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虽然这是六只猫不是六只狗,但是当这个数量变成六之后,不管我牵着的是什么玩意儿,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最先顶不住的反而是硝子。她委屈巴巴地喵了两声就原地躺下了,坚决不肯再走一步,吐着舌头像条小狗一样急促地喘息着,连肚皮都起伏地非常急促,显然是已经累坏了。
像她这样天天宅在家里头的小猫大概也和杰还有悟这种天天出门遛弯的猫不一样,我等了一会儿之后意识到她大概段时间里面恢复不了,就干脆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喘的非常厉害的猫咪委屈地和我碰了下脑袋,看着地上另外五只一直到现在还精神奕奕的猫咪,控诉地喵喵直叫。
“好啦好啦,都怪他们,小美女怎么能受这种委屈,我抱着你走好不好?”
我摸了摸怀中猫咪的脊骨,她身上的温度摸起来都高了不少,揣在怀中简直像是揣着个热水袋一样暖和,如果不是现在爬了一身的汗,我大概也会很乐意感受这份温暖人心的温度。
但是比较可惜的是,我现在已经为了掌控前面的那五个小王八蛋热出一身汗来了,这份温度实在是有些让人不能承受。
在悟第一次尝试蹦进草丛里的时候我拦住了他,在他第二次滚了一身落叶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阻拦了,现在更是身心俱疲地看着他带着杰一头扎进了狗尾巴草堆里面沾了一身草籽出来,已经完全不想管他们两个了。
我从来不知道这家伙还有这么活泼好动的一面。
合着你平常在我家里面都是在装乖啊?
他倒是潇洒自如地抖了抖毛甩到身上沾染着的多余的枯枝落叶和杂草,但是看起来也没有让他好上多少。看着他那条松鼠一样毛蓬蓬的大尾巴上沾着的苍耳,我顿时痛苦呻/吟一声,打心底里面觉得今天带他出来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短毛猫家族倒是还好……不,甚尔也不太好,这大概得归功于他是只黑猫,人们往往以为黑色不嫌脏,但实际上这家伙脏起来显眼程度仅次于悟这只白猫,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倒是比我捡到他之前更像只流浪猫了。
当事猫看起来也挺苦恼的样子,但他趴在地上盯着自己沾着泥水的前爪看了半天,想到的处理方法竟然是伸着爪子就朝悟身上挠去。
我顿时魂飞魄散,一把捏住他的后颈皮强行打断他的技能大怒:“你抹到杰身上我都不说你什么了,你不能因为悟现在看起来像块抹布就真的把他当抹布用!他是白猫!不许往他身上抹泥巴!”
你根本不知道洗一只白猫要花多少钱和时间!
甚尔颇为遗憾,可惜的是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从树上下来之后他就一直和甚尔还有悟保持着一个说起来比较礼貌但实际上相当疏远的距离,我非常怀疑他就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幕所以才和这两个家伙保持这种距离。
我收紧悟的牵引绳,把已经玩疯了的猫咪强行拽了回来,他还不满地喵喵直叫,被我在脑门上敲了个爆栗严肃警告:“你给我安分点,不许再往草丛里面钻了,你看看你现在脏成什么样子了,你今天不洗上两个小时别想上我的车,要是再这样,晚上回去的时候我让你自己走回去。”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呜呜叫了几声,尾巴扫地一样把自己屁股底下那块方寸之地扫的干干净净,看得我更加头疼,干脆把视线挪到了一直乖乖巧巧坐在我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我的灰原身上,欣慰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然后摘下了一颗粘在他后脑勺上的苍耳。
我沉默了一下,决定早点结束这样的痛苦。
等我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之后就随便你们这群小王八犊子闹腾,我绝对不会再多管你们一下了!
悟虽然被我禁止在路上随心所欲地勇闯天涯,但是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叫的杰都忍不住和他拉开了更远的距离,连脾气一项好得要命的灰原都忍不住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显然是被他一路上骂骂咧咧地抱怨烦得不轻。
甚尔忍无可忍的想要揍他,我心力憔悴地拦下了一场即将在猫咪之中爆发的大战,摸出手机一看发现自己今天的步数甚至还没有上五千就已经累的恨不得原地躺下就这么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撒手人寰了。
我驻着扫把喘气,硝子感同身受地又蹭了蹭我的下巴,让我心中再次肯定了自己绝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带他们六个来山里面玩。
不过这一切的抱怨都在我看见我们的目的地之后被打消了。
隐匿在山林中的小亭子仿佛精怪建立驻足的地方,在交错的枝叶之间露出飞檐翘起的一角,青苔覆盖在砖瓦之上,让这个人工造物几乎和这片背景融为一体,说不出的写意自然。
这个落脚点的面积并不大,亭子也并不算是精致,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却足够的好看,我进去一看椅子的使用痕迹就知道这里也不是无人造访,垫上桌布之后把怀中的硝子放了下来,硝子立马自己找到了最通风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趴下,连尾巴都非常松弛地垂了下来,显然非常惬意放松。
“悟,你……算了。”
我原本想把悟身上沾染的苍耳枝叶之类的东西摘下来,刚要动手就意识到他接下来还有的玩呢,现在给他收拾干净他还得弄脏,还不如等回去的时候再一次性收拾干净呢。
于是我把这几只终于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的猫全都抓了过来,挨个把他们都摸的舒舒服服情绪稳定了下来,才在拴好硝子之后在他们溜到了几圈让他们熟悉环境,在意识到他们已经差不多能用平常在家面对猫爬架的态度面对这里的环境之后,我才先试探着解开最乖的灰原的牵引绳,引导着他在附近探索环境。
灰原一开始还有些兴奋,才起来沙沙作响的枝叶让他好奇地一路小跳着钻进了落叶堆里头打了个滚,看着我喵喵直叫,好像在热情地邀请我也来感受一下这份快乐。
“我就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一次性把他们几个全部撒开是不可能的,我一个人肯定一口气顾不上这么多猫,只能一个个把他们放开轮流在这边玩一会儿。
说实话,看悟的反应,我真心实意觉得我只要一松开绳子,这家伙就会跑的我看都看不见,叫也叫不回来。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又黏黏糊糊地贴上来蹭了蹭我,咕噜咕噜着发出又甜又软的咪咪叫,娇的人心肝都要软了,非得我摸摸他撒娇着要我解开他的牵引绳好让他自己好好去玩的样子。
我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个叫声我听起来有点耳熟,等到我转头对上趴在身边的甚尔无语的眼神之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个叫声听起来这么耳熟。
和甚尔学来的。
甚尔撒娇的时候叫起来也是这个腔调,除了声线掐得不太一样之外,其他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你倒是会学。”
我掐住他的腮帮子肉揉了揉,他又贴心地送上自己的脑袋瓜子蹭到我掌心里头甚尔不屑地喷出一个气音,显然对悟这种偷师技巧极其格外极其蔑视,趴在我边上勾了勾尾巴就起身想走,拒绝接着观赏猫咪撒娇的场面。
但是我依旧非常冷酷地拒绝了他。
“不行哦。”我白嫖小猫咪的美色冷酷地说:“唯独不会给你解开绳子的。你都已经玩疯了,给你解开我今天就得在山上找你一天了。”
婉转甜腻的腔调顿时一波三折升了个调,大白猫非常愤怒的样子一头顶在我的手上就地一滚,一副你不放开我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的样子。
我也非常从容地从背包里面掏出另一块桌布垫在屁股底下席地而坐,摸出了水碗倒上水放在他边上宠溺一笑说:“你赖吧,赖这儿吧,我没事儿,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小样,和我玩手段,真当我这几个月是白养的猫吗?
杰像是在嘲笑他一样快活地竖起尾巴甩了甩尾巴尖,他倒是并不太强求松开牵引绳放飞自己,在我身边谨慎地嗅了嗅铺满了落叶的松软土地之后,正打算优雅地趴下,就被悟一个火箭头槌撞在腰子上一头栽进了落叶里头翻了半圈。
他抬起头震撼地看向自己同伴的时候脑袋上还顶着一头落叶碎片,颇为震惊这家伙突然发癫竟然把自己拱进地里头。
悟大概是意识到我不会松口了,因此在悠闲的空间里头尽情地折腾,延续着撞翻杰的动作就地一滚自己也跟着翻到了地上打起滚来,不过片刻就像条泥鳅一样大半个身体钻进了铺的厚茸茸的落叶堆里头,抬头炯炯有神朝我看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沾着枯黄的落叶和些许零星的泥渣,耳朵尖精神抖索地支楞在头顶上,神采奕奕的比往常我看见他的模样都更加精神快活。
他这会儿不耍赖了,我一时间又觉得这么拴着他不让他自由自在地畅快玩耍有些不太人道。
可惜了,如果他是狗勾就好了。
至少狗勾不会上树,能够让人少操心不少。
杰见状也干脆顺势倒在落叶堆里面滚了半圈,整个猫肉眼可见地泄气了一样松弛了下来,虽然没有和悟一起亢奋地玩闹起来,但是显然瘫在落叶堆里面也让他非常放松,以至于整个猫都像个漏气的皮球软绵绵地陷进了落叶堆里头。
灰原兴致勃勃地露出捕猎的姿态扭了扭,然后一头扑到七海身上学着悟的模样撞翻七海和他打闹起来,只有甚尔不堪其扰地流露出无聊地眼神,正打算坐到我腿上远离尘世的烦恼,就被我坚定地阻止了下来。
“我穿着黑裙子,”我和蔼可亲地和猫讲道理,“你的爪子会在我裙子上留下印子的。”
我不想回去的时候穿着一条沾满猫咪泥爪印的裙子狼狈而归。
但是并不讲道理的猫咪只是震惊地看着我阻拦的动作,难以置信地露出了“我难道不是你唯一的小宝贝了吗”的眼神,格外失望地拉长腔调嚎了一声。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我是不会屈服的!
这裙子只能干洗,干洗费也很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