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洲回到香港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夜生活刚刚开始,兰桂坊聚集了许多潮男潮女,祁洲从德己立街往上走,来到了PADRE。
这是他开的夜场。
迷离的灯光细细碎碎地洒落在酒杯里,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影,聊的兴起的人在这喧闹的氛围下拥抱起身,震撼的音响声打碎了他们的尺寸感,忘我地亲密着。
祁洲面色冷淡地从中央走道穿过,提前等候着的阿荣立即候了上来,带着祁洲进去。场内沸腾吵杂,阿荣张大嗓子吼着说:“祁总您终于回来啦,刚进了批好酒,今晚玩的尽兴啊!”
祁洲睨他一眼,只见到阿荣张着嘴巴,但说的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虽说酒吧是他开的没错,但平日里他很少来,阿荣便是他请过来打理事务的,人很上道,手段精明。祁洲朝阿荣摆摆手,阿荣笑笑,立马识相离开。
来到卡座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都是平日里的兄弟,大家见祁洲平安归来,纷纷要与他喝一杯,祁洲轻抿一口以示给面之后就放下了杯子,朱德运却玩嗨了,这些天他为了帮祁洲找人都没好好休息过,奈何人菜瘾大,喝了几杯就有点上头,倒在卡座上睡了。
祁洲一杯没喝,从酒吧出来走到大街上,把玩着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汤乐跟随着他出来:“怎么了,你退伍之后我可从来没有见你抽过烟。”
“心烦,抽一支缓缓。”祁洲咬着烟头,几年没抽过烟,忽然吸了口,竟觉得有点灼烧感。他拧着眉把烟掐灭了。
“还在想你那位小仙女啊?至于吗?”汤乐实在不理解,祁洲这么执着有什么意义。
“你不懂。”祁洲淡淡回应他。
火堆旁女孩柔和的侧脸,她拥着他时温热的体温,真真切切存在过的触感,宛若空灵飘逸的仙女初降人间,懊恼的苦涩淹没他,如果他当时没有松开手该有多好。
他不相信活生生的人会凭空消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即便真的是她有意在躲着他,他也要问个清楚,今生今世,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管哪里的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
汤乐好奇,这得是多美的女人才能让祁洲这么心心念念,“你有那个女孩的照片吗?”
“没有。”祁洲看着汤米,他的话提醒了他。
汤乐攀着祁洲的肩:“洲,刚才局上,坐左边的人你看见没?绰号高佬辉,就是他想盘你的场子,不过呢,他还有几个要求。”
“说。”
汤乐:“他希望你能参股。”
祁洲看着他,笑了:“想打着我的名头做生意?”
“是这么个意思,你参股的话到时候有什么事你能罩着,高佬辉怕自己镇不住场子,他说了,可以让利四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祁洲直言:“不用考虑,叫他准备好钱。”
汤乐没想到祁洲这么爽快,有点点惊讶:“虽说你当时开PADRE是为了利用这事退婚,但眼下事已落定,场子又赚钱,转出去多可惜。”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啊!
“转了吧。”祁洲抬眼,月色如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玩咖。”
汤乐啧啧不停,脑袋也配合着微微晃动:“有钱有势的林家小姐听了这话,估计会吐血而亡。”
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来说,婚姻大多是一门生意,是两个家庭的资产重组,祁洲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玩咖只为了和林家退婚,却为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小仙女,转出生意怕她觉得自己不靠谱。
听到汤乐提到林家小姐,祁洲嫌恶敛眉,汤乐见他这样的神色不再多言,毕竟当年祁洲妹妹的死就与她有关。不然他也不会从部队队伍,捣鼓这么多事出来就为了退婚。
“老汤,我记得你有个老表是做寻人生意是吧。”
“对。他弄了一个公益平台,专门帮被拐父母寻找孩子的,怎么?”汤乐一顿,想到了什么,祁洲继续说:“能帮我找找?”
汤乐笑:“这是什么话,当然能。”
“不过……作为兄弟,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事到如今,汤乐依然不认同祁洲所说,他的观点和朱德运不谋而合,认为这完完全全就是祁洲幻想出来的人,肯定是他当时摔坏了脑子。
“我自有分寸。”祁洲说完,潇洒地把打火机往兜里一揣:“走了,你替我跟兄弟们打声招呼。”
汤乐傻眼:“哎,就这么走了?才来多久,特意为你庆贺的那瓶酒都还没开,你走了我们兄弟还喝什么?”
走出几步的祁洲站定回头,爽快道:“我买单,你们随意,走了!”
汤乐目睹着祁洲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香港的街头,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厮还是个情种。”
从PADRE离开,祁洲回到了香港中西区的西半山,他独居在这里的望港大平层,落地窗外是灯火阑珊的维多利亚港,房子的后面是太平山,如果从主卧的位置看出去,下面便是香港大学的校区景观。
洗过澡,祁洲披着睡袍出来站在环形阳台外,双手撑在栏杆,远处的霓虹灯像是串联的绳索,把两岸并线起来穿越过海平线的尽头。
这样的景色,从他搬来这里之后的每一天都能看到,但现在却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答应过女孩,日后如果来香港就带她去看夜景。
在香港,又有哪里的夜景能比得过维多利亚港?或许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想的是带她站在这个位置看,想要她陪在他的身边,观赏这一片海市繁华。
为什么她会消失的这么彻底?直接不辞而别,连告别都没有。
是她不愿再见到他么?
还是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像是串肠索命的绳索,拿捏住了祁洲的咽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和难以忍受,心口上的那一点遗憾在时间的作用下,缓缓成了一颗朱砂痣,
壁橱里还存着许多朋友送来的烈酒,祁洲随意打开一瓶倒了点在杯子里,抿了一口,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此时并非喝酒的好时机,可他急需用酒精麻痹自己,不然脑子里疯狂的思念就要将他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