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眼的第一时间,根据生物钟的提示,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但我还是不信邪地看了一眼手机,这回我确信自己真的完蛋了。
我根本没听到闹钟,再加上昨晚太累睡的太死,现在距离我上班打卡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换而言之,用个通俗易懂一点的说法,我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有那么片刻我想找到时光机回到一小时前好保住我逝去的全勤。但当我放空大脑在床上躺尸三十秒后,我决定选择遵从天性的召唤,控制这具被资本家统治的躯壳给上司打电话请假。
——反正迟到半小时半天工资就没了,既然这样还上个屁!请假!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非常老练地撕心裂肺咳嗽了好几声,惊得身边睡的和猪一样的黑猫瞬间惊醒,支楞起耳朵震惊地朝我看过来。
当着清纯大猫的面我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瘫在床上,分外虚弱病入膏肓一般哑着嗓子气息游离地说:“不、咳咳咳咳——不好意思老板……嗯咳咳咳!!!我昨、昨天晚上回去太晚着凉、咳咳咳、咳咳、感冒了、上午需要请个、咳咳、请个假。”
我用自己足以去申请奥斯卡的演技绘声绘色——可能稍微有那么点过火地扮演一个病人。大概是被我炉火纯青的演技所震撼,上司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既然这样,那你上午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天原,下午记得不要迟到。”
我假装很感谢实际上觉得这他妈是老子应当的挂掉了电话,看着枕头边抬头朝我看过来的黑猫,气定神闲地搓了搓他的脑壳得意洋洋:“不是我吹牛,我从小到大装病请假还没被识破过。”
虽然小学时候因为意外露馅被爹妈联手来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之后就不常用这个技能,但至少这个已经专精的技能没有这么容易被遗忘。
难得在工作日有这么半天偷闲的时间,我一时间懒得起床,伸手揽住黑猫就往床上一倒,歪着身子在枕头底下摸了半天才摸出生活用的私号手机,从手机壳后面摸出医生给我的名片加上他好友,正打算醉生梦死地刷微博,突然意识到怀中的这个大胖小子还是个伤患。
我可以饥一顿饱一顿,但猫不可以。
……算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能放弃继续赖床的打算,倒是猫还姿态慵懒的趴在枕头上看我,眼神似乎在表达“你不上班为什么要起床”的意思,甚至还没睡够一样打了个哈欠。
考虑到猫一天得睡十几个小时,昨天这么晚才睡,他大概真的没睡够。
“我先去幸平老板那里给你买点猫饭,”我揉了揉猫猫头,“然后去给你买点晚上吃的肉。虽然幸平老板的猫饭很好吃,但总不能每次都麻烦他给你准备猫饭。”
甚尔喵了一声勾勾尾巴尖,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戴上了滤镜的原因,我总觉得他这么表示好像是在表达他知道了的意思,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让他一个猫待在外头,而不是把他关到笼子里面去防止他玩闹扯开伤口。
——主要是之前买的最大的猫笼子对甚尔来说也有些小了,只能等昨晚新下单的狗笼子到了才行。
“我马上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
我随手抓起头发在脑后一盘,抓起挂在衣帽架上最大的那个帆布袋把钱包手机钥匙叮铃哐啷一股脑全塞了进去,踩着人字拖就夺门而出。
*
柔软的床铺带着引人入睡的魔力,伏黑甚尔半梦半醒地又睡了不少时间。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猫形态的本能也在尖叫着需要更多的睡眠与营养才能尽快回复,因此他砸吧了下嘴,觉得如果不是那个麻烦的六眼小鬼找了过来,他现在还得再睡一觉才行。
皮毛雪白体型巨大的白猫优雅踩在阳台扶手上,绕开阳台上那些长得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盆栽轻巧落地,蓝汪汪的眼睛隔着玻璃门和伏黑甚尔对视了一眼,纵身一跃挂在扶手上直接打开阳台门从缝隙里面钻了进来,喉中呜呜作响,冲他发出一声嘲笑一样的低鸣。
“不是吧,你们两个这么记仇?”
黑猫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利雪白的犬齿,甩了甩尾巴显得有些倦怠:“我只是为了任务而已——再说星浆体不也没有死吗,我们姑且算是扯平了。我任务失败还得倒贴不少钱呢,怎么算都是我比较亏——或者说你们愿意帮我赔违约金?”
他对这两个高专的小鬼没什么太大的敌意,之前对他们出手也只是任务需要而已,现在任务失败,那他就更没有做白工的必要和他们两个交手了。
因此伏黑甚尔表现的相当消极敷衍,如果不是因为伤口在身不方便动作太大,他都想干脆打个滚转身背对这两个小鬼。
“你这家伙果然没死。”
五条悟将尾巴盘在脚下,盯着床上显而易见得到了治疗并且恢复的不错的伏黑甚尔心中啧了一声,尾巴尖不悦地拍着地面。
“雇佣你的组织首领已经被逮捕,过段时间大概就要接受死刑了。”
另一只体型比白猫体型小上一圈的暹罗猫也跟着钻了进来,蹲坐在门口用那双颜色略深的幽蓝眼瞳盯着伏黑甚尔:“你应该是不需要给人支付违约金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伏黑甚尔发自肺腑地喵喵:“毕竟就算要赔我也没钱了。”
“我就说你这家伙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安分下来,”五条悟甩了甩尾巴,挑剔地跳到一旁的书桌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床上趴着的伏黑甚尔,“是因为见到远月的人了吧。”
“我要从现在这样恢复成人类模样可没你们咒术师方便,”伏黑甚尔并不否认自己别有用心,“想在日本找到一个还做料理的远月十杰首席可不是容易的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远月学院虽然有薙切财团掌控,但自从建立之初就和咒术界建立了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每一任远月十杰的甄选挑选的不仅仅是拥有优秀厨艺的厨师,也是在选择能做出特殊料理的厨师。
这种特殊料理能够极大程度的帮人恢复元气补充咒力,甚至于安抚咒术师因为使用咒力而积压的大量负面情——虽然伏黑甚尔并不是咒术师,但是特殊料理对天予咒缚这样的体质也同样能起到非常好的效果,所以他才没有立马离开。
虽然目前为止一直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也不知道为什么照理来说应该是普通人的厨师们能做出这种料理来,但毫无疑问这促成了咒术界和远月的链接,也导致每一任十杰都和咒术师们关系匪浅。
至少五条悟每个都认识。
尤其是楼下那个突然失踪一年多结果居然在这里不声不响开了家居酒屋的幸平创真。
“你运气倒是不错。”五条悟眯了眯眼睛,尖锐的爪子从柔软的爪垫之中被按了出来,扣在实木的书桌上:“也就创真那家伙不在意……不过接下来不会再这么好下去了。”
讨厌确实讨厌,但不管对五条悟还是夏油杰来说,他们两人确实没有特别强烈的想要杀死伏黑甚尔的欲望。只是看到他这幅样子又觉得格外不爽,忍不住就想找茬。
“怎么,你还要杀我吗?”伏黑甚尔摇了摇尾巴,但并没有起身:“在这种形态下你们两个小鬼可不是我的对手。”
“就凭你现在这个半身不遂的样子吗?”五条悟鄙夷地看向他:“你活着都只能靠偷袭才能赢我,而且你的咒具都不在身边,你觉得你现在能赢得过我们两个?”
说到这里,五条悟眼珠一转,充满恶意地盯着伏黑甚尔,连尾巴都因为兴致勃勃旗杆一样竖了起来左摇右晃。
“只要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个把你带回来的人,你现在就要从这里滚蛋了。”
“为了暴露我不惜暴露自己啊,”伏黑甚尔感慨道,“你们御三家出身的人果然一如既往的缺德。不过只要我不变你能拿我怎么样?带我回来的人顶多把我放到宠物医院让那个医生再给我找个领养人,谁养不都是养。”
他对自己的软饭宣言不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看起来还非常自豪:“当猫被人养可比当人被人养简单多了。”
他竖着的耳朵终于捕捉到了停驻在门口的脚步声,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伏黑甚尔突然发出格外尖利凄惨的猫叫,听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条件反射地炸开了毛弓起背发出哈气声。
“甚尔?怎么了?!”
我骤然听到凄惨的猫叫,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手中的饭菜扔出去。回过神来后转手就抄起放在门后的扫帚冲回卧室,抬眼就看到并不宽敞的卧室里面挤着三只庞然大、大猫。
我家的猫正躺在床上一声接一声哀哀地叫着,另外两只不速之客像个嚣张的法外狂徒,不仅占据了我的房间和书桌,甚至还冲我的猫哈气伸爪子。
“——你们俩又是哪来的?!”
我顿时头大如斗,听甚尔叫的这么凄厉不免担心,扫把一横挡在身前隔开三只猫伸手揽过甚尔,看到阳台打开的门就明白这两只猫是怎么进来的了。
现在的猫都这么嚣张了吗?!话又说回来了,这只白猫为什么这么眼熟?
虽然时隔许久才重新见面,但这么大并且长得这么好看的白猫也不常见,我还是认出来这个正在冲甚尔哈气的家伙是我捡到甚尔的那天晚上遇见的那只白猫。
我颇为震撼,看了眼怀中的甚尔又看了眼对面的白猫,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怀里面还在委屈嚎叫的黑猫问他:“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他怎么隔了这么久还特地拉帮结派找上门来揍你?”
虽然我不知道甚尔听懂没有,但看他的样子显然不能让他们三个共处一室。
对比了一下我们四个的战斗力,我还是选择先带甚尔撤退——虽然之前买的猫笼子小了点,但至少待在里面比待在外面安全。
于是我毫不犹豫抱着甚尔直接把他塞进了笼子里头,对上他甚至透出几分震惊的猫眼,我一点都不歉疚地安慰他:“虽然我打不过他们俩,但至少你在笼子里不会挨打。虽然笼子小了点,但也就勉强这么一会儿而已,不用担心,甚尔。”
白猫和暹罗连连后退,成精了一样顺着阳台门打开的缝隙溜了出去,一转眼就跑的无影无踪。我趁机上前关上门锁了起来,心想之后出门的时候得把门窗都给锁上才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阳台上还有精心照顾的盆栽不知道有没有被猫给糟蹋了。
我赶紧出门去清点损失,刚推开阳台门就听见一阵响亮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并且逐渐远去,听起来分外快活,以至于连空气似乎都跟着清爽了起来。
“附近有活动……?”
我有些纳闷这个点有人在外面笑成这样,但也就好奇了这么一刻,清点完其余心肝宝贝们之后才松了口气,至少那两只猫姑且也算是讲江湖规矩,寻仇没有波及到无辜人士。
“你这家伙啊……”
我把甚尔从笼子里面艰难地掏了出来,这次意识到自己刚才爆发的臂力有多么超越极限:“……算了,也不是你惹事的。”
翻来覆去把猫看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伤后我才彻底放下心来招呼他过来吃饭,甚尔看起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看得我忍不住心生怜爱,心中觉得不该对金盆洗手的猫咪如此苛责,出于补偿的心理,又给他加了几块三文鱼当慰问。
“吃吧,”我怜悯地摸摸猫头,“今天受惊了。等了这么久也饿了吧?今天给你加餐,可怜见的。”
甚尔咕噜了一声,盯着猫饭看了半天才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