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放在书桌上的一堆破烂,差点给吓出心脏病来。
但是考虑到我曾经养过一只本质上不是猫的猫,我还是稍微冷静了一点。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是不是之前五条君他们和我说过的传递诅咒的道具之类的一边小心翼翼凑进去看了一眼——全都是赛马券,看日期是这两天的,看结果……
如果真的是传递诅咒的道具,那大概也是传递贫穷的诅咒的。
“到底是谁……甚尔?”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大概率只有我养过的那只缺德猫,主要也不是因为他有多缺德,主要是因为就我这段时间知道的他们这些信息整合起来,似乎只有他好像还喜欢买这种东西。
但是他买了给我干嘛?买破产了暗示我再收留他来我这里混一段时间?
我一边纳闷地收拾桌上的这堆废纸一边思考他这么做的目的。之前夏油君给我的据说可以用来警示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附近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咒物活着咒灵的玩意儿一直到现在都没发出警报,我也就能放心地收拾这些东西,但属实没琢磨清楚甚尔的脑回路——为此我甚至还把这堆废纸一张张仔细翻看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的收获在这些赛马券的底下。
那是一张不记名黑卡。
——为什么会有不记名黑卡这种东西啊?!你既然拿的出这种东西当初为什么要赖在我家里面蹭吃蹭喝还不给我一毛钱就只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皮毛啊?!
这种东西对于一个打工人的诱惑着实有些大,我很难保证自己在面对这种东西的时候会不动邪念——况且我也不觉得我曾经给甚尔的帮助价值这张黑卡。
别说这张黑卡了,就算之前照顾五条君他们的时候他给我的那张卡我除了医药费和猫咪们过来玩的开支也基本上没动过,现在卡里还有不少钱剩下,就算把寄养费陪玩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一起都算上了也有不少结余,我还得找个时间给他们退回去。
不过他至少有这个心意,我多少还是有点被感动到。
有种看到自己辛苦拉扯大的猫终于学会从外面捉老鼠回来养家糊口的感动,虽然我不需要,但至少这份心意相当可贵。
不过找谁退回去比较好……看来只能是幸平老板了。
我是不想和他们再有过多接触的。介于他们身份不普通并且我也马上就要回国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再涉足那个非正常人能涉足的世界,关系太好其实也不是件好事。
尤其他们之前差不多已经用猫咪形态透支完了亲密值,所以我还是觉得这段时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索性今天不用加班,我收拾好这堆……虽然很有心意但是大部分确实还是垃圾的赛马券,裹紧了身上的居家服打算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顺便把手上这两张卡全都给幸平老板,让他帮我转交给那两波人,然后再顺便买个早饭和午饭回家,也算是一举两得。
反正今年我是不太想加班了,夜路走多了要遇见鬼的,家里也少了个猫口的开支,我也没有继续努力的必要。再说也差不多要开始准备回国的事情了——没有猫之后再加上在这里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今年也打算稍微早点回去。
“你们还真是把我这里当成中转站啊?”
幸平老板显然对我掏出来的卡异常无语:“你们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找我转交?”
“直接说然后一顿推拉最后卡还在我手上吗?不了吧。”我果断拒绝:“而且我也不好找他们,要是他们正好在驱邪什么的结果被我打断了那不是很造孽?总而言之就拜托你了幸平老板。”
“你就是单纯自己不想和他们见面吧,”幸平老板虽然是这么抱怨,但还是把卡接了过去,“知道了知道了,总之他们下次过来的时候我会帮你转交的行了吧?”
“谢谢了,”把卡交出去后我算是松了口气,也终于可以问出我一直很好奇的一个问题了,“说起来这张黑卡……真的能无限制消费吗?”
我真的好奇这个问题很长时间了。
其实问知世说不定也能得到这个答案,我觉得她手中应该也是有这种东西的存在的。奈何这样冒冒然问我发小的未婚妻的闺蜜这种算是隐私的问题我总觉得不太好说出口,因此我也就只能把这份好奇心埋在心里面。
今天乍一见到实物,我这点好奇终于憋不住了。幸平老板听到我这么问思索片刻,显然也有些拿不准的样子:“应该是可以的吧……?反正我看薙切用这种卡的时候也没见买不下什么东西,所以应该算是没有上限的?”
我们俩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自己身边用的起黑卡的顶级阔佬数量稍微有点过多了。
“……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吧?”我说。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幸平老板说。
之后幸平老板虽然没有和我说卡到底有没有成功退回去,但他没说我也就当没这回事没有再问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的生活透支了我所有的好运和厄运,总而言之今年过的相当古井无波风平浪静——除了一如既往的忙碌之外,但我没有猫之前也是这么忙过来的,对这种忙碌倒也不算陌生。
只是家里面没有另外一个生命等我下班,终归是让人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于是我染上了去医生那边白嫖撸猫的毛病。
反正咸着也是咸着,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当然表面上我说自己是去当义工的,实际上我这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倒是从来没问我甚尔的近况。
我就欣赏他这一点,基本上只要没涉及医疗事件,他从来都不打听任何人在这家宠物医院之外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和宠物有关。
这就让我来这里不需要再绞尽脑汁编一些关于甚尔现状如何的话术了。
“我看你不太像是来做义工的,我看你是把我这里当成猫咖了吧?”
宠物医院也不是每天都很忙,大部分时间还是带猫猫狗狗来做美容养护的比较多,因此医生也经常有时间在旁边摸鱼照顾几只还等着领养的流浪猫狗,有时候看我乐此不疲地欺负那几只这会儿还不太亲人的小流浪猫不免有些无语。
“反正也要做社会化训练,我这是在帮你们训练嘛。”
小流浪猫们这会儿还显得凶巴巴的,紧紧贴在笼子里面抱成一团拍着爪子冲我哈气。这种又凶又怕的的反应还挺有趣的,至少是真猫能给出来的互动,而不是家里面那几只假猫给的反应。
当了这么些日子的义工,我对猫咪的理解总算从大量的理论知识和网上特立独行的小狗咪中转化成了现实,也算是明白我家那几只猫伪装的到底有多么不像样——主要是未成年的那几只,成年的那大只前期还装模作样的,后面喂熟了根本就是装都懒得装了。
他们甚至都不给自己舔毛!
你们作为一只小猫咪都没有自己的自尊心吗!
可恨我没养过猫以至于被糊弄了过去,亏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他们几个是被我惯坏了所以连打理皮毛都得我来做。
不过现在我已经胸有成竹再遇到假猫一定能一眼勘破他们的伪装了,就算回家后也不用担心自己再养到假的了。
“你欺负他们倒是欺负的挺开心的啊?”医生大概是今天闲的没事干,所以看着我美其名曰给几只流浪小猫崽做社会化训练实际上是在欺负人家,双手插兜溜达了过来说:“外面有人来找你了。”
我有点纳闷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不长眼过来找我,我现在常年处于下班后以及节假日时失联状态,问就是不知道没看见正在忙三连,久而久之领导也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找过我,因此乍一听这件事,我甚至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错愕。
毕竟不管怎么想也不应该有什么会让他们特地来这里找我的事情。
等我怀中抱着非常不配合疯狂挣扎的小橘猫溜达到门口的时候,我才明白医生说的有人找我是什么意思。
雪白蓬松的大猫咪眨巴眨巴蓝汪汪的眼睛扒在玻璃门上喵喵叫,甚至能从他按在玻璃门上的爪子把他粉色柔软的肉垫看的一清二楚。
是五条君。
因为门口有这么个漂亮雪白的大猫咪,路过宠物医院的不管什么年龄段什么性别的路人在经过这里时都肉眼可见的变成了0.5倍速,如果不是因为五条君每次在别人试图上来摸他的时候立马扯下耳朵哈气,我怀疑他那身漂亮蓬松闪闪发亮的蓬松长毛都要被人盘成灰色的了。
他见到我后格外热情地掐着嗓子发出甜甜地夹子音喵喵直叫,但是一想到这里头是个至少一米八的高壮男高中生我就心如止水,但也不能把他扔外头不管,于是只能叹口气拉开玻璃门给他撑开个足够让他钻进来的门缝示意他进来。
结果他不知道犯什么病,直勾勾看着我掌心里头右擎苍被我一掌把握的小橘子,一屁股坐在门缝之间一动不肯动,像是在等我请他……不是吧?你都是个成年男高中生了,你还需要我一个成年女社畜把你抱进来吗?
他像是非常不满我一直到现在都没伸手抱他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眨巴眨巴眼睛拉长腔调发出委屈巴巴的咪呜咪呜,要不是我知道他的真面目,也真是差点被他叫的心都碎了——至少我看前台小妹已经被这家伙的美色打动了想要上前来抱他,但是我没让他阴谋得逞,直接一脚把他拨了进来冷酷地说:“多大人了,你又不是三个月大,还要人抱才能走路吗?”
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体格子,都快赶上甚尔大了,你也好意思让人过来搬砖啊?
他格外不情不愿地咕噜了一声拖拉着步子走了进来,倒还非常有礼貌地在门口的地垫上蹭了蹭自己的爪垫才跳到一旁的沙发上端端正正坐下来用尾巴盘住自己的身体,也让一直在门口徘徊着就等着伺机上来摸一把的路人们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毕竟他们也都不好冲进来强撸民猫,这会儿也只能遗憾散去,但是我总觉得看情况这段时间“路过”医生这里的人大概数量会大大增加。
不过我也很能懂这种心情,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双眼——现在也有点,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里头是个DK,我这会儿就该放下手中的小橘子狠狠摸摸他厚蓬蓬的围脖,而不是逮着挣扎的小橘子翻来覆去地揉。
不过他们平常没事也不会过来找我,看到五条君特地找到这里来,我也明白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想了想还是把小橘子还给了医生,遗憾地看着它躲进医生白大褂的口袋里面屁股也不给我一个对五条君说:“走吧,先去我家——你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没看见夏油君?”
他又喵了一声——我是听不懂他在喵什么的,但是他们这些咒术师之间不管人形还是猫形好像都能无缝读懂对方的话,所以我也没太纠结,冲他招了招手,他就乖巧无比的贴到我脚边呼噜呼噜着亦步亦趋跟着我。
我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他怎么就是个人呢,要真是个这么漂亮乖巧的小猫咪,这换谁谁顶得住啊。
怎么就是个180的猛男DK呢。
“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猫咪抖抖毛眼睁睁在我面前变成一个人这种画面还是有点刺激,我特地偏过头等五条君变完之后才扭回去,以免这大半年给自己做的心理准备付之流水,结果他张嘴的第一句话就给了我一个暴击。
“伏黑甚尔失踪了,要是你这段时间遇见他的话,不要理他。”
看起来似乎比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又高了一些的五条君拉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盯着我看了会儿,才对我说:“他惹大麻烦了,这会儿把两个小孩都塞给我了——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总而言之你要是最近看见他的话放着他不管就行。”
听到这种话我立马开始头痛起来,但想了想我还是忍住了自己追问五条君这家伙到底惹什么大麻烦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心中忍不住的在意他到底又惹了什么麻烦——总不至于是杀人放火抢银行那种的吧?
和对方相处了好一段时间的五条悟自然是知道对面一下子露出牙痛表情的穆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心想伏黑甚尔那家伙这次惹的麻烦可不只是杀人放火抢银行——如果只是那种甚至倒还算是好的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自己打算趁着御三家议会的时间动手,比自己还早一步在会议地点把人废的一干二净。
这本来是五条悟自己想做的,从上次他们打算剪除七海和灰原导致他们两个重伤差点身亡开始,五条悟就已经忍无可忍了。
把他们杀了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绝对是最方便并且最一劳永逸的选择。他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就下这么狠的手,但把手伸进高专里面,并且在他的后辈们身上做出这种事情基本上算踩在了五条悟的底线上,尤其星浆体的事情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算完,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基本上都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他一直都不喜欢,但也是一种在咒术界居高临下的特权。五条悟心知肚明即便自己做出了这种事,最后得到的惩罚也不会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关他一段时间的禁闭,能不能关住都是两回事,甚至会因为咒灵的战力膨胀而需要经常把他放出来祓除咒灵,也约等于没有禁闭,基本上等于没什么惩罚。
咒术界的腐朽之处就在这里,这也是他最好利用的地方之一。
所以五条悟从去年救回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开始就已经在思考这件事了。
只是没想到伏黑甚尔比他还要早一步动手,而且也在意料之外的手下留了情。
满地猫尸——还有半口气也勉强算尸体的状况把其他没有来参加会议的老头老太太们气得半死,但他们除了强烈谴责禅院家教出伏黑甚尔这么个东西外也没什么办法。
禅院家这次算得上是损失惨重,基本上全族都只剩下喘气的份了。考虑到他们“培养”伏黑甚尔这个天与咒缚时用的手段,五条悟甚至觉得伏黑甚尔给他们留了口气都算心肠不错,他还以为自己只剩下收尸的份了呢。
虽然过程稍微出了点差错,但最后结局到底还是大致符合五条悟的构想,因此五条悟也没有在意过程和结局和自己的计划出现了细微的差异,所以对伏黑甚尔打包送过来的两个小孩接受也姑且算是良好——只是他还是特地过来通知了一下对这些猫非常容易心软的好心人小姐,毕竟她已经被猫钓过一次了,有一就有二,他隐约觉得伏黑甚尔说不定会来找她。
但刚才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伏黑甚尔的气息,她身上也没有伏黑甚尔的气息,这附近都没有留下伏黑甚尔的踪迹,显而易见他消失的非常彻底——或者他对天与咒缚的开发到了新的程度,以至于以他的六眼现在的水准都已经无法发现他的踪迹了。
但总之,现在咒术界对伏黑甚尔这家伙算是疯了一样在翻他的行踪,索性他藏的好,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行踪也掩盖的非常好,还有些零星的痕迹他和杰处理干净了,至少短时间里面只要伏黑甚尔不出现在这里,是不会有人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和他们关系匪浅的人。
他们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倒不如说都挺喜欢她的——谁会不喜欢一个能帮咒术师放松情绪的好人,但是伏黑甚尔那家伙做事的时候……大概是禅院家教的挺好的,他做事其实挺过激的,虽然狡猾,但确实非常过激,为了以防万一,五条悟才特地来这里走一趟。
不过看来还好他的脑子还没有坏,至少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只会给人添麻烦,这样他也就能放心了。
“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就联系创真好了,有创真在一时半会儿你不会有什么事。反正我这段时间一直都能联系上,总而言之就算看见伏黑甚尔那家伙了你也当没看见就行。”
他这话说得我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了,晚上做噩梦都梦见自己捡到甚尔的时候,他浑身鲜血淋漓的一团,金色的眼睛暗淡的像快要没电的灯泡一样眯着冲我看过来。
他好像想冲我喵喵叫,就像以前撒娇时候一样,但是一张嘴血沫就濡湿了他嘴巴边上的绒毛,把那些黑色的绒毛打湿成一绺一绺的。
虽然黑色沾了血不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但是他粉色的舌头和乳白的尖齿也被血浸湿成一片猩红,也就不难看出那些打湿他嘴套的到底是什么液体。
我感觉心脏在胸腔中跳的异常剧烈,几乎随时要从嗓子眼里面冒出来一样,但是冲甚尔伸出的手又抖得厉害——那个空洞洞的血洞把他身上的皮毛扭成了一团湿乎乎的水藻,鲜红的血肉和碎裂的内脏在那个洞口里头条件反射的颤动,他又喵了一声,想用鼻子碰碰我,但这样一动他身上的血流的更厉害了,在我手忙脚乱地试图用身上的外套堵住他身上那个血洞之前,我骤然从这个噩梦里头惊醒了过来。
梦中那种强烈的心悸感还残留着些许余韵,我抬手捂住胸口,甚至感觉自己耳朵里头都能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甚尔就在我身边,但是我点开灯在房间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痕迹,没有一点来自外来者的痕迹,就算我深更半夜还去阳台上逛了一圈都没看到一点来自黑猫的痕迹。
……大概真的只是个噩梦。
我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白天听了五条君的话后晚上才做了这么个噩梦,不管是放在床头夏油君给我的用来警戒妖魔鬼怪的东西还是家里面都没有任何异常,我心慌意乱了半天,最后才渐渐平复下情绪,原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但是一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上班了,立马就感觉困意袭来止都止不住,当机立断三秒钟就决定闭眼再睡上一会儿。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白天太记挂五条君的话了,当然这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感觉实在是不大美妙,我已经预感到自己明天早上多半会对着电脑坐着睡着了。
……明天还是去问问幸平老板他能不能解梦吧。
伏黑甚尔擦了把脸上的血迹,听到里头的饲养员回到床上去呼吸逐渐平和下来后才抓着阳台
咒灵散落一地的肢体碎肉在地上血糊糊的一片分外恶心,不过到明天早上这玩意儿基本上就会自动消失了,他倒也不担心有人会被吓到。
咒灵的诅咒效果到底影响到了普通人的梦境,所幸只是个短暂的梦魇,也不至于成为诅咒,顶多也就让她这几天睡的不太安稳——不过有那个咒灵操术使小鬼给的东西在,这个梦魇的影响明天早上应该也会消失。
他本来没有想回这里来,但是咒灵的鼻子到底是比人的鼻子敏锐一些,即便他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面基本上没沾过血也依旧被循着味道找过来了。伏黑甚尔原本想不引起饲养员注意的把这家伙清理掉——正好上次他回去的时候顺便顺了点用的顺手的咒具出来,祓除咒灵也不是一件难事,但不是咒术师就这点不方便,无法完全屏蔽咒灵对普通人的影响,这里留下的残秽痕迹还得让那个六眼小鬼来处理。
他想了想,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变回猫的模样扒拉开阳台门钻了进去。伏黑甚尔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平心而论这几天他都没好好休息过,真的让他自己选择他是想睡床的,但要是被饲养员发现自己不仅回来过还偷摸地睡了床,伏黑甚尔觉得她可能会把自己皮扒了,因此他只能遗憾地看了眼床头那个本来放着小枕头属于他的专属床位,甩甩尾巴轻盈地一跃而起扒开卧室门,又无声无息地把门带上跳到沙发上,扒开抱枕钻了进去,顿时感觉到一股安心的睡意席卷而来,一下子就让他昏昏欲睡了起来。
不过走的时候还得复原……得在她起床之前走人。
伏黑甚尔勉强打起精神思考着这件事情,想着想着眼皮就睁不开了。他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迷迷糊糊睁眼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饥肠辘辘,再定睛一看放在电视机柜上的钟,别说在饲养员起床之前走人了,他这会儿都快睡到她下班了。
好在她白天应该是急着上班所以没注意到沙发上的抱枕位置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现在善后也还来得及,而且他已经破例了一次,接下来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只能尽可能地掩藏好,但这世界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迟早都会被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他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那只咒灵跑到了这里来,他也不会靠近这一块,只是看起来还得提醒那两个小鬼一声再注意一下这里的动静。
伏黑甚尔一边这么想一边收拾沙发,检查了一下后很满意自己没有像六眼小鬼那只掉毛猫一样把毛蹭的到处都是,不然收拾起来就更麻烦了——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个六眼小鬼掉的猫毛到底是什么什么毛,这么能掉,也没见他变成个秃子。
这会儿依旧非常有竞争意识的伏黑甚尔在心中恶毒地诅咒了一下漂亮雪白的大白猫最好掉成个秃瓢,省的趁他每天这么花枝招展地翘着尾巴招摇过市。
他嗅到了属于那个小鬼的气息,在自己的饲养员身上,显而易见再早些的时候他们肯定碰过面,想也知道那小鬼和饲养员说了什么,虽然他知道那个小鬼不管说了什么基本上都是对的,但不妨碍伏黑甚尔依旧看他像眼中钉肉中刺。
黑猫弓起腰又习惯性在靠枕上蹭了蹭咕噜了两声,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算长——也就一年左右,但不知不觉他对这里反而熟悉的比住了十多年的禅院家更加熟稔。他不太清楚这种让他能够放松下来的感觉到底叫什么,但并不是什么差劲的感觉,伏黑甚尔也就悉数接受了。
他擅长忍耐痛苦,也擅长接受所有因为他的身份得到的绝望与血腥,但作为一个烂人,他更加无法抵挡这种柔软而又馥郁的温柔感受。
溺于安逸与享乐是他唯一一样自己学会的东西,也是他唯一能够抓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沉溺这种感觉,也比任何人都难以抵挡这种感觉。不管是浮于表面的还是刻入心底的他都悉数接受,然后与他带来所有痛苦的血脉糅为一体塞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反复回味,最后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虽然现在要把还没有完全吞噬进去的那部分割舍下来,但是已经被他得到的那些也足够他回味很久了。不过只有这么点可以回味,还是得省着点用。
他确认自己收拾好家里面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后才扒开窗户跳了出去——他的饲养员倒是没有换锁,估计是觉得换了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摆烂了,倒是方便了他。
我回到家后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今天我特地留下来加了会儿班,领导差点以为我吃错药了,在我工位旁边来来回回的路过了好几次,最后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收拾包袱回来,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向了沙发——恢复如初了,显而易见已经是走了。
虽然凌晨醒来后抓紧时间又睡了会儿,但我到底没怎么睡踏实,醒的比平常还早些,结果走到客厅后发现沙发上的抱枕位置不太对,扒开抱枕才看见开了都没醒,还在打呼噜,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没好好休息还是太累了,总而言之睡的挺沉的。
他没有睡到自己的老位置倒是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但总而言之他表现出和我的距离感还是让我很满意的,虽然五条君和我说了最近不要接触他,但……我确实很难对这只猫狠下心来。
左右也就只是让他在这里睡一觉而已,大概也不能算是接触,他既然在这里待着那应该是确定了不会给我惹麻烦,看他睡得这么熟,我倒也确实不太忍心把他摇醒让他滚蛋,于是又把抱枕给他盖了回去,心想今晚可能得加会儿班了。
还好加班回来甚尔已经走了,不然我着实有些拿不准到底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生气也气过了,断也断了,但总归也不至于断的这么不近人情——或许那么不近人情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到底是我养过的小猫。
虽然他可能没这么小,而且也不是真的猫,但他到底还是我的第一只猫,也是我第一个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的猫咪,我实在是无法做到像对五条君他们一样无动于衷——当然五条君他们我也没法做到这么无动于衷,毕竟也都是一群小孩子,肯能是这个工作做久了的缘故,我也实在是没法放着小朋友的求助们在一边不管。
当然他们可能也不会需要我的求助。
总而言之走了就好,至少走了我就不用担心回来需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了。
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回来……
我在心中这么想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抱枕揣进怀里后还是把这件事通知了一下五条君,毕竟也是他告诉我的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怎么处理,多少还是告知他一声比较保险一点。
或许我应该搬家才对,至少留在这里现在对我来说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也就只会再住半年多的时间,搬家着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花一个月搬个新家再花一个月搬回国怎么想都挺有病而且挺浪费钱的,实在不行接下来就多加班一段时间买好了,总不至于他也每天没事干跑到我这里来蹭个窝睡觉。
我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住在这里,不过一直到回国的时候,我都没有再见到过我的猫了。
也有可能他来过了但是我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这样一个猫、人,不过只要不打照面就可以了,我也差不多能从和这些猫咪们的过往之中走出来了,因此最后收拾好行李的时候,看着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公寓,我以外的发现自己没什么遗憾,也没有终于能离开这里摆脱这些我不该掺和的事情的松一口气,反倒怎么说……
有种事情意外有了个大圆满结局的松快?
“还以为你东西会很多呢,这不是意外的少吗。”
我今天特地拜托了幸平老板用他的车送我去机场,日本打车真的很贵我也不能用我的机车扛着我的行李去机场,所以也就只能拜托他了。
“能转手的都转手了,还有一些要用的也都已经寄回去了,我才不想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回家,那也太折腾人了。”
一个行李箱我都嫌多,空着手回去才是我的理想状态。但我也不至于为了省麻烦断舍离到这种程度,最后收拾出来还是有这么个箱子在,不过相对来说也已经算是非常少的了。
要是有猫的话东西本来是会多出不少的,但是没有猫那我也不比这么折腾自己了。
“你倒是轻松。”幸平老板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送我进了机场又问:“你有和五条他们说过今天回去吗?”
“说了啊,又没必要瞒着他们。不过我没让他们来,我看他们最近都忙的要死的样子,也没必要特地再来送我。”
虽然这这半年我们基本上没再见过面,但好歹还是依靠网络成为关系不错的网友了,这种事情我也不至于特地瞒着他们,聊天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他们的反应也非常正常,我也不担心自己在候机的这段时间里会看到那几只猫。
“回去之后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休息一段时间吧,反正存款也够用我也够忙的了,等休息一段时间后再考虑一下做什么事。”我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在日本上班这个工作压力实在是太让人谢顶了——尤其我这种非常需要时效性又得经常出外勤的工作,我真是加班加的都快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反正我爸爸妈妈也不在意,我大概会好好歇一会儿吧……”
他大概是觉得我的生活也着实足够社畜的,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经常加班到凌晨才能回来也实在是太辛苦了吧。每天都这么晚回来也总是让人挺担心的,我好几次都看到你凌晨三四点才回来呢。”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我,你自己不也是经常研发料理一个通宵都不睡觉的吗,”我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幸平老板的生活作息才耿直的谴责,“好歹年轻还可以熬一熬,年纪再大一点就要熬不住了,你倒是也稍微注意一下身体啊。”
说完之后我们又突然陷入了沉默中。我确实拿幸平老板当很好的朋友相处,这会儿说到这些事情后我终于有了我要离开日本的感觉,说不定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想到这里,我终于有了点要分别的惆怅,但人生总是这样的。
不断的相遇又不断的分别,认识不同的人又告别认识的人,总归是停不下自己的脚步的。
“以后也不能找你试吃新料理了,”幸平老板语气听起来也有些唏嘘,“想想果然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如果你在可惜你那些奇怪的黑暗料理没人试吃了的话,那我倒是一点都不可惜,”我不太习惯维持这样的伤感氛围,笑着打开岔又语气轻快地和他说,“你以后要是有机会来我这边,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别的不说,带你玩还是做得到的。”
“你这么说我以后要是不去找你玩倒还挺吃亏的,”他也笑了下,又说,“一路顺风,天原。”
“再见,幸平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