼,便觉下颌一紧,被箍上了一只大手。
她睁开眼,巴掌大的脸也被迫转过去。
对上了眼前男人的视线,眸色讳深。
他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因为身材高大,上半身几乎是顶着车顶的,俯视她时,叫人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薄冷的嘴角轻启,肃冷的声音,从上而下:“怎么不上去?”
李茉表情木然,因为心底装了太多的事情,她眼神显得有些疲惫。
她答:“不想上去。”
郑玄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肌肉收紧,表情也肉眼可见的变难看。
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尖,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听到她的话后,五指倏然收紧,李茉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唇瓣便被迫抬起去迎合。
紧接着,一阵蹂/躏般折磨的撕咬突然而至。
唇舌的刺痛,让她眉头紧锁。
她吃痛地发出呜咽声,伸手去推他,男人随即放开,嘴角泛冷:“现在愿意上去了?”
李茉半仰着头看他,目光漠然,随即挣脱出下巴上的钳制后,拿起一旁的包,准备从另一侧的车门下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抬步,却被郑玄阆突然摁住肩膀,她下意识地躲开,却被男人拦腰从车里抱出来。
似乎对李茉接二连三的反抗不悦极了,男人一边抱着她,一边语气冰冷地问:“躲什么?”
李茉攥紧手里的包,贝齿紧咬着下唇,不答话,接着又错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
入户电梯直达楼上,男人依旧跑着他,踢开门。
一路未歇,径直将她抱到楼上的卧室。
楼上,钟婶在打扫卫生,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
大白天,看到郑玄阆怀里抱着个人,她不禁愣在原地。
郑玄阆眸色极冷地扫了她一眼:“下去。”
钟婶立马收回视线,连忙下楼。
李茉被他放在床头的榻榻米上,仰面躺着。
郑玄阆也没走,两只手圈在她的身旁两侧,不让她离开。
她将头偏向一边,郑玄阆大手又将她摆正回来,非要让她对着他。
森冷的语气下,他眸光也凝结成冰:“跟我闹什么!”
李茉没说话,还在对抗着,她僵直地挺着脊背。
见她如此较劲儿,郑玄阆并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主儿。
况且之前的李茉一直都很听话,所以郑玄阆更没多少耐心在她身上花心思。
“李茉,适可而止。”
这句话后,李茉终于有了点回应,水润的双眸因为情绪的起伏变得灵动亮熠,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她起伏着胸脯,抑着情绪,声音极淡:“适可而止?我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郑玄阆被她问的一时语塞。
气氛逐渐凝固。
是啊,李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昨晚知道他要走,她也没拦住。
早上他回来,一个电话让本来答应了朋友吃饭的李茉立刻就赶回来。
明明是他一夜未归,现在却来质问她。
她不过是觉得有些累,想在车上休息一下而已。
从始至终,她到底哪点没有适可而止呢?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咄势,郑玄阆眼神眯了眯,稍稍平复了点脸色。
“上午去哪儿了。”他缓和了语气之后问她。
“去了李多婳的工作室。”她轻声地说。
提起李多婳这个名字,郑玄阆的眉峰又重新开始聚隆,表情淡淡的不悦。
“我不是说过,以后少跟她来往。”
郑玄阆厌恶李多婳,不是没有原因。
当初在他跟李茉的订婚宴上,李多婳本来坐在台下,不知是喝了点酒还是因为什么,她突然上台抢过司仪手里的话筒,对着台上的郑玄阆叫嚣几句——
“郑玄阆,你要是敢对李茉不好,我一定会把她带走,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把郑玄阆气的当时就变了脸色,碍于李茉拼命阻止,后面才没用什么手段去整治李多婳。
李茉平静地告诉他:“婳婳是我的好朋友。”
郑玄阆一向看不上她这个好朋友,虽然李多婳的赚钱能力他也有所耳闻,但那些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闹,闹着玩儿一样。
“如果你想交朋友,我可以带你认识。京市不少有不少谈吐见识,性情爱好都比她好的人。”
李茉听完,微微地睁大眼,流露出不可思议。
她失笑问道:“郑玄阆,你当我是什么?”
“一个你养在家里的宠物,只能交你介绍认识的朋友?”
她顿了顿,神情也愈发冷漠:“还是说,我连宠物都不是。”
“只是你的一个私人物品,根本不需要有朋友。”
李茉说的坦然,郑玄阆听后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显然,李茉的话将他最后的耐心,全部都耗尽了。
李茉的这些话,以郑玄阆如今的身份地位听来,可以称得上是有些不识抬举。
想通过他去结交人脉,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眯着眼尾,语气极其危险:“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李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轻呵了一声。
“你想圈养一个听话的宠物,栓在家里,每天只能眼巴巴地在家等着你回来,她不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有自己想法,她的世界只能有你一个人,只能围着你一个人转,这样你才高兴,是吗,郑玄阆?”
李茉的话,让郑玄阆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违逆。
他嘴角上提,讥冷地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摸起一旁的电话。
待李茉反应过来,郑玄阆要干什么时,已经迟了。
他冷刻的声音,犹如杀人的刀子,一下一下戳在李茉的死穴上。
郑玄阆握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冷声道:“去查查李申海的女儿,李多婳。”
李茉怔愣了两秒后,立刻扑上去抢他的电话,结果扑了个空。
男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拦住她的腰,摁在怀里,防止她摔下去。
另一只手握着电话,表情居高临下,斜斜地冷视着她。
那一瞬间,李茉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
李多婳今天海兴奋地抱着她,说要大干一场,画面还近在眼前。
她说要挣很多很多钱,才能带着李茉过上她们想要的生活。
如今这些,马上却要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毁于一旦。
李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心脏在骤停的边缘。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低头服软。
“我刚才胡言乱语,不是婳婳教我说的。”
郑玄阆不为所动,依旧握着电话。
李茉急了,她顾不得摔下去会不会受伤,全身都在挣扎着用力,不断地往他身上扑,努力去够着他手里的手机。
“你别查了,你快跟那头说别查了!”
她知道郑玄阆的手段,没有人能经得住他查,只有他想不想查。
郑玄阆睥睨着眼神看她,似乎在等李茉的认错。
李茉表情难看,快要哭了。
“我错了。”
在她的哀求声中,终于,郑玄阆重新拿过电话,对着那头道:“不用查了。”
听到这句话,李茉终于松了口气。
她慢慢地松开郑玄阆的衣襟,全身变得瘫软,没有丝毫力气。
心里愈发可悲地想,为什么她就没有选择呢?
为什么她是这场无法逃脱宿命里,为联姻而生的李茉呢?
她为什么一定要爱着郑玄阆?
她低着头,肩膀不住地微微颤动。
男人俯身抱起她,抚开她的发丝,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郑玄阆脸色依旧紧绷,他一点点将李茉的泪珠揉化在指尖。
沉着声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什么宠物、私人物品,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