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制片人的小助理立刻凑到他耳边说了些话, 闻言,制片人向远处一看,拉了沈导的手, 示意他适可而止。
但醉意上头, 最本能的欲望驱使着沈导, 此时此刻,他显然找不回自己的理智。
柏菡反应强烈下意识的一躲,激起他的征服欲。
“嘿——”语调上扬,他不信邪地歪了歪脖子, “躲什么?”
又飞快地伸出手摸上柏菡的脸颊, 细软嫩滑, 真是一副好皮囊,不由得他的眼睛也缓慢下移, 细小的眼中闪着猥琐的金光。
柏菡伸手一掌打掉了他的手,怒目而视。
制片人见状赶紧把沈导往后拉, 小声但又微怒着对他说:“你适可而止一点, 小晏总来了, 收收你的色心。”
小晏总三个字传入沈导耳中,他下意识一个激灵。
好熟悉的称呼?他靠着制片人迷迷糊糊抬起头环顾四周,撞上一个冰冷如刀锋的目光,浑身一震颤,连忙站直了身子。
“沈导, 你醉得不轻。”柏菡冷着声说。
“啊,是是,怪我怪我。”沈导仿佛被两面传来的冰冷视线吹清醒了,连忙和柏菡道歉。
柏菡见他一直瞟着远处看,也顺着他的视线寻去, 赫然看见一脸戾气的晏沥,她怔了怔,面露吃惊。
恰巧他也看了过来,两人隔着酒席和人群,遥遥相望。
半晌,柏菡先收回了目光,淡然入座。
制片人已经带着沈导走到了晏沥身前,殷勤打着招呼。
段成终究是没忍住,不顾经纪人的劝阻小跑了过来,站在尹子妍和柏菡之间。
“学姐,你还好吗?”
“没事,”柏菡揉了揉腰侧刚被揩过的地方,皱起眉,“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段成立在原地,愣神望着她的背影。
尹子妍视线上扬,见状揶揄,“别看了,你和她没戏的。”
段成低头,脸色沉郁。
“要坐吗?”尹子妍指了指柏菡走后空出的位置。
段成一声不吭,像个木偶立着。
“你知道的,她很清醒,也很擅于保持距离,”尹子妍抿了口酒,神色自若,用只有段成能听清的声音继续说,“你如果没告白还好,你们能当朋友慢慢拉近距离。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只会切断一切公事以外的联系,完全接近不了。”
仍旧是沉默不言。
“你也别多想了,有句话她说得很对。你现在的年纪工作最重要,恰逢这么好的机会火了,你就要把握住。你现在为了她毁了前途,你觉得她会愿意看见吗?先不说你们未来有无缘分和可能,将来万一你后悔了,是会怪到她头上的。”
她和柏菡不一样,酒量很好,喝了酒现在也依然很清醒。
和柏菡相处下来的几个月,她早就摸清了柏菡的个性。
看着是软糯娇媚的人,内心里建着一堵铁铸成的墙。她不想放进去的人,是怎么都进不去的。
她也不享受别人追捧她的感觉,相反,如果让她察觉了你对她有意思,她会立即和你划清界限,退避三舍。
“好好投入到工作中吧,想在一起也等有能力了再说。”尹子妍最后说了句,悟不悟就看他自己了。
洗手间中央是个公用的洗手池,一左一右分别是男厕和女厕。
柏菡站在洗手池前,抽了两张纸打湿,擦了擦脸,是刚才被沈导摸过的地方。
她的劲道很大,被沾湿的纸一下就磨破了,变成一些碎屑。
将纸扔进垃圾桶,她摘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轻轻把散发梳成低马尾。尔后弯下腰、低下头用水洗了脸。
直起身子时她脸上还挂着水珠,白皙的肌肤上轻覆着一层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眼前还沾着水,她并没有立刻睁开,而是伸手探向刚才拉取纸巾的地方,很轻易地她就摸到了一张纸,但更像是有人递过来的。
她擦了眼角的水,睁开眼,轻颤的睫毛落下一滴水珠,面孔上其他的地方还湿润着。
涂过口红的唇在饭后已经不剩什么颜色了,显露出原生的嫩粉色。唇上附着的水像是一层唇釉,把唇部变得如同玻璃一般。
晏沥倚墙而站,垂着眼,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在酒席上时的戾气,温和许多。
柏菡看了看手心里的纸巾,“谢谢。”
她转身就要走,晏沥骨节分明的手指却伸来拿走了纸。
柏菡的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没有说话,很安静。
纸巾在他手心里被折了几折,尔后他一言不发地用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微红的嘴角,是她刚才用力擦过后留下的痕迹。目光沉下,悬在空中的手一滞,过了几秒轻轻覆在那处,用纸巾重新擦了一擦。
柏菡仰着头,愕然,忽然觉得洗手池上方的灯光刺眼,眼前白花花的更像是在学生时代不切实际的梦中。
晏沥抽了一张干净的纸,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脸擦干,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一系列动作结束,他们仍旧相对站着。
他不说话。
她也不说。
直到有个人从酒席处风风火火跑进男厕,他眼瞅着门口这二人,还驻足狐疑地观察了一小会儿才关上门。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问。
她呆了呆,“不用,我可以乘地铁。”
嗓音轻柔婉转。
“嗯,”他沉着声,没有多说其他,“路上小心。”
“好,”柏菡一顿,“你也是。”
晏沥先转身回到酒席上,沈导极为安分守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眼睛滴溜溜转着,看见他来立马低下了头,战战兢兢的。
柏菡等了两分钟才走回酒席,刻意与他错开时间。
她回到座位上时,段成已经离开了。
尹子妍叼着筷子,看着她清爽的脸和湿哒哒的发际线,“怎么去了这么久?”
“洗脸。”
尹子妍点了点头:“嗯,明天我也在临城,你带我逛一逛吧。”
“好,一会儿我送你回酒店?”
“不不,我吃完这里的,等下和剧组几个熟的去酒吧喝会儿,你去吗?”尹子妍问她。
柏菡摇摇头:“那我不去了,我是一杯倒的酒量,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我和他们订的同一个酒店,一起回,你放心。”
庆功宴散场前,大家聚在一起拍了张照,晏沥自然是没有入镜的,环顾一圈也不见他人,应是已经回去了。
道别后,柏菡独自一人往地铁站走。十点半了,还有最后几班车,来得及。
室内人多,空气都热乎乎的,她穿着薄款毛衣脸颊都被热得通红。一出门,迎面而来就是清凉的秋风,拂过面孔,很舒服。
从这回到家,得要十一点多了,于是她走着走着加快了脚步,长裙摆都向后飞扬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晏沥就跟在她身后。
他中途离场后一直坐在车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到她从会场里走出来,红扑扑的脸颊仿佛被热得晕乎。已是深夜,他不自觉地担心了。
他下车跟着她走,这次已经能娴熟地扫码进站。为了不被她发现,相隔一个车厢上去。
夜间的地铁车厢内很空,柏菡抬头数了站数,环手紧紧抱着包靠在窗上,半梦半醒睡着。
晏沥听着一站一站的播报,快到站了她却还是没有醒的意思。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个忙吗?”
他询问了车厢内的一个年轻人。
“小姐姐,快到终点站了,醒醒,别坐过站啊。”
柏菡迷迷糊糊被吵醒了,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正和自己说话。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啊!”猛地站起,“谢谢你!我差点就坐过站了。”她连连道谢。
“没事没事,”女人小声嘀咕,“也是别人拜托我的。”
柏菡一路上被风吹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她快速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香甜地入梦了。
晏沥站在楼底,看着灯光熄灭,静悄悄的,这才重新走回空无人烟的路上打了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