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鸣摊开掌心,“钥匙。”
舒逸下意识捏紧口袋里的车钥匙,面色为难,“七哥....我....”
“耽误你姐姐的吉时,小心她揍你。”贺时鸣慢悠悠说道。
舒逸哪里是贺时鸣的对手,眼一闭,乖乖交出钥匙。
男人上车落锁,动作一气呵成。乔曦看着舒逸落荒而逃的背影,越发觉得贺时鸣可耻至极。
“你欺负他做什么?人家才二十二岁。”跑车内空间本就狭小,身旁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瞬间夺走了大半的空间,乔曦感到呼吸紧促,连氧气也要被他分走一半。
贺时鸣点开引擎,轰鸣声湮没了乔曦嗔怪。
“提前让他知道社会险恶。”
乔曦忍笑,把头看向窗外,小声嘀咕着,“你也知道你是人间险恶。”
“知道什么?”声音小的像猫哼,贺时鸣没听清,只听到了一个你字。
“才没什么。”乔曦哼道。
贺时鸣笑了笑,也不追问,只是歪头去打量她。
今日的阳光干爽,落在人脸上,烘出暖暖的滋味。乔曦白皙的皮肤在碎金般的光里,泛起透明的色泽,仔细看能瞧见手背出青蓝的血管。
贺时鸣手指撂起一缕鸦色的青丝,细顺的触感缠绵在指尖,他暧昧的绕着,指尖时不时拂过乔曦的锁骨,惹出轻微的颤栗。
“这样才乖。以后别再糟蹋了。”
他指的是头发。
乔曦往边上躲,那缕青丝随着从他的指尖滑落,她捋好思绪,“你好好开车。要出发了。”
贺时鸣看着乔曦冷冷的神色,吝啬的只留一个侧颜给他,他眼尾睨了眼窗外,哪里就要出发了,前面新娘和父母还要哭个好几分钟呢。
他神色忽暗,车内顿时溢出一声娇呼。
乔曦眼前覆下一道黑影,攫去了大半的光线,贺时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手偷偷绕向后方,沿着她的手臂,背脊,鹤颈,逶迤而上。他轻巧一带,固定头发的簪子被人顺走,大把青丝顷刻间坠落下来。
她急忙去弄头发,“你干嘛啊?穿这条裙子头发不能散着,不好看呢!”
“等下还要拍照的!”
这种露肩背的礼裙就是得把头发挽上去才好看,她的头发又长又多,散落下来,几乎把整个背部都遮挡住了。
见她的娇嫩被遮了大半,贺时鸣如墨的眸子渐渐晕了水,黑色淡了,更浓烈的色泽紧跟着烧了起来。用手拨开长发,指尖温柔地抚着那对精致的蝴蝶骨。
“你、你....做什么啊....”乔曦的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去,皮肤缓缓染成粉色,一阵一阵泛起鸡皮疙瘩。
“你乖一点,今天不准招眼。听到没。”贺时鸣口吻很淡,眸色却浓郁,盯着她看时有情-动的热意。
今天婚宴,宾朋众多,陵城的那些公子少爷们,熟的不熟的,同一派别或是对家,总之有身份的几乎都来了,他不能让她穿着这一身招摇过市。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惹眼。
乔曦怔愣的咽口水,“我哪里招什么了。你别胡说。”
贺时鸣冷冷挑眉,语气颇为不悦,“你难道都没注意到刚刚舒逸和你说话时脸是红的?乔曦,你连弟弟都不放过,你让我怎么对你放心?”
说话间,手指用力,发狠的掐住那对蝴蝶骨,像锢住天使的翅膀,让她除了堕-落之外,别无选择。
乔曦低低尖叫起来。她弓起背脊,像小兽一样蜷缩成一团,保护自己。
“很疼!”她哀怨的控诉。
这男人怎么还是这么恶劣。
“我又没怎么用力。”贺时鸣觉得好笑,从前不见她这么娇气,“以后你再穿成这样,我可以考虑把你锁起来。”
乔曦:“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贺时鸣偏过头,浪荡地勾了下她的下巴,“曦曦这么凶,我会害怕的。”
乔曦无语,把怨气冲天的眸子闭上,她有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你!”
这人越缠越得意。
到了酒店,婚礼的流程顺利进行,从敬茶改口,伴郎伴娘们一起拍照留念,再到迎宾。
迎宾的时候,乔曦准备溜去新娘休息室,提前欣赏到舒涵的主纱。谁知还没到休息室门口,就被贺时鸣半路劫走了。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啊。”乔曦被他拦腰箍住,远远看,像一只跳来跳去的鱼。
贺时鸣连搂带抱的拖着她往喜宴厅走,“乔曦,这次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乔曦懵了懵,提醒什么?脑子还没转过来,眼前场景一换,换到了宾朋满座的喜宴厅。
她压低声音问:“你带我来这做什么?等会要给舒涵拉门的呀。”
贺时鸣扳住她的脑袋,稍稍转动三十度。视线正好落在礼台正下方的一桌筵席。
最中间坐着一个老人,身旁的客人都围着他,嘴唇翕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从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是谦卑而敬畏的。
老人有时笑笑,有时说一两句。
“看到那个年纪最大的人没?”贺时鸣从身后虚虚环抱住乔曦,也不管周围来来往往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他俩身上。
乔曦纳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白头发的?”
贺时鸣低头,舌尖轻轻尝了下乔曦的耳垂,冰凉的温度,犹如寒冬时节,顽皮的孩子张开嘴去接飘落的雪花。
“嗯。”
乔曦偷偷看着那位老人,老人的感觉敏锐,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偷偷观察他,眼眸微抬,矍铄又深沉的目光直透乔曦,她无端慌乱一瞬。
那是久居上位的人才能有的目光。
威严,让人有心慌的压迫感。
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位老人,但她总觉得那脸很熟悉,好像在哪看过一样。
乔曦一时间震住了。不敢动。身后的人还在作乱,她也没敢动,任由他一下含耳垂,一下偷吻下颌。
“他是谁啊....”乔曦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贺时鸣促狭的笑着,压低声音,“我爷爷。”
“要去打个招呼吗?”
“??”
乔曦大脑里有无数问号和惊叹号飞过,双腿虚虚软了软,有些站不稳,好在身后的男人没那么缺心眼,“绅士”地扶稳了她。
“你、你在逗我吗?”双唇翕动,牙齿在打架。
乔曦大脑宕机后强行启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曾经大学读书时选修过时事政治课,课上老师就爱放各类时事新闻。面前这位老人不就是她几年前在新闻里看过的吗?
“你爷爷?你认真的?他可是....”
“嘘。”男人用食指压住她的嘴唇,“别说。”
乔曦摒气,嘴巴闭得紧紧的,越发紧张起来,生怕无意中犯了什么忌讳。可她紧张到忘记了,身后的男人还继续暧昧的抱着她,时不时围着她上下逗弄。
老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乔曦,随后收回目光,仿若静水流深。
没了那股深肃的注视,乔曦这才定下来,刚想抚上胸口缓缓,这才发现手抬不起来,她顿时反应过来。
所以,刚刚一直都是被他这么暧昧轻浮的抱着??
他做了什么来着?
大庭广众之下啃她的耳朵?啃她的脖子?啃她的脸?当她是卤味吗?
乔曦大脑晕眩,还没有从在他爸妈面前丢脸的悲伤中走出来,如今又面临一次更猛烈的社死。
“贺时鸣,你又坑我!”
贺时鸣笑看着面前气到颤抖的小姑娘,乔曦的唇本就长得娇憨可爱,如今气鼓鼓的,让人忍不住逗弄她。
“嘘。”贺时鸣朝她递过去一个眼色。
“爷爷看着我们呢。我可是提醒你了,别又怪到我头上,三天三夜不理我。”
乔曦不敢说话了,只是继续幽怨地瞪他。
贺时鸣强忍住笑意,搂住她肩膀,半推半拉的把她推倒了贺老爷子面前。
“爷爷。”
围着贺谦泓的人立刻被贺时鸣吸引了视线,恭维的话如流水般涌来。
“这就是贺老先生的宝贝孙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一看就继承了贺老爷子您的好风采,不输您当年呢。”
“各位叔叔伯伯好。”贺时鸣笑着打招呼,乔曦在心里一通鄙视,觉得他真会做样子。
贺谦泓拿着手杖敲了下贺时鸣的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
“哪里,我这不是把您最盼着的孙媳妇带来了吗?”贺时鸣牵住乔曦的手,扬了扬,“爷爷,这是乔曦。”
孙媳妇三个字从贺时鸣口中而出,众人交换眼神,心领神会,看乔曦的目光瞬间多了尊重。
乔曦深吸气,扬起最礼貌又甜美的微笑,被迫进入战斗状态。
“贺爷爷,您好,我是乔曦。”
贺谦泓很早就见到过乔曦的照片,底下的人早已把乔曦祖上三代查的干干净净,比政审还细致深入。
老爷子宦海沉浮一辈子,见过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太多,这种老一辈的人最讲究的就是眼缘二字。
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抿着嘴,唇角翘起,笑的腼腆而羞涩,眼神澄澈而温柔,倒是挺干净的,看着面善。
就是门第差了点。明星这个职业也不太理想,但也能接受,他并非什么古板传统的人。
性格不知道怎么样,看这模样有些软。太软了不行,若是结婚了只有被拿捏的份。
那小祖宗顽劣,孙媳妇就更不能是软性子的人。
但总体看上去,这小姑娘还不错。
.......
直到工作人员来唤伴郎伴娘,乔曦这才如获大赦。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刚刚说了些什么。
“我刚刚没说错话吧?”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替她擦去额角的汗水,话里不无揶揄,“凶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嗯?在我面前就最厉害?”
窝里横的小姑娘。
他突然想到曾经乔曦在他面前也是软软糯糯的,他一个冷厉的眼神,就能吓得她不敢说话,只能怯怯的望着他。
怎么事情就慢慢的给变成这个样子了?
奇怪。贺时鸣觉得太奇怪。
“贺时鸣,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乔曦吸着鼻子,眼眶覆着一层薄薄的泪花,差点就快气哭了。
说完,她飞快撂开他的手,趁他没反应过来,提着裙子一溜烟就跑了。乔曦稳稳踩着七厘米高跟鞋飞奔,也顾不得妆容会被汗水弄坏。
离喜宴开始还有一刻钟,休息室里舒涵已经换好了主纱,纯手工缝制的蕾丝婚纱,头上戴着一顶钻石皇冠。
舒涵看着乔曦站在一旁气喘吁吁的,笑着问:“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乔曦摇摇头,示意不用管她,好好当新娘子最重要。舒涵红唇勾起,眼里全是幸福的星光。
进喜宴厅之前,几个伴娘打赌,新娘会不会哭。
舒涵说,她才不会哭。乔曦不信。
直到婚礼现场,乔曦才知道,舒涵说的果然是真的。
新娘没哭。
哭的反而是伴娘。
乔曦躲在角落里,哭到不能自己。
原来看着别人幸福,自己也会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贺时鸣和几个伴郎站在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眼里却时不时偷看着对面的乔曦。
隔那么远,他都能看到乔曦耸动的肩膀,手捂着脸,痛哭流涕的架势。
他嗤笑,心想,这小傻子还真好玩,别人结婚,她哭个什么鬼?人家新娘都是美美的站在台上笑呢。
乔曦正哭的起劲,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哭什么哭?爱哭鬼。”
一道嘲弄从身后传来,乔曦抽泣着,回过头只见那恶劣的男人高傲地抬着下巴,眼尾满是笑意。
贺时鸣绕了整个喜厅,从侧门进去,才走到乔曦这边。
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感动嘛!你根本不懂!”乔曦扯过纸巾,说着说着泪珠子滴落的更起劲,像一场雨打落在夏日绿荷。
全是透明的珍珠。
男人懂什么,结婚是每个女生最向往的事。少女怀春,期盼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牵着爱人的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走向婚姻的殿堂。
他们交换戒指,亲吻彼此。
他们发誓爱对方一辈子。
没有什么比这一天更让人铭心。
她曾经无数次梦见过这一天。
家。
她想有一个家。这是她心底最执着,最期盼的东西。
比一切浮华声色,纸醉金迷都要让她为之沉醉。
“你看,他们像不像王子和公主?”乔曦让贺时鸣去看台上。
台上,舒涵和萧叙踩着满地水晶和玫瑰,正拥吻着彼此。
“这就是童话故事。好羡慕啊。”乔曦说话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奶油似的声音爬进贺时鸣的耳朵,痒痒的,还有些甜味。
“羡慕别人做什么?”
他上前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轻承诺。
“曦曦,我会给你更好的。”
“不用羡慕别人,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